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默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僵着身体,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们。
直到那声温婉的声音响起,她才知道,自己该醒了。
“小默姐?”
来人轻点了点南默的肩,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今天的南默,扎着利落的高马尾,一转身,发丝轻盈地被甩起,她双臂自然垂下,左手握着手机。
这也算是……做了一回自己。
南默看着眼前两人沉默了很久,轻声细语地开口,却也只是略显卑微地呼唤。
“小喜,洛洛,好久不见……”
个子略微矮一些的小喜走上前来,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递给南默,双唇微张,想了想,却又闭上。
最后,还是洛洛替小喜转达了本该由她亲口说出的话。
“小默姐,我们永远相信你,相信现在的你,以及曾经的你。”
洛洛握着小喜的肩膀,将她拉了回去,自己走上前,温柔地抱住南默。
“你本就身份尊贵,只是事情来得太突然,让我们措手不及……”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本该属于你,而不是任何一人以任何理由或形式给予你。”
“财富,权利,地位……这些羡煞旁人的东西足以让你一生无忧,可唯独爱情,一塌糊涂。”
南默长舒一口气,她明白,一颗跳动的心脏暴露在自己眼前,自己却用布满荆棘的手抚摸它。
她们越是这样安慰自己,她就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这盒子……”
洛洛瞥向礼盒,欲言又止。
“如今看不看也无所谓了。”
洛洛拍了拍南默纤瘦的背,像是灌输了极大的精神寄托。
“你是我们几人当中,年纪最小的,结婚最早的,说来还有些遗憾,没能亲眼见证。”
南默攥紧拳头,春晖落在她肩头,照出了她落寞的神情。
“要不……我们吃个饭吧……”
她内心纠结许久,挣扎过后,还是将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小默和洛洛不约而同回过头来,周身被微光环绕,泛着橙红色的光芒。
“我们……还要工作呢。”
南默征征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里感到一阵空虚,但更多的是无助。
我只是想保护你……可最后,所有的罪证都指向我自己。
她转过身,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出校门,和那群刚放暑假的大学生一起,在人流中,在泥泞中,攀爬而行。
她步履蹒跚,和她这个年龄段的步伐截然不同。周围的学生和她相比,差不了多少岁,可他们之间,就像从中间被一刀斩断的列车,不管后方的车怎么追,都远不及车头来得令人兴奋。
另一边,还在教学楼里的小喜和洛洛抱着双臂,站在路翊高大的身影前。
“路学长……你真的不打算见她一面?”
路翊笑了笑,眼里写满了哀伤,可他无从倾诉。
“她已经……”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
“是别人的妻子了……”
他的声音中,夹杂着痛苦与不甘,颤抖着,想着去宣泄,可最终都是徒劳。
“或许我不再出现,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路翊傻笑着,握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带着笑容,说起了话。
“我在梦里,已经娶到她了。”
他尾音颤抖,身子也差点没站稳,险些跌在地上,一个不信鬼神的人,此刻多么希望神能看见这对被拆散的新婚夫妇。
洛洛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你这样自欺欺人,有什么用?”
路翊将那枚戒指护在掌心,拇指摩挲着上面雕刻细致的花纹。
“能远远看上她一眼,我就很满足了。”
小喜无奈摇了摇头,低声开口。
“请随意。”
随后,便拉着小喜大步离去,留下痴情的人在盛夏里悄无声息地离开。
路翊扶着窗框,透过玻璃,眼神粘在少女身上,一刻未曾离开过,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她远去的身影。
“今天的你,才是你……”
他曾跪求上天,救赎他的爱人,仍旧无果,在夜以继日的孤独中自生自灭。
她一身浅色的服饰在柔和的光下,摄人心魂,金发与天边金光融为一体,只剩下一个黑色的身形在行走。
“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我的千里眼可不是白练的。”
路翊牵扯的嘴角缓缓撂下,凤眸微眯,宛若森林深处回廊中的千年狐妖。
他歪了歪脑袋,一脸不解。
“为什么,要抢我的人呢……?”
“我都这么久没看到她笑了,你不打算给我点补偿吗?”
