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一副要下雨不下雨的模样，苏新皓起身穿上拖鞋，去把被风吹得吱哇乱叫的窗户关上了。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苏新皓穿上一件衬衫外套就出门了，出去接人。

也许因为今天是周六，车站人来人往，苏新皓一时间找不到人，打电话又要花个几毛钱，苏新皓哪里舍得，心里又在暗戳戳的想，想手机店里新款的诺基亚。

既然他要找人，要找的人又要等他，苏新皓便心安理得的坐在横椅上等。等到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天已经黑压压的，真的要下雨了。

苏新皓终于起身搜寻着那个描述中穿着白色衬衫和牛仔裤的男孩。

找了一圈，没找到。苏新皓又往车站出口走，马上就有一个男孩映入眼帘。

“你好，是张极吗？”苏新皓很礼貌的打了招呼，然后开始偷偷打量男孩。

白衬衫被熨得平平整整，头发也整齐的梳好，苏新皓对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不错，但同时也为他发愁。

“对，你是苏哥？”张极有点意外的模样，苏新皓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点了点头就示意张极跟上。

苏新皓边走边抠手指，这个叫张极的人长得很像他的弟弟。

“这边巷子多，你得记住路，我只带你走一次。”苏新皓很和善的帮张极拿行李。

“苏哥，那我住哪里？”

苏新皓突然停下，转头看向张极，一脸严肃的模样。

“朱志鑫跟你说我叫什么了没？”

“没。”朱志鑫是张极的小舅舅，虽然张极也经常直呼朱志鑫的大名，可是却很少听见同龄人这样叫朱志鑫。

“唉，朱志鑫这人…我叫苏新皓，你以后别叫我苏哥了，太别扭了。”苏新皓挥挥手然后继续往前走了。

苏新皓走得很快，他偶然回头一看，发现张极没跟上，就悄悄放慢了脚步等他。

山城的巷子多楼梯长，行李又那么重，苏新皓累得额角微微出汗，回头看向张极，发现这小子一点儿也不累，肉倒是长得实在。

“这间就给你住了，但是我要收房租和水电费。”苏新皓打开了房门，是个五脏俱全的小房间，他自认为这是一个极好的房间，朱志鑫嘱托过要给张极安排一个好一点的住处，说这小子是个少爷。

“你住哪里？”张极看向苏新皓。

“我住你楼上，有事随时找我。嗯…现在有点晚了，先去我家吃饭吧，明天早上带你去找份工作，下午帮你办转学手续…还有很多事情，争取周日一天解决吧。”苏新皓很利索的帮张极搬好了行李，然后带张极回家。

苏新皓的房子格局和张极的没什么不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一间卧室。苏新皓一到家就帮张极拿了双拖鞋，然后围上围裙就开始做饭了。

“苏新皓…”张极突然叫了苏新皓一声。

“什么？”苏新皓拿着锅铲就出来了。

“我不会做饭。”

