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北京

黑夜无边，屏幕里的人看不清表情，两个人安静无声，只有风声沙沙作响。

方雯呆愣地看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的。屏幕里那个人的表情是她未曾料到的平静无波，而看到他，七上八下的心忽然就镇定下来了。

她一直在害怕，害怕那些负面的评论，害怕他心态崩溃，可是看见他，哪怕远隔千里，也足够让她宁静。她突然就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好怕。

张云雷或许知道她在说什么，或许不知道，他没有回答，而只是长久地凝视着屏幕。

就好像跨越千里距离，目光浅浅地落在她身上。

他的喉结动了动，眼神里有她看不明白的情绪：“现在还在上海，我明天回北京，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对她的话答非所问，避而不谈。

但是对于半醉半醒的方雯，这招很管用。

她顿了顿，极认真地想了一下，“明天，什么时候到？”

“大概晚上七点。”

“嗯……那我请你吃夜宵。”

“好。”张云雷说。

方雯有点冷了，站起来走进楼里，明亮的灯光打在脸上，霎时间被那边的人看了个清楚。

灯光下，姑娘的轮廓柔和，脸颊泛着红，很明显的酒意。

张云雷很少见像她这样酒意表现得这么明显的。

他压低声音说：“赶紧回去，一个人在外面待着不安全。”

方雯微笑：“现在就回了。”

她想挂了视频通话，却鬼使神差地抱着手机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这些人就是，只会敲键盘……你别在意……而且……”

张云雷眼神一动：“而且什么？”

“而且，嗯……我不想你难过。”方雯扶住墙，趔趄了一下，“啊呀！要倒了……”

最后一个“了”字说到一半，视频就被挂断了。应该是某个醉鬼不小心点到了什么。

张云雷目不转睛地看着聊天界面，良久才回神。

刚接到她的视频通话时的确疑惑，可是听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他就明白了这通视频的来意。

其实他不是不低落，虽然他的低落并不是她以为的被人骂黑脸，但看见作品反响不好的那一刻，老实说，他有些失望。这股失望是对自己。

他一向是对自己有要求的人，希望事事都做到最好。就算知道不是一切都会尽如人意，但他也不想只求“无愧于心”。

他想更好，竞争类的节目，怎么可能不想拿第一。

而这一次的反响平平，让他失去了拿第一的机会。

方雯的视频打来的前几秒，他还在复盘，也仅仅是针对作品的改进而已。如果她不说这些，他甚至不会在意骂声。

但不知怎么，他从她身上感受到某种柔软的情绪。与其说怕他难过，不如说她因为这件事而替他难过。

这个姑娘是柔软又温和的。

深夜的上海灯火通明，繁华如故。这座城市和北京一样盛大，他来了很多次，却没有哪一次像如今这样，叫他觉得冰冷而陌生。在这里是没有归属感的，不若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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