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四） 昨日露冥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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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立穿著布棉袄，棉袄上有上百个补丁，头发乱蓬蓬的，身上恶臭难闻，看上去十分的凄惨。

焦立只能手里拿着一个破罐，来来去去在燕都街头，靠乞讨要饭过日子，焦立在麻木的，乞讨生活中，总能想起素小桃的一颦一笑，那些事情似乎已经是十分遥远的事情了，但又深刻的历历在目。

从秋天到冬天，焦立夜晚就钻进厕所、地窖中休息睡觉，白天就在市场、店铺里挨家的乞讨。

有一天下了大雪，焦立被寒冷和饥饿逼迫，冒雪出去，乞讨的声音非常凄惨，凡听到的人，无不凄凉痛心，简直比焦立唱的《昨日露冥冥》还要凄惨。

当时雪下得正大，所有的人家都不会开门。

焦立浑浑噩噩的，沿着城墙茫然的走着，过了七八家，看见有一户大门恰好开着左半边，焦立就连声疾呼：“饿煞啦！冻煞啦！”声音凄惨，简直是惨不忍睹。

此户人家正好是素小桃的住所，这时，素小桃忽然听到了凄凉的乞讨声音，于是震惊的对婢女说：“这一定是焦郎的声音，没有错”。说完话就赶快跑了出来。

只见焦立骨瘦如柴，满身疥疮，已经没有人样了。

素小桃心里很激动，就对焦立说：“您难道不是焦郎吗？”

这时，焦立似乎在冥冥间看见了素小桃，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一时间也昏了过去。

素小桃上前抱住了焦立的颈脖，用绣花短袄裹，扶着焦立回到厢房，并失声恸哭道：“你今天落到这个地步，是我的罪过啊！”

一时间哭的天昏地暗，几乎要昏死过去，过了许久才渐渐清醒过来。

这时，素氏大惊的跑过来，看见竟是以前被自己算计的焦立。

于是素氏连忙说道：“应当赶走他，怎么让他到这里来!”

素小桃严厉的瞪着素氏说道：“整件事情不该这样，焦郎是好人家的子弟。

当初焦郎来到家中，不到一年，钱就花光了。”

素小桃又说道：“按照阿妈设下的诡计，抛弃并赶走了他，简直不像是人做的事。让焦郎丧失志向，被亲戚朋友看不起。”

素小桃又声嘶力竭的对素氏说道：“焦郎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世上的人都知道是为了我。而我在这些日子里，晚上总能梦见与焦郎，在一起的时候。”

然后素小桃又轻声的说道：“我做您女儿，至今也有十年了，算起来挣的钱，已不止几千金了，早已过了我的赎身的钱财了，现在您六十多了，我要和焦郎另找住处，以后也会早晚问安侍候您，您如答应，我的心愿也就满足了。”

素氏料想素小桃的想法，已经不可改变了，也只得答应了。

素小桃拿了一些金银，在隔壁的街区，租了一个空院子。

素小桃为焦立洗了澡，做了衣服，又做了汤粥，润通焦立的肠道，十几天后，才开始给焦立吃些好的东西。

没过几个月，焦立肌肤丰满了些，过了一年，康复得像当年一样了。

又过了些时候，素小桃对焦立说：“你的身体已经康复了，志气已经旺盛了，你应该深思静虑，默想从前的学业，可以重新复习吗？”

焦立想了想说道：“以前学的东西都已经忘记大半了”

于是素小桃又到各处书局，为焦立采买了各种应考的书籍，算起来也有百金了。

素小桃就想尽一切办法，让焦立抛弃杂念一心学习，不分黑夜白天，读书练字。

素小桃经常赔伴在焦立的旁边，有时直到深夜才睡。

每看到焦立疲倦了，就劝焦立练习诗文来调剂。

过了两年，焦立学业大有成就，似乎以前的才华又恢复了过来，写的文章好像更能直达人们的心灵。

焦立对素小桃说：“已经可以报名应考了。”

素小桃觉得，还应让学业更加精通熟悉，以应付各种考试，于是二人又等了一年。

素小桃想到，现在焦立虽然只是个秀才，但假如得了甲科，就可以直接到朝中做官了，那时候一定是美名传扬天下的。

素小桃对焦立说，只要焦立参加准保能考上甲科，名声肯定传布于礼部。即使是文硕的老前辈看到了焦立的文章，也会肃然起敬，都想着要把女儿嫁给焦立，但又不一定如愿以偿。

这一年，焦立正赶上科举考试的大比之年，天子诏令四方的才子应考，焦立幸运的报考了“直言极谏科”的考试，居然名列第一，被当今圣上直接授予了，户部修河三道的职位，又被委任为临州刺史。

焦立将要去上任时，素小桃却对焦立说：“如今恢复了你本来的面目，我不再有负你了，现在要回到家中，去赡养老去的妈妈了，焦郎应当和高门大族的小姐结婚，让她主持家政。”

焦立却哭道：“你如果抛下我，我就自刎而死。”

素小桃坚决推辞不从，焦立苦苦的请求，而且越来越恳切。素小桃才勉强同意说，要有焦立父亲的承诺，自己才会留下。

于是焦立才和素小桃一起去临州上任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路程，焦立到了临州。

焦立在路过冥州市时，正好赶上了焦由举，从丽州奉诏入朝。

焦立就递上名帖，在驿站中拜见了父亲焦由举。

焦由举不敢相信自己儿子是临州刺史，但看到名帖上祖父三代的官职名讳，才大吃一惊，果然这个焦立就是自己的儿子，父子见面之后，又抱头痛哭了许久。

在以后十几年中，焦立始终与素小桃相互恩爱，感情极其融洽，一同夫妻偕老，并生育有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

焦立的仕途之路也非常顺利，在四十三岁的时候，竟然做上了大司农的官职，已经是位居朝中三公之列了。

有时焦立会不无感慨的想到，自己曾经被素氏算计；又曾经有在丧葬铺里唱过挽歌；并且还有在燕都要饭乞讨的经历，如今自己的官升的那么快，是与这些经历分不开的，人生在经历蹉跎坎坷之后，会产生许多的智慧，并且会对某些事情更加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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