“…加收伙食费。”苏新皓不是成心要讹张极，只是买菜买米总是要钱的，他自己都缺钱，哪有功夫做慈善。

“成交。”张极爽快的答应了，倒是一点儿也不让苏新皓意外，朱志鑫说的是真的，这是个少爷。

晚饭过后张极就回去收拾行李了，苏新皓也正好要出门，张极还多嘴问了一句苏新皓要去哪，苏新皓摆摆手让他别管，张极自知多管闲事了，只好老实收拾行李。

晚上的地下拳馆异常的热闹，擂台上两个肌肉男互相推搡着，看来比赛刚刚开始，苏新皓走进那些看客里，找了个座位就坐下了。

苏新皓看向擂台时总能想到自己刚来这里时的样子。

那时他有点手足无措的看着擂台底下的人，他们都买了对面那个人的，因为他看起来又高又壮，而苏新皓是那么的瘦。

意外的是苏新皓赢了，即使断了一个胳膊也还是大笑了出来，他赚到了来这里的第一桶金，整整两百块钱，是苏新皓以前一个月都赚不到的钱。

苏新皓兀自笑出了声，被自己以前那股不要命的劲给乐到了，然后转头看向旁边。

看客们很激动，手里拿着票子疯狂的下注，红红的票子仿佛刀子一般刺痛着苏新皓的眼睛，苏新皓不止一次想过，这些人为什么这么蠢笨，好好的钱为什么要用在一时的兴奋上。

没一会就有个马仔上前来给苏新皓递烟，是个新来的，苏新皓皱眉看着那人。他不抽烟，这个拳馆的人都知道。

僵持了一下，另一个看起来圆滑的人打着呵呵把那个没有眼力见的马仔赶走了，然后又跟苏新皓解释，让苏新皓别计较他是新来的。

没错，苏新皓是个“职业流氓”，每晚来这里就是镇场子的，馆主很重用苏新皓，苏新皓也争气，靠自己把这群不服管教的人打服了。

但是说到底苏新皓还是个高中生，自然会有人不满，现在的苏新皓已是到了地位岌岌可危的地步了，正盘算着要再打几次出名的架才能堵住那群蠢货的嘴。

晚上没什么事，苏新皓在那坐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看见桌上有一个果盘里放着剩下的糖，就拿了一颗揣进口袋里，然后大步流星的回家了。

张极睡得很死，任凭苏新皓敲门敲了半天也没见人来开门，最后苏新皓只好打开房门把张极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今天要去找工作，你已经耽误了十分钟。”苏新皓的声音有点沙哑，张极听完马上慌慌张张的穿上外套去洗漱。

苏新皓坐在塑料椅子上等，手指百无聊赖的敲击着木质的桌子。

张极速度还算快，洗漱完还给苏新皓递了一杯水，苏新皓挑了挑眉有点意外的看着张极，然后喝完了水就起身走了，交代张极记得锁门。

苏新皓早该想到张极这个少爷应是什么都不会的，接连几次被劝退了之后，苏新皓终于忍不住发问。

“你难道没有什么特长吗？”

“我会弹钢琴。”张极有点得意的模样。

“我也会…你几级了？”苏新皓对此倒是没有很意外，从朱志鑫平时的阔绰可以看出他们一家子都是不缺钱的人。

“八级。”张极看起来更得意了，苏新皓有点不忍心告诉张极他已经十级了，可还是屁点和钢琴有关的工作都找不到。

“没用，我们这种小县城小地方，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苏新皓踢飞了一颗小石子，实在为张极的工作问题发愁。

“那你呢？你是什么工作的？”张极很好奇，苏新皓昨晚可是一晚上没回来。

“我？我…职业流氓？”苏新皓想了个听起来好听的名头。

“那我跟着你干不就行了，我可会打架了。”张极又露出得意的表情。

苏新皓扶额感叹，为了钢琴骄傲也就算了，为什么很会打架这种事情也要骄傲成这样啊。

苏新皓没有马上答应，带着张极先去办了转学手续，监护人那栏苏新皓不好填，毕竟他也是一中的学生，只好忍痛花钱，打电话让朱志鑫来填了，朱志鑫模仿起他姐姐的字看起来已经十分熟练了。

“别给你苏哥添麻烦，知道不？”朱志鑫拍了拍张极的肩膀，张极斜睨了他一眼，没有开口说话。不麻烦是不可能的了，他来到这里投奔根本不认识的苏新皓，已经是苏新皓最大的麻烦了。

