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演后台,化妆间。
距离演出开始还有两小时,演员们早已经准备到位,却迟迟不见那最重要的人到场。
杨九郎拿着手机又是发信息又是打电话,全都石沉大海,他都快怀疑自己搭档是不是出事儿了,急得险些去找负责人沟通取消演出。
又过了十几分钟,才在大厅的粉丝惊呼声和簇拥中隐约地瞧见一道颀长的人影,逐渐走近。
悬着的心终于稳稳落地,待人走到前方,匆匆迎上去。
“怎么来这么晚?咱不是说好三点到么。”
张云雷日程塞得满满当当,上午才结束一个广告拍摄,然后就立刻赶来了场馆。昨晚还在工作室和杨九郎磨剧本到深夜,来的路上才睡了一段时间。
“堵车。”张云雷解释道,皱着眉心,抬手摁了摁。
所以他最不喜欢闲下来,一闲下来疲惫就会泛滥,潮水般接踵而来,打人个无能为力措手不及。
化妆师上前来给给他做造型,原本舞台设计得不错,造型也是商量过的,但眼下时间有限,只能一切从简。
化妆师拿着化妆刷问:“您有没有什么大概的想法?”
张云雷本闭着眼休息,闻言掀起眼皮,对着镜子循声看去,怔了一下,而后很快反应过来:“随便,有气色就行。”
顿了两秒,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你给我做过造型?”
蒋程凡愣了下,张嘴道:“是有一次,在诗悦工作室。”
空调吹出的风温度正好,催人昏睡,困意席卷而来,蔓延至四肢百骸。
但眼下还不是睡觉的时候,离演出太近了。
张云雷“嗯”了声,声音清淡:“苏音音找你来的?”
后台化妆的化妆师,没记错的话是由演出方自己找,社里的演员从来不管化妆这事儿,只能是工作室的人。工作室里助理刚来什么也不知道,要么是姐姐找的人,要么是经纪人。
王慧不知道他去过诗悦,以往这些琐事总是苏音音来负责。至于经纪人,除非他特别欣赏眼前这位化妆师的技术,否则何必特意雇他来,最近合作过的化妆师不在少数,他偏偏就看上了诗悦的人?
诗悦是苏音音父亲公司旗下的一家工作室。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啊?”蒋程凡有点懵,“总公司一个上司给我打了个电话,就说这回让我来接活。您说的这苏音音,我也不知道是谁呀。”
见人满脸不知情地站在那,张云雷也不刁难他,索性就不再继续问。
片刻后,蒋程凡还是没忍住碎嘴本质:“张云雷老师,要我说这事儿吧还真有点奇怪。按道理我们工作室接活儿都是直接微信提,很少打电话,那人也不是我们工作室领头,直接就给我来一电话,说愿意出高价请我去化妆。”
说到这,蒋程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也不装逼,实话说我吧就是半桶水功夫,还真不值这价,况且,我都辞职了。”
张云雷目光微动,不知道在想什么:“辞职了?”
“对啊,”蒋程凡凑近,化妆刷在张云雷脸上轻扫了两下,“家里不赞同,我就辞了。”
男朋友的事情不方便说,他就不说了,反正聊天就是说几分留几分,意犹未尽才是最高要领。
“挺可惜的,”张云雷说,“上次咱们聊得很愉快。”
想起上次化妆,蒋程凡取粉的手顿了下,笑了:“哦对啊,那天我看你不太高兴的样子,就聊了两句。化妆师也是和人打交道的职业嘛,我也不想从我这出去的客人都满脸不爽,多坏我名声啊。”
张云雷勾起嘴角,不经意地找回话题:“那人还跟你说了什么?”
“我拒绝她,说不去,她就一直跟我抬价,还说实在不行去一次也可以。我想着一次也不过分,还这么多报酬呢,就来了。”
蒋程凡端详了下自己化的妆,按张云雷的要求,尽量把憔悴遮住,人都变得有精气神不少。
说完这句话,他又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对了,她还嘱咐我说,嗯……如果你提到一个人,最好把话题转移了。”
张云雷的睫毛长而浓密,眨眼的时候变动得非常清晰,正如此刻。
蒋程凡明显感觉到张云雷僵了一下,半晌,才出声:“谁?”
“方雯。”
话一坠地,空气都凝固了几分,就连旁边一直看剧本的杨九郎气场都变得僵硬无比。
蒋程凡不知道方雯到底做了什么,又或者这个方雯是不是他认识的方雯,怎么会有本事把这两个人变成这副模样。
像是病入膏肓,又讳疾忌医,他第一次见到的张云雷和这一瞬的他竟然开始重合。
情债啊,情债,除了情债还能是什么呢,能让一潭死水泛起涟漪。
蒋程凡在心理默默感慨。
他心理笃定自己认识的方雯绝无可能有这种手段,把大名鼎鼎的张云雷伤得体无完肤狼狈至极,但本着一颗软心肠和对面前失神的人的一点不知名的怜悯,再加上对那个自称总公司上司的人的不满,他还是提了一嘴:“其实我认识一个方雯,不过她应该不是你很在意的那个人。”
空气里满是无可忍受的潮湿凝固。
在化妆工作进入最后一步收尾阶段时,张云雷才哑然道:“你认识的那个方雯,她是什么样子。”
“她啊,”蒋程凡做回忆状,“很温和安静的女孩子,我俩也就见过两次面,微信还是家里亲戚介绍才加的。”
“你是哪里人?”张云雷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A城,”蒋程凡放下化妆刷,挠挠头,“这不是家里人催婚嘛,我俩就加了个微信。我认识的方雯人很不错的,呃,应该不至于……”
他本想说“不至于抛夫弃子”之类的话,却没想到再将视线挪到张云雷脸上,竟然是一片淡淡的惨然。
张云雷盯着镜子里的蒋程凡,声音低哑:“她过得好不好?”
“啊?挺好的。”蒋程凡摸不着头脑了,这到底是抛夫弃子还是抛妻弃子的戏码啊?演的是哪一出,怎么像是张云雷把方雯给渣了似的。
娱乐圈,果然水深。
蒋程凡觉得自己得说些什么挽回一下张云雷老师越来越苍白的脸,否则他的“江湖地位”岂不要下降。人不在江湖飘了,名声还是很重要的。他“咳”了一声:“张老师你也别太拘泥于以前的感情,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对不对。人这一辈子这么长,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而且,我这个叫方雯的朋友人很好,真的应该不是你见过的那个……”
“我知道,”张云雷垂眸,咽下情绪,“只是问问。”
他是快要溺毙苦苦挣扎的鱼,奄奄一息又固执己见。求生的意志促使肌肉上浮到海面寻找阳光,他却还是选择一路向下探寻奢求哪怕一丝一缕深海的鼻息。他爱而不得又永远深爱,就像磁场中的一个北极违背公理定律也要追寻另一个北极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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