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186）

二月的天气竟依旧寒冷，年关将至，年味却并不浓郁，特别是在这时候忙得焦头烂额的警局里，整个C市的黑道被搅得天翻地覆，几乎所有人都早早地给家里人打好了招呼，今年大概是回不去了的。

春运期间人口流动量剧增，侦查难度自然是大大增加，正是格外需要警力人手的时候。

严浩翔:“其实你可以回去的。”

严浩翔手里拿着贺峻霖的“加班申请”，抬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贺峻霖:“我妈妈最近认识了一个叔叔，过年要和他去哈尔滨玩，我可没有当电灯泡的打算。”

贺峻霖耸了耸肩，母亲前两天小心翼翼地和他说自己打算二婚，贺峻霖很高兴母亲终于走出了这么多年的阴霾。

贺峻霖:“而且我现在是我在医院待的第一年，年假本来就没几天，倒不如多拿几天补贴划算。”

贺峻霖如实给他算着这笔账。

不愧是高材生，严浩翔听得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只得低头揉揉眉心

严浩翔:“我没开玩笑，最近很乱，也不安全，你还是回去安全些。”

贺峻霖:“我也没开玩笑。”

贺峻霖也是极认真的表情，正色道

贺峻霖:“我要真害怕，当初就不会加入特案组。”

严浩翔:“罢了，我说不过你。”

严浩翔叹了口气，没再争论，在申请的右下角签下自己的名字。

与贺峻霖软磨硬泡求着要加班恰恰相反的是，严浩翔特意给丁程鑫批了小半个月的假期，可丁程鑫非但没要，反倒是在第二天就照常来上班了，只是眼底下那两团垂至眼袋的乌青怎么盖也盖不住，旁人不用多问便能一眼看出来他休息得有多差。

马嘉祺虽逃了，在先前的行动中还是抓住了很多他的手下，关在审讯室里没日没夜的审，问审的警察一波一波轮着换，一连问了十来天。可马嘉祺手下的这些人，似乎都是对他在忠心耿耿的死士，不管使出什么审讯技巧，只能问出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到后面几天，连刘耀文都被请了过来，和严浩翔一起负责审问，却仍然无济于事，所有人都像约定好了似的，咬死了坚决不松口。

又一次以失败告终的审讯后，刘耀文和严浩翔阴沉着脸回到办公室，等待已久的贺峻霖迎上前去，刚想开口询问，但一见到两人的表情，便知道了这次又是做无用功。

贺峻霖:“抓到这么多人，竟然一丁点有价值的东西都问不出来。”

贺峻霖的表情有些失落，不解道

贺峻霖:“这是为什么？难道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严浩翔:“不全是。”

严浩翔咬着牙，坐进沙发里，刘耀文接过他的话茬

刘耀文:“通过我这几天的观察，有些人是没有撒谎的，他们应该只是处在组织的最底层，得不到任何有效信息，但是有几个人的反审讯技巧非常明显，肯定是受过此类训练的。”

贺峻霖:“也就是说，马嘉祺手下的人，是受过反审讯训练的，为的就是这么一天？”

贺峻霖瞪大眼睛。

严浩翔:“不错。”

严浩翔带着狠，饮下一口茶，来不及品出茶味就匆匆咽下

严浩翔:“他就是怕有这么一天，所以早早地做了准备，把消息封锁做到了极致——处于底层的人，确保他们不会得到一星半点的信息，而知道内情的人，则统统安排反审讯训练。”

刘耀文:“他简直就是一条阴险狡诈的毒蛇。”

刘耀文倒吸一口凉气。

严浩翔突然有点想抽根烟，但还是忍住了。他放在膝上的手捏紧了又松开，然后又捏紧。

已经过去十多天了，却依然没有任何线索，他第一次有了无力的感觉。

如同一株失了水的植物，一言不发伫立在原地，周围的气氛如同凝固的冰川，寒冷而压抑。

胸口仿佛有千斤的重量，那种无形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突然，严浩翔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在静谧的空气中硬生生划破一道口子，严浩翔“蹭”地一下从沙发上跃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电话机旁。

这是警队的内线，平时很少会有人打来，但只要是来电，就说明有了紧急且重要的信息要传达。

严浩翔抓起听筒放到耳边

严浩翔:“是我……确定？好……我知道了，多谢。”

挂断电话，他仰起头，脸上的阴郁不复存在，挂上了难得的笑意

严浩翔:“宁海市那边传来消息，在那里发现了马嘉祺的踪迹。”

贺峻霖:“宁海市？”

贺峻霖皱起眉

贺峻霖:“那里靠海，码头数不清，他是不是打算偷渡出境了？”

严浩翔:“很有可能。”

查了小半个月，现在终于有了眉目，严浩翔在办公室里踱着步

严浩翔:“可问题是，他明明可以立马出境，为什么还要在宁海逗留十几天，一直到我们发现他？”

贺峻霖:“可能他没跟偷渡的船只商量好？船老大临时变卦要加钱，也是常有的事。”

贺峻霖猜测道

贺峻霖:“但如果让他逃出去，就几乎没有抓到他的可能性了。”

严浩翔:“说得对。”

严浩翔猛地抬起头

严浩翔:“时间紧迫，我现在就安排人，立刻出发去宁海。”

贺峻霖:“我也去……”

贺峻霖刚开口，就被严浩翔一个眼神压下。

严浩翔:“霖霖，这次你真的不能去。”

严浩翔正色道

严浩翔:“这次行动在我们不熟悉的临海城市，哪怕有当地警察协助，也还是有太多未知，要配枪的，我只能带上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实在不能带你去冒险。答应我，等我回来好吗？”

见贺峻霖乖乖地点头应下，严浩翔也放了心，又转身看向了刘耀文

严浩翔:“刘医生，很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

刘耀文懂了他的意思，站起身来同他礼节性的握了个手

刘耀文:“哪怕案子结束了，有需要也可以找我。”

严浩翔:“嗯，祝你事业长虹。”

刘耀文却无所谓地笑笑，摆摆手

刘耀文:“这就算了，做我们这行的要是事业长虹，那说明这人世间可是有太多苦难和不幸了。”

说罢，他转身要离去，刚走到门边，门就抢先一步被人从外面推开，刘耀文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这才没有被迎面扑来的玻璃门撞到。

出现在门口的，是气喘吁吁的丁程鑫，检验中心离这儿实在是太远了，他弯下腰，一只手撑着膝盖，一边喘气，一边说道

丁程鑫:“我去！”

房内的三人都有些惊讶，面面相觑，离他最近的刘耀文靠在门上，挑了挑眉。

丁程鑫回过气，慢慢直起身，与严浩翔对视，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丁程鑫:“我要去。”

一阵长久的沉默，严浩翔神色复杂地看着丁程鑫，貌似是思考了很多遍利弊，最后开口询问

严浩翔:“你确定可以？”

没有片刻犹豫，丁程鑫无比坚定地点点头

丁程鑫:“你需要一个法医。”

看到严浩翔点头答应，利落的说出“回去收拾下，一小时后出发”， 丁程鑫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默默收回了那句藏在心底的话。

而我，需要救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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