到了晚上，苏新皓还是松口了，答应带张极去拳馆。

去的路上苏新皓开始嘱咐张极，让张极遇到事情报他的名字就行，然后又跟张极讲了里面的各种规矩，还有各种潜在的危险，希望张极能时刻跟着他。

苏新皓一进门就有马仔路过跟苏新皓问好，一声又一声的“苏哥”让张极有点迷失了，他好像知道为什么朱志鑫叫苏新皓“苏哥”了。

“余哥，听说你们那缺人，我给你物色了一个。”苏新皓勾住了一个人的肩膀，看起来十分熟络的样子，两人一边说一边往拳馆里面走，苏新皓摇头示意张极跟上。

“那人是你的谁啊？”余哥八卦的问。

“…我弟弟。”苏新皓想了一下，然后往张极那看了一眼。

两个人聊了很久，那个叫“余哥”的人打量了张极好几次，最后达成共识，苏新皓拍了拍余哥的肩膀，然后带着张极走了。

“怎么样？”张极跟上苏新皓。

“听着，这个拳馆分成两个部门，我管的是暗地里的擂台赌场，那个余哥管的是明面上的赌博会所。你以后跟着他干，要是有人闹事就拳头伺候。”苏新皓说完这些就示意张极可以先回家了，张极没多嘴，马上回家了。

苏新皓坐在擂台底下无聊到发慌，突然想起张极今天刚到拳馆时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被吓到了，到底是在父母的疼爱中长大的小孩，哪里见过这阵势。

擂台对面好像起了冲突，苏新皓马上起身，把手揣进口袋里，突然摸到一颗薄荷糖，正想着这是哪来的糖，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楼梯上，苏新皓边走边脱掉了满是血迹的外套，正巧碰见张极打开门，张极被那外套吓了一跳，白色外套上找不到一片干净的地方。

“你…”张极急得说不出话来，苏新皓没回答他，只是安抚性的摸了摸张极的脑袋，然后掏出一颗薄荷糖给张极。

“早点睡觉。”苏新皓说完就上楼去了，没理会张极的担心。

消炎药膏涂在伤口的疼痛像是有毒虫在啃咬着他，苏新皓其实很怕疼，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为了钱他已经不怕了。

苏新皓躺在床上开始乱想，想张极在拳馆会不会遇到危险，之后张极要是离开了该怎么脱身，想自己要怎么稳住在拳馆的地位，想到最后睡着了。

2.

对于苏新皓来说，上学是他的任务，从小被灌输着“上学才有出路”的思想，虽然苏新皓表面上嗤之以鼻，但是心里却信得虔诚。

张极和苏新皓在一个班，张极那边的上课进度比苏新皓这里快了很多，所以苏新皓在埋头苦读的时候，张极可以在旁边悠哉悠哉的晃着椅子。

到了晚上，两个人就一起晚自习请假，然后飞也去了拳馆，开始他们的工作。

一三五的夜班对于他们来说十分不人性，只有二四六日才能好好休息。张极一开始完全适应不了，第二天到学校往往是倒头就睡，后来苏新皓告诉张极可以偷偷摸鱼补觉，张极才开始慢慢适应。

相较于张极赌场的工作，苏新皓看擂台才是费心费力又费神，苏新皓觉得自己活像一个调解员，每天都在调节这样或那样的矛盾，然后打个几次架，基本上一天的“能量”就用完了。

“苏新皓，我想吃薄荷糖了。”张极课间的时候突然说到。

“薄荷糖？”苏新皓很奇怪，张极怎么会突然想吃。

“你上次给我的那个。”

苏新皓这才想起来，原来是他从拳馆顺进口袋里的那颗。苏新皓突然开始笑，张极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急躁的问苏新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你去了拳馆已经…三个月了吧？你没有发现我给你的那颗就是拳馆免费提供给客人的吗？”

“…”真没有，张极真的没有发现，苏新皓根本不懂他这三个月在拳馆的心情，完全可以用小心谨慎，紧张兮兮来形容，哪里还敢到处乱看。

3.

