林溪渐渐地声音变得小了,她似乎是累了,本坐靠在枕头上的身体忍不住往下滑了许多,我给她盖好被子,她要好好休息便起身离开了。我虽然好奇故事的下半片,但是睡眠这个东西对于林溪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看到她能够沉沉地睡去,我心里悬着的石头也可以放下。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在我的脑海里旋转,林溪是一个很好的故事叙述者,很鲜活地再现了当时的情景,让我一个未曾经历这些事情的外人都感同身受,可我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走出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看了看手机已经八点半了,我走到公交站台,刚好可以赶上回家那一趟公交车。
来到站台,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夏博文一动不动地坐在站台的座椅上,手里拿着手机,手机不时传来信息和电话的提示音,可他好像并没有想看的意思,他看着车辆来往,眼神呆滞。
“你怎么还在这里?”虽然他深沉的氛围我不并不想打破,但还是忍不住问到。
“林溪,她还好吗…………我真得不应该出现的,她应该很不想见到我吧…………”他的语气充满了无奈和叹息,电话声又一次响起,他接起了电话,说道,现在就回家。挂掉电话之后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之后便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回家之后,当我告诉我妈林溪再一次被送进医院的事情之后,她一下子火急火燎地开始炖汤说明天让我给她带去,嘴里还一直说,
“哎呀,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啊,安眠药怎么能乱吃呢…………她的家长怎么都不看着点孩子啊,真是可怜啊,本来就这么瘦了,身体也不好,现在应该更憔悴了。”
我的妈妈永远都是这么热心肠,看着满桌还是热的饭菜,我的胃暖了,心里也是暖暖的。以前我还总是抱怨着妈妈总是管东管西,事无巨细地关心着我,生怕我哪里磕磕碰碰,还总是嫌弃妈妈的菜系就这么几样,现在我总算知道了自己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想着自己目睹了两次林溪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林溪的妈妈就像是一个隐形人似的,除了提供给她最好的病房,最好的医生和护士,她本人从未出现过,一句慰问,一刻关心,我都不曾看到。或许我所见有局限性,但从林溪的言语间我也能够多少体会出,偌大的豪华病房,除了医护人员,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她一个人,看着太阳升起,又看着太阳落下。
不是说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一样疼爱自己的孩子。那林母呢,她真的爱林溪吗?我们只是朋友,只是外人,看到她这个样子都心疼不已,可为什么作为亲人,她能够撒手不管,伤口是要母爱去修复的,把金钱往伤口上敷,它不会发炎吗?
林溪在医院住了几天就可以出院回家,那天,我和严明两个人帮她收拾东西,送她回家。林母依旧不见人影,门口只派了一个司机来接林溪,我们三个人坐在车里,司机也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一路上,车里异常地安静。我看着窗外,车子驶进了一个W市最高档的小区——巴黎城,这里进出都很严格,需要层层登记以及识别,里面的房子都是独栋大别墅组成的别墅群,房价可谓是天价,像我家这种工薪家庭来说,我爸妈甚至我一辈子拼死拼活可能就买了一间厕所吧。
我看了看身边的林溪,她在学校里的衣服不是短袖就是纯色的T恤和卫衣,唯一特别的也就是她有一台佳能的相机,还是之前顾霖帆送给她的,其余的,我还真的看不出她家原来这么有钱。林溪还真的是把低调这个词,展现的淋漓尽致。
司机绕了好久之后才到达目的地,林溪的家是一所白色的别墅,我搀扶着林溪,严明拿着行李正打算进去,一言不发的司机突然叫住了我们,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递给了林溪,说道,
“林溪小姐,夫人这几日在香港有些事情,托我把这张卡给你,要注意身体。”说完便回到车里,把车开走了。
别墅里面的装潢也是让我唏嘘不已啊,林溪的家里整体都是走北欧简约的风格,一点也不俗气,里面非常地整洁,就像是样板房一样,一点灰尘也没有,所有的东西摆放都是整齐划一。林溪是一个很喜欢照相的人,她的床头有很多她初中的照片,里面张张都是灿烂到不行的笑脸,很漂亮,朝气蓬勃,就像是向日葵一样。令我赞叹的是,她的衣柜和一整面摆放相机的柜子,衣柜里都是高订的衣服以及顶级潮牌的衣服和鞋子,佳能、索尼、富士等等单反和微单占据了整个墙面,柜子里更是有数不胜数的昂贵镜头。
“真的有钱人,从来都不说自己有钱。”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林溪,原来你家这么有钱。”严明不禁赞叹道。
