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开始暖和了!”管东倾没有接话,只一双重瞳子痴迷地盯着远处。景梧顺着他的眼神,目光终于停留在了那里。
“这棵梧桐树长得真美!”她说。管东倾愣了好一会儿才听清这微弱的声线。
“想不想走近看看?”他问。
“好啊,有劳王上了!”景梧点了一下头。
迈开脚步的那一瞬,他感觉,她的身子愈发地轻了,轻的只剩衣物的重量。
今日,梧桐似乎也很争气,一片片的新绿投下斑驳的树影,大小疙瘩堆积的枝丫早早对来到他身边的人张开了怀抱,枝丫下方偶有一两只大绿虫子在蠕动,倒也不失可爱。
“人说大树底下好乘凉,看来是了。好想…快些去乘凉。”气息越来越微弱了。
“再有两三步便到了,很快!”管东倾适时鼓励着。
“那我们…再…快些…”脚步好重,快要挪不动了。
“好!”
“我们…再…”
胸口莫名的增重,木屐摩擦地面的声音似被什么拴住了一般,再也不肯往前挪一步。
管东倾用手揉了揉鼻头,好似很苦恼,“丫头,是不是累了?“
”你看你,剩下的这两三步都不紧着些走完,怎么能这般贪懒呢?“
“也罢,你不肯走,孤抱你去乘凉,可好?”管东倾弯下腰,抱起她,走到梧桐树下。
“咱们,到了!”
怎么说呢?怀里的身体逐渐冰冷的感觉,挺熟悉。曾经,那个人,也是这样乖顺的躺在自己的怀里,而后慢慢失了温度!
管东倾抱着这个和她有几分相像的女子,靠在梧桐树下,他的左膝微微抬起,将景梧的头枕在膝盖上,伸出手固定她头上的珠翠,顺势抚摸这个安详静美的女子。
远处,阿渃看到这样一幕,心酸莫名!
想来,他们心如明镜的王上,那一天会如此做,也不止是好奇她的背后,主要好奇的仍是这个人吧!
”她和先王后,真像!“可这话,阿渃远不敢同管东倾说起!
曾经遇见她,也是如今朝般令人怀念。
曾今,她决绝地离开,独留静美与感伤于我,是惩罚还是计谋的后续呢?
或许,人的一生,免不了悲伤,伤到极致时,不免就会停滞;而当某时某刻,被某人给牵扯了出来,那些停滞的伤痛便会不留余地地反噬你的灵魂十倍不止!
所以说,人呐,你何苦呢?
于她而言,自己不过是今年梧桐树里最鲜亮的一片新叶,而于他们的王上而言,短短几日,虽谈不上感情,却很是伤情。他现在还不如丧妻的庄子,至少庄子还能笑着为妻子鼓盆以歌相送,而王上,他该拿什么来送短短几日的伤情?
“大监……”
“再等半个时辰!”
阿渃的身后,祭礼的官员及妾妃宫人很早就侯在殿外,一个个都乖觉地站着,尽量避免开口。
阿渃内心苦笑,其实,做他们北国的官员,祭礼官是最为轻松的,一生只有四次忙碌的机会,一者帝后登基,一者帝后薨逝。而今多了一次,不知祭礼官事后会否找王上讨要计工费呢?
“太阳愈发大了呀!”
山风吹过田埂,田园小舍院内,有一方桌,左右各铺草席,人方入座,摆好木琴,跟前各自焚着便宜淡雅的醒神香。
日落斜阳,芳草萋萋,萧楠蔷手捧一杯清茶靠在随意靠在栅栏身上,听着离她两三步远的地方咯咯的鸡鸣之声,一双清澈的眼眸时不时地瞥一眼院内老小。看他们如此正襟危坐,起手弹琴,心里倒生出了几分惬意!
不知何时,她的嘴角的弧度微微弯起!
怪不得历史长河中有那么多隐士,原来不闻不问的舒适,竟是这般让人流连。听乔玄说他是来找辛老讨教“借弦”之法的,如今看着火候,他俩应该交流的差不多了。
因为,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们指法的变动与琴弦在空中的轮番交接,正看的出神,铮——地一声,惊的萧楠蔷手中的茶水差点洒出。
似乎,弦断了!看情况,是辛老的。
“弦断命陨,怕是有人去了!”辛老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乔玄亦起身走到辛老跟前拿起断弦的木琴,面色也不好看。
“没事吧,需不需要我……”萧楠蔷赶忙开口。
“一切自有定数,只是可惜了!”辛老打破萧楠蔷的话,道了声可惜,只不过这可惜却不知是为了琴还是为了人。
萧楠蔷纳闷,后乔玄趁辛老进了屋才凑到她耳边说,“借弦本是古法琴技,中途弦断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再者辛老上年纪了,难免多想!”
萧楠蔷点头了然,但不知是不是角度的问题,明明是黄昏,为何乔玄凑近时,她总有一种被光反射的错觉,是自己白天视弱的缘故吗?
“怎的,倦了?”乔玄退后一步问。
“可能是吧,早些休息,明早有事想请你帮忙。”萧楠蔷说。
“好,义不容辞!”乔玄笑着颔首。
临睡前,萧楠蔷还在想,弦断命陨,当真那么玄乎?她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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