高二的下半年很快结束了，苏新皓和张极都一同步入了高三，张极在拳馆也混得风生水起，称呼也从“小极弟”变成了“极哥”。

时间久了，苏新皓也不再每一天都去前面的赌场看张极的情况了。

起初苏新皓担心张极被人欺负，就每天都去看，后来被一个马仔发现了，马仔表示他可以帮忙看着点，苏新皓很高兴的答应了，毕竟后面的擂台赌场是个随时可能出事的地方，但苏新皓还是会不放心的去看几眼。

张极也慢慢放开，不再那么拘谨的面对苏新皓，反而学会了“撒泼打滚”。

比如张极今天想吃红烧排骨，可是苏新皓不给他做，张极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到苏新皓认命的出门去买排骨。

再比如张极今天上课不想听课，于是便没有听课，要苏新皓在拳馆给他讲课，苏新皓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表示“你不懂是你的事”，张极瞬间不干了，抱着苏新皓的手臂开始耍赖。

拳馆的客人看见这阵势就开始议论，苏新皓感觉那些指指点点的手已经要戳到他的脸上了，于是乎，拳馆讲课变成了张极的特权。

不过张极平时还是很听话的，只是偶尔不讲理，这点苏新皓必须承认。

苏新皓好像可以无下限的包容张极，每一次都是，直到张极问出那句话。

“苏新皓，我小舅舅…朱志鑫和你是什么关系啊？”张极坐在苏新皓的床边晃着脚丫子，苏新皓本来还在写作业，突然停了下来。

苏新皓没回答，甚至没有看张极一眼。

“是男朋友吗？”张极笑嘻嘻的问，他好像真的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苏新皓停下了笔，转头看向张极，张极马上不笑了，因为苏新皓生气了。

“你们已经分手了对吧？”张极不依不饶。

“对…”苏新皓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把张极请回家了。

苏新皓写不下去了，躺在床上开始瞎想。

张极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是因为好奇还是别的什么，苏新皓突然不想知道了。

他和朱志鑫确实在一起过，两个人是在拳馆认识的，朱志鑫跟馆主谈生意，而苏新皓正好在馆主旁边跟着。

起初苏新皓只是玩玩，而朱志鑫只是为了自己的空虚，两个人一拍即合。

所以他们都没想到后来真的爱上了对方。

苏新皓想着既然爱上了朱志鑫，就要保护他，所以经常性的表达出自己的保护欲，可是朱志鑫好像不需要，他反而比苏新皓更有能力保护爱人。

“分手呗，咱俩好像不太合拍了。”苏新皓扔下一句话就跟朱志鑫分手了。

4.

“苏新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张极一边问还一边踢飞了路中间的小石子。

“因为你像我弟弟。”苏新皓直言不讳，倒是张极的小心思碎了一地。

“你弟弟？”张极从来都不知道苏新皓有个弟弟。

“嗯，我弟弟。”苏新皓没跟别人说过他的经历，张极是第一个。

其实苏新皓本不是物欲很重的人，只是贫穷真的可以把人逼疯。债主打死了他的父亲，母亲发疯后随他去了，苏新皓和弟弟一起进了孤儿院。

可那些恶魔哪里会在意他们还是两个孩子，钱财化身罪恶的敲门砖。那时还是初中生的苏新皓，带着弟弟早早离开了孤儿院的庇护，出去谋生还债。

钱难赚屎难吃，苏新皓和弟弟住进了爷爷留下的老房子里，一边赚钱供自己和弟弟读书，一边还要不停的还债。

拳馆是苏新皓和弟弟的唯一生活来源。

苏新皓想过把多余的房子租出去，可是地段不好楼又破，根本租不出去，只好作罢。

拳馆其实就是个地下赌场，要人命的那种。苏新皓凭借不要命的劲和让人咋舌的运气，成功坐上了二把手的位置，馆主是个地头蛇，很看重苏新皓的能力，苏新皓因此裤腰也不那么紧了。

苏新皓刚坐上二把手的位置，噩耗就悄然而至，债主闹进了家里——

弟弟摔下楼梯死了——

苏新皓歇斯底里的揍那群混蛋，最后在少管所待了一天就出来了，那群人有些手段，没有坐牢，反而继续骚扰苏新皓，要他还债。

馆主说过一嘴要帮苏新皓解决，苏新皓没要，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欠下的人情是要还的。苏新皓哪里敢轻易答应，况且这黑白通吃的地头蛇，要是让他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怎么办。

张极听完竟然不知不觉的湿了眼眶，多好的苏新皓，却要经历这样的苦难。

他想起苏新皓之前说的，他会弹钢琴，苏新皓又何尝不是一个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呢？

“没事，都过去了。我明年就可以把债还完了呢。”苏新皓怕张极真的哭了，马上安慰道。

张极抱住了苏新皓，是个很结实的拥抱，苏新皓突然有点想哭，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个长途跋涉的旅者，目的地遥遥无期，他本不觉得辛苦，可是突然有个人告诉他，辛苦你了。

苏新皓忍住了眼泪，然后回拥了一下，只是一下，马上放开了，只留给张极一个快速离开的背影。

5.

苏新皓没料到张极有一天会被人灌醉，苏新皓刚好今天没去看着张极，张极就被人灌醉了。

“怎么回事？”苏新皓的语气有些微怒，那些马仔马上互相推脱，最终怪到了客人头上，苏新皓全程没好脸色，最后扶着张极回家了。

张极走不动道，苏新皓就只好背着他回家，少年的脊背咯得张极身上疼，骨头碰骨头可不好受。

苏新皓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心里却担心得要命。

到张极家后，苏新皓问张极带钥匙了没有，张极迷迷糊糊的摇头，苏新皓这才拿出自己留着备用的钥匙开门。

苏新皓把张极背到床上，然后帮张极脱了鞋和袜子，刚想去给张极煮醒酒汤，张极就一把抓住了苏新皓的手腕不让走。

“哥…”张极的眼神朦朦胧胧的，说不上清醒，苏新皓只好轻声细语的哄张极。

“我去给你煮醒酒汤，喝完就不难受了。”苏新皓摸了摸张极的头，都说酒后吐真言，苏新皓也没想到自己在张极的心里是“哥哥”的形象。

喝完醒酒汤的张极好像看起来更有劲了，扯着苏新皓不让他走，任凭苏新皓怎么拽都拽不开自己被张极拉住的衣角。

“不要走，我怕。”张极可怜兮兮的眼神一瞬间刺痛了苏新皓，苏新皓马上就改变主意了。

“好，我不走。”

张极见苏新皓不走了，就把床腾出了一个位置，拍了拍床示意苏新皓睡在那里，苏新皓拿他没办法，就乖乖躺上去了。

累了一天，苏新皓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沉很沉，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睡得这么安稳。

半夜，苏新皓突然感觉自己被压住了，他慢慢睁开眼睛，月光照在张极的脸上，张极在吻他——

苏新皓被吓得不敢动，张极的眼睛突然对上了苏新皓的眼睛，月光之下，张极像一只抓到猎物的狼。

苏新皓刚想一把推开张极，张极就自己倒到了一边，然后沉沉的睡去。苏新皓睡意全无，盯着张极的后背看了一会，然后起身要走，结果衣角被张极死死抓住了。

第二天，张极看见苏新皓睡在旁边吓了一跳，苏新皓问他还记得什么吗，张极表示不记得了。

“你喝断片了。”苏新皓舒了一口气，还好张极不记得。

“我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张极小心翼翼的问。

“没、没有。”苏新皓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然后慌慌张张的去洗漱。

6.

苏新皓愣了一天的神，太措不及防了，张极为什么会亲他，苏新皓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总不能是因为喜欢他？

可是张极怎么能喜欢他呢？苏新皓仔细想了想自己值得喜欢的地方…找不到，他到现在都觉得朱志鑫会喜欢他是因为瞎了眼。

苏新皓又开始想自己喜不喜欢张极…

好像…是有点喜欢的——

张极很尊重苏新皓，在很多时候都会认真倾听他的话。

张极也很照顾苏新皓，苏新皓有时候出门着急没带外套，导致晚上冷得起一身鸡皮疙瘩，这时张极就会把自己的外套给他。

张极…苏新皓兀然发现自己现在有点三句话不离张极了。

苏新皓想得魂不守舍，连老师都看出来了，把苏新皓叫去办公室聊了一会“高三应该以学业为重”的话题。

苏新皓走出办公室，突然顿悟了，他找张极表白然后问个明白不就行了？

回到教室没找到张极，苏新皓又去厕所找，都没找到人，只好去问同学。

“他妈妈带他走了。”

苏新皓愣了一下，他知道张极这种离家出走的迟早得回去，可是没想到是今天。

于是飞奔回家，敲响了张极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个长得极像朱志鑫的女人，应该是张极的妈妈了。

“有什么事吗？”女人说话温温柔柔的，实在不像张极描述里的母老虎。

“我找张极，我是他、他同学。”苏新皓话音刚落，张极就从里面出来了。

“苏新皓！”张极马上拉住了苏新皓的手腕把他往房间里带。

“我得回去了，再不回去我妈要打断我的腿。”张极握着苏新皓的手腕就没放开过，苏新皓也任凭张极握着。

苏新皓看着张极没有说话，他从张极的额角看到张极的眉眼，再到他的唇，心里描摹了一遍又一遍，好像要把张极的模样深深刻在心里一样。

“你放心，我会回来找你的，你等我。”张极握紧了手，苏新皓有些吃痛但也没动作。

短短半分钟里，苏新皓想了很多，他决定把爱埋进心里，他不想耽误张极。其实张极能这么说苏新皓就已经很高兴了。

苏新皓不想让自己成为困住张极的牢笼。

“好，我等你。”苏新皓浅浅的笑了，他不想让张极失望，所以只好让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期待。

苏新皓本想送张极和张极的母亲去火车站的，结果出手阔绰的张夫人打了一辆的士，苏新皓就只送张极到家楼下，然后看着的士越变越小，直到消失。

说不落寞是骗人的，空荡荡的屋子里一瞬间没了人气，即使一尘不染也和如尘封已久的老屋一样。

苏新皓走进了张极的卧室里，张极居然没有搬干净，还剩了一些衣服裤子。

是了，张极来的时候只带了几套衣服和两双鞋，后来他们一起去逛商场，在苏新皓的砍价下买了一堆衣服。行李袋还是曾经的行李袋，多出来的衣服确实只能留在这里了。

苏新皓踱步来到窗前，张极的书桌倒是清理得干净，只留了一个盒子，上面写着“苏新皓”三个字，苏新皓打开了盒子，里面竟然是一个戒指。

苏新皓看着那个戒指愣神了很久，张极是什么时候买的？又是什么时候决定要送给他的？

苏新皓又想起那个吻，吻得是那么缠绵悱恻，只是这是他一个人的记忆，张极已经不记得了。

苏新皓突然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他想起前段时间流行过在手上戴这样那样的戒指，张极也想买很久了，这个戒指到底是什么涵义，苏新皓放弃了思考。

戒指的尺寸刚刚好，戴在手上也不觉得磕，苏新皓突然很想哭，但是硬生生憋住了眼泪。张极只是被朱志鑫嘱咐给他的人，现在他的任务完成了，他和张极也不再有瓜葛了。

末了，苏新皓整理完张极留下的衣服，然后起身去拳馆解决张极脱身的事了。

为了让张极彻底从这里销声匿迹，苏新皓费了不少功夫。拳馆就是龙潭虎穴，进来容易出去难，馆主怕出去的人嘴巴不牢固，往往会私下“处理”。

苏新皓亲自去找了馆主，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拍马屁给人拍舒服了，然后又哄着馆主去喝酒，苏新皓喝得不省人事，才算把人哄好了，馆主这才答应不再过问张极的事。

7.

苏新皓安安稳稳的度过了高考，他在高考前几个月还完了债。

为了让自己安心高考，苏新皓那段时间又重新回到了拳馆的擂台上，每天不要命的打架，为的是拳馆的分红和那些客人给的小费。红票子一度让苏新皓很有满足感，他太缺钱了。

每晚回家后，苏新皓都睡得很死，他太累了，累到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直到把债还完，苏新皓才觉得痛。

钱还完后，苏新开始计划在拳馆脱身，他深知那种地方迟早会被警察发现，于是设计一出自己已经被打到残疾的戏码，在医院躲了一个星期就躲过去了，甚至还拿到了一笔假惺惺的慰问费。

事后苏新皓又怕馆主发现自己骗他，就去警察局报警把那个拳馆端了。

说来很巧，苏新皓高考完的那个下午，碰见了余哥，余哥大名叫余宇涵，比苏新皓大几岁，他知道拳馆闭馆有苏新皓掺和，但也没有声张，只是表面上指责苏新皓让他丢了工作。

“余哥，你之后打算做什么？”

“之后？回家呗，回去继承我爸那个厨子的衣钵，咋样？”

“挺好的。”

“苏幺儿，你人小鬼大，高考后要去哪怕是已经打算好了吧？”

苏新皓还真没打算好，他想过要远走，可是他怕张极真的死心眼的回来了，他可以让自己失望，却不想让张极失望。

余宇涵知道自己问到点上了，于是打着哈哈说要带苏新皓去喝酒。

那晚，苏新皓喝得酩酊大醉，连余宇涵都被吓了一跳，他真的怕苏新皓喝死在烧烤摊。

“别喝了，跟我说说啥事呗？”

“说了你也不懂。”苏新皓醉醺醺的模样倒是可人怜。

“你不说我咋懂？”余宇涵决定好人做到底。

“你听说过喜欢男人的男人吗？”苏新皓语出惊人，把余宇涵吓得差点掉凳。

“听、听说过。”余宇涵是真没听说过。

“我、我喜欢那小子、那小子…”苏新皓又灌了一口酒，然后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开始想什么，看起来像宕机了一样。

“苏幺儿，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余宇涵不再多问，他知道情啊爱啊的伤心事他调节不来，于是作罢。

8.

苏新皓昏天黑地的睡了一整天，头疼到快要炸裂开来一般，他也还是躺着不想动，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自从他和弟弟离开孤儿院，苏新皓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休息过，刚开始他找的都是一些比较安全的工作，比如帮餐馆的老板洗碗，亦或者去当服务员。

不过后来都因为年龄没到被人举报了，被抓了几次以后也没有人愿意雇佣他了。正巧那时碰到了拳馆里的余宇涵，说来余宇涵还是他的“贵人”。

花了一整天时间，苏新皓想明白了。高考的志愿他义无反顾的填了音乐大学，成绩已经超线很多，所以要担心的就是钱了，他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高昂的学费。

但是苏新皓也想体验一下“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受，这么多年他都熬过来了，老天爷也该允许他做一次梦了。

很难，苏新皓再一次放下了乐谱，他已经整整五年没有摸过钢琴了，手指僵硬到一种很恐怖的地步了，苏新皓埋怨他的手指只会打架，然后继续和眼前的钢琴死磕。

暑假的三个月里，苏新皓每天都去租琴房，从早上练到中午，下午就去工地里搬砖扛水泥，晚上到餐馆当服务员，到了深夜又去兼职做酒保。

时代确实在巨变，苏新皓拿到明显比五年前厚了许多的工资时还有些感慨，那时候一个月只能赚到五十元，现在一个月竟然能赚到五百元。

加加减减的算了一下，苏新皓终于在暑假结束的最后几天攒够了第一年的学费。但是还不够，这仅仅只是学费，还有学杂费和生活费没有解决，苏新皓还不能真正放松下来。

“那边那位同学，你下课来找我一下。”教授的目光如炬，看着苏新皓。

“你叫什么名字？”

