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爬起来,活泼可爱,还热。
新生聚在一起,活泼可爱,更热。
教室两边的风扇急乎乎地转,窗户开的老大,企图捕捉一丝不存在的风。
各色的脸被装进同样的期待里。同学们互相不认识、想认识,聊着有的没的,等待军训。
书桌上,翻在第十四页的书静静躺着。《圣女的救济》,东野圭吾。施齐在妻子对丈夫浮现杀意之前停下阅读。不喜欢简单的冲突,盲目的动机。人的情感不应该如此简单,不是十四页能开得了的头。
讨厌八九点的太阳,竭尽全力展现自己,不怕尴尬,不管不顾。还死热。施齐观察着身边的不同面孔,百无聊赖。
施齐又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回书,书再烂,也比人好看。
丈夫奉子成婚,说不上不爱妻子,但可以肯定更爱还没被怀上的孩子。妻子不孕,恰巧丈夫出轨,恰巧妻子发现,恰巧妻子手里有砒霜。
其实没必要,压根没多爱。施齐叹口气,对剧情不再期待。合书,放回书包。
“我不喜欢东野圭吾。”身旁响起秦时的轻声。
太阳热,空气热,最热的是施齐。
脸庞和心里,不知道哪个是太阳搞的,哪个是秦时搞的。红彤彤,燥热。从早一来秦时就坐在这儿,施齐的旁边,贴着窗口。施齐放下书包,秦时抬头看他。“早啊。”
秦时把目光收回,看着窗外。“早。”
之后便是势均力敌的沉默。
“哪儿不喜欢,推理小说?”施齐拉好书包拉链,没敢看扎着马尾的姑娘。
“不是,”秦时认真地摇摇头,“他只写人性,只写大家都知道的东西。”
新鲜的想法。施齐之前没想过。
“可作家就是干这个的,”他想了会,补充一句,“不然读者不看,没钱赚。”还是没敢看她。
秦时转头白了施齐一眼,又把视线移到锁着盛夏的窗口里。“十七,势利眼。”
连接断开,沉默继续。
心里凉快了,空气凉快了。最热的还是太阳。
后桌拍了拍施齐,施齐转头,是个高个子男生,皮肤黝黑。“同学,书借我看看呗。”听着不太礼貌,于是他又说了一句,“我叫沙宁烊,也喜欢东野。”
施齐看了眼秦时,秦时看着外面。弯腰从书包里抽出《圣女的救济》,递给沙宁烊,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咕哝着“其实我也不喜欢。”
时间在微妙的尴尬中穿梭,后桌看到第九页,玩起了手机游戏。
“集合,大巴来了,下楼站队。”简单的语言,不耐烦的语气。打破了大范围的喧闹,小范围的安静。
沙宁烊把手机藏进桌仓,从第九页开始继续看成年人的矛盾。眼神涣散。秦时背着包站了起来,朝班门口走去。施齐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景色,没什么特别的,树叶一动不动,因为没有风,树也一动不动,因为它是树。眉头微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书还你,”黝黑的手,宽大的手掌把《圣女的救济》递到眼前。
“你带过去看吧,那边不让拿手机。看烦了还我。”
“得嘞。”手掌收回,身后响起收拾书包的声音。
“不要折,别弄脏,别在上面写字。”
“得嘞。对了,你叫什么?”
施齐站起身,理了理校服的领口。“施齐。”
“十七?这么怪的名字吗?”
“不怪。怪你没听清楚。”
施齐走出班门,门口有两个人在看他。小一点的是周一棕,抱着书包,躲闪着蓝白校服的人群。大一点的…就是大一点的周一棕,长的九分相似,只是没了周一棕惯有的羞涩,不知该说可惜还是所幸。
周一棕贴在那人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人对施齐挥挥手。
“我叫周一桐,是这家伙的姐姐,”那人按了按周一棕的脑袋,周一棕不好意思地抬头看着施齐,“这家伙认生,班里只认识你一个,我在隔壁班,军训不好找他,所以拜托你帮我照顾照顾他。”
施齐看着眼前的大周一棕。不,是周一桐,有了名字,有了身份,她在施齐心里就有了生命。
既然是姐姐,就得是女生了。施齐第一次用看待女生的视角去看这张和周一棕一样的脸。奇怪,同一张脸,摆在男生身上像女生,摆在女生身上又不那么像女生。
干练的短发,英气逼人,清冷,但有温度。给人的感觉,像长着棱角的月亮,圆润和锋利在她身上共生。
“有报酬吗?”施齐本想半开玩笑地接手这差事,突然没由来地想起秦时说的“十七,势利眼”,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给人家留下了这么个印象。
周一桐闻言,挑了挑细眉,“看你照顾的怎么样了。”说罢转身随着蓝白色的人群离去。
“施齐哥哥…”周一棕拽了拽施齐的衣角,“我们也该走了。”
“叫我施齐。”他看着周一棕可怜巴巴的脸,觉得自己比他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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