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随意摆弄着窗前近在咫尺的树叶,两指一用力,给摘了下来,然后,狠狠撕碎。
随后,从窗户一跃而下,几米的高度不在话下,不到两秒,优雅落地。
“我要是也像神明一样无所不能,你会不会回来……”
南默身边难得没有保镖跟着,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额外的清闲。
她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处即使去过多次,也能为之震撼的建筑前,抬起头。
“好久不见。”
南默没有丝毫犹豫,今天是难得的假期,她决定享受最后一次,然后杀了过去的自己。
今天的冰场人很多,比往日多出一倍不止。
夏日里,最凉快又好玩的地方莫过于这里。
正值暑假,来这里滑冰的都是学生,南默混入人群,租了一双冰刀,换了上来,有些不适应地走了两圈。
“呼……好久没滑了。”
本以为深陷丑闻,选择退役的她会被世人唾弃,对冰场产生阴影,没想到,她不仅毫不在意,反倒重回冰场更加游刃有余。
她不想声张,默默在冰场周围绕圈,可从她的步法就能看出,这个女人不一般。
对于南默的作弊行为,她的集团分分钟就能抓住陷害她的始作俑者,可她没有选择这么做,毕竟,那都不重要了,自己已经变成现在这样,纠结那些无用的东西纯粹是浪费时间。
用情至深却难以言明,大概这就是爱。
她在现实中走过的路,是红色的红毯,而梦想中,是白色的冰场,两种极具冲击力的颜色碰撞到一起,逐渐相融,在脚下分离,又在梦里汇聚。
她很害怕这两种颜色同时出现在自己眼前,如同那个有着欢声笑语的雪花下,鲜血满地的除夕夜。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南默,小声和身边人确认。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南默尽收眼底。
她不自觉地,越来越靠近中心,就好像,她本就属于这里。
她身着简单的,没有钻石的服装,在冰场上翩翩起舞,脚步肆意变换,如履平地。
即使冰场的大屏幕上再也没有自己的身影,即使没有人在为自己喝彩,只要有人记得自己,就不算退役。
她一直在这条道路上徘徊,在她即将到达终点的一刻,沈忆带着“家族”找到自己,把自己拖入无底的深渊,随身带着面具。
错不在他,只是他爱错了人,更爱错了方式。
他从小所接受的高等教育不支持他做出格的事,否则,他会更加肆无忌惮。
南默很要强,她不会受人摆布,更不会一辈子呆在纯金的奢华笼子里,她甘愿满身是伤,飞向森林,那个原本属于她的地方。
有人想说,飞鸟的故乡应该是天空,可对于南默来说,有路翊的地方,就是故乡。
倔强的人不肯低头,就像飞鸟不曾停歇,玫瑰不曾凋谢,它们始终昂首在这个孤独的世界,永远留存于世间。
“来都来了,就跳吧。”
她俯身摸了摸覆雪的冰,放松身心。
曾经,医生和她说,她再也不能跳跃了,那一瞬间,她觉得天都塌了,可她重新站在布满冷气的冰面上,还是忍不住想高高跃起,狠狠落地。
霎时间,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成了人群中的焦点,这次,只有她自己。
她顾不上膝下的疼痛,奋起一跃,仅仅两周,可还是在落地的一瞬间,一股电流穿过大脑,每一处神经都传来无法忍受的剧痛。
她扶着栏杆,将所有的重量置于掌心,整个人靠在栏杆上,大口大口穿着粗气,想借此缓解疼痛。
“如果路翊在的话,应该会把我抱出去,然后再心疼地揉腿吧……”
反正也没多少次机会了,为何不试?
她痛苦并乐在其中,身体随着阵阵笑声抽动起来。
“终于算是……有了喘息的机会。”
工作上的事都化为脚下的力量,在滑过的地方留下优美的痕迹。
她多希望,路翊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自己身后,抱住自己,轻声唤着自己的名字,在耳边低吟。
“新娘子不怕得老寒腿吗?”
“你敢让我得?”
“不敢不敢……肯定会把你照顾得暖暖的。”
南默红唇一抿,长睫扇动,眉开眼笑,周身的冷气也在一瞬间化为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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