苏新皓从善如流的回答的教授的问题，都是关于他的身份信息，苏新皓忍不住回问教授。

“您有什么想说的吗？”苏新皓还是很着急下课的，还有半小时就要去餐厅打工了。

“耽误你时间了，我想到了我的一个学生，你长得很像她，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苏新皓突然想到，他的妈妈也是学音乐的，没想到兜兜转转，母子两人竟选择了同一条路。

“她…过得还行。”苏新皓选择隐瞒，自己的苦痛自己知道就行，这位教授应该也只是想打听一下而已。

“那就好，当年她为了和那小子结婚，放弃了学习，但现在看来她没有选错啊。”

苏新皓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跟教授道别后就马上跑去餐厅了，他已经没时间吃饭了。

苦日子是一直在过的，但是和以前比，苏新皓又可以很乐观的说至少不会饿死自己，更不会冻到自己。

最难的时候，苏新皓差点把老房子给卖了，其实余宇涵提过一嘴，要把那破房子给卖了，可是苏新皓舍不得，也不会卖掉，那房子是拿来等张极的，张极回来要是看不见它，一定会伤心。

苏新皓很矛盾，他心里其实特别期待张极回来找他，但是又不希望张极真的回来，回来这种小地方跟他一起受苦吗？那是肯定不可能的。所以苏新皓一边祈祷张极不要回来，又一边期待张极回来。

9.

苏新皓再一次合上了老房子的门，他每一年都会回来过年，即使忙得脚不沾地，苏新皓依旧坚持在除夕那一天赶回家。

他没有张极的联系方式。大一的时候苏新皓就全款买下了一部诺基亚，可是他没有要联系的人，当时苏新皓看着新手机愣神很久，然后无奈的笑笑。

苏新皓从一开始在歌舞厅弹吉他玩乐队，到后来弹出了一些名头，又开始在家搞创作，直到在那个小小的地方，大街小巷都在听苏新皓的歌，苏新皓彻底火了。

签约公司，发布自己的专辑，有自己的巡回演唱会…

放在很多年前，苏新皓根本不敢想自己有一天会从事这样的工作，他想过辍学，也想过以后要去倒腾房地产，总之没有想过自己会来玩音乐。

苏新皓已经习惯了一切的磨难，他睡过大街上的躺椅，睡过地铁站，过过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但他都能从容面对。上天早在他还需要人庇护的时候就让他经历了所有磨难，所以苏新皓变得更加无畏无惧。

朱志鑫这些年一直有和他联系，苏新皓挺高兴的，做不了恋人，但他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说来很巧，朱志鑫去参加选秀节目，以亚军的成绩出道了，他们两个人在工作上也有这样或那样的交集。

朱志鑫心里还是有自己的算盘，他早就想和苏新皓复合了，苏新皓不是傻子，朱志鑫每次暗戳戳的表达复合意愿的时候，总是被苏新皓绕过。

一大早，家门口的牛奶箱里又放了一束玫瑰花，苏新皓终于打了电话给朱志鑫，要他过来说明白。

“不拐弯抹角了，我还是喜欢你。”

“你疯了吗？”苏新皓觉得不可置信，朱志鑫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我可以追你吗？”朱志鑫不理会苏新皓惊讶又疑惑的表情。

“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说不可以，你会听吗？”苏新皓无语凝噎。

“那好，我已经想好我们的婚礼要在海边了。”朱志鑫倒是开心的不行。

苏新皓突然想到他和张极已经分别六年了，于是问了朱志鑫，张极