“你觉得这里像家吗?”林溪冷冰冰地反问道。一进家门我就被里面的赶紧回整洁所吸引,但现在仔细看来,就是太过一丝不苟的布局,待的时间久了,压迫感随之而来,里面没有生活的痕迹,没有生活的气息,没有人气。
快到饭点的时候,林溪家的家政阿姨就上门开始做饭,偌大的别墅总算是飘起了一丝丝的饭菜香味,可她就像是有任务在身的女特务一样,一做完饭就匆匆地离开了别墅,不敢多逗留一分一秒。她做的料理可谓是色香味俱全,而且还精致,比我妈妈做的西红柿炒蛋卖相好看多了。三个人围成一桌开始吃饭。罕见的,林溪今天的胃口似乎还不错,大概是吃饭的人多了,有了氛围,她比以前多吃了好多。
饭饱过后,我跟严明就该回家了。由于这里的地段不好叫车,林溪就打了电话叫司机送我们回家,我站在门口看到瘦小的林溪一个人站在别墅门口目送我们离开,这个房子就像是一个无比大的巨洞,一口一口地把林溪吞噬。看着她,我的心揪成了一块,我告诉严明让他先行离开,我奔跑回了别墅,一把抱住了这个女孩。
“妈,明天周末,我今天就在林溪家住一个晚上了哦。”我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说明了情况,便在那栋豪宅里度过了一个夜晚。夜晚似乎就是留给人倾诉的,安静无声,黑色吞没了所有,它诱惑着每一个渴望被救赎的人,让他们把自己想要说的话都全盘托出。大脑和理智,是夜晚里最先被麻痹的东西。林溪又开始跟我讲起了那段故事。
夏博文的家境殷实,他和林溪都住在这个小区里,只是这个小区太大了,每一个都是一个独栋的别墅,几乎都没有什么交集,夏母和林母是在一场酒会认识的,夏博文喜欢酒会,喜欢这样的社交,所以经常跟着夏母出席这样的场合,他就像是一个翩翩风度的小绅士,游走在上流社会;但林母并不爱带林溪出席这样的场合,如若不是这样,林溪跟夏博文也不会是在学校里认识。
林溪放学过后找了一个时间去探望医院里的夏博文,她以为他真得伤得很重,顾霖帆下手很狠,她没看过打架,也没打过架,她不知道重重一拳下去会造成怎么样的伤害,她买了果篮和鲜花,走到了vip病房的门口,还没进去,透过门缝她看到夏博文在画画,脸上的有淤青但不并严重,手更是灵活地在画本上游走,他,并没有伤得很重。她将花和水果放在桌子上,坐在病床边上跟夏博文聊起了天。他说话轻巧幽默,就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我一直都很奇怪,他们家不缺钱,他也没有伤得很重,只是校园里就可以解决的矛盾,为什么顾母一定要去报警。”
林溪说,博文,能不能叫阿姨不要报警,这样子会毁了他一辈子的。
夏文博说,不行。
无论林溪这么劝说,夏博文依旧不松口。她只好偷摸着找到夏母,她一直都很喜欢自己,希望能找到一点出路,她虽然不喜欢他了,但也不希望他的人生就这么被自己毁了。
“阿姨,能不能不要告他啊,博文这不也没事嘛……好不好。”
但夏母一边握着自己的手,一边摇着头说道,“林溪啊,阿姨也不想闹的这么僵的呀,我也知道那个男生是个优等生,可是在家里我也就是一个传话的啊。”那一刻,林溪知道了,不是夏母要置顾霖帆死地,而是夏博文要玩死他。
“为什么啊!”我忍不住打断了林溪。
“当时我跟你是一个想法。”她立马就去找夏博文,想要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怎么一回事,感情上,他才是赢家,在家庭背景上他几乎活在了顾霖帆的终点上,他为什么一定要去阻遏一个不会干扰他人生的人呢?
你以为最了解的人,实际上你对他才是一无所知。夏博文后续的解释,让林溪的世界彻底地崩塌了。对啊,她怎么会忘记了他曾经带着自己翻墙逃课,身手敏捷,她怎么会忘了,他曾经参加W市的跆拳道比赛获过奖,顾霖帆充其量就是一个书生,平日打篮球也只是运动一下,这样两个实力悬殊的人,夏博文被打的时候怎么可能没有余力还手。他,就是故意挨打的,甚至,他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不要以为现在十几岁的孩子还是一张白纸,他们什么都懂,只有大人觉得他们什么都不懂。夏博文抱住了冲进病房想要质问他的林溪,用尽全力,让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博文,你为什么讨厌他。”
“因为他永远都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他的那一份不甘心和优越感让我觉得恶心。”
夏博文住在vip病房,顾母无法见到他,只好三番五次来到学校找到林溪希望她能够对夏家说一些好话能够让他们放过顾霖帆,顾母由于每日睡不好觉,每一次来的时候都比前一次苍老疲倦了好多,那一双像藤蔓一样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眼神里的渴望和求助她都看得真真的,她无数次地尝试去劝说夏博文,可每一次都是被搪塞过去,她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每次不小心撞见顾霖帆,她都特意地绕道而行,从心底里觉得她和夏博文是同一类,都不是什么好人,她愧疚同时也无奈。事情的发展就像是一辆脱轨的火车,谁也不知道最后它会驶去哪里。
“阿姨,我真的没有办法。”她终于无法再面对顾母泪汪汪的双眼,内心的重量已经要把自己压垮了。她挣脱开顾母的双手,跑到了操场,就这么一直地跑,一直地跑,却一直还是在那一个小范围绕着圈子,永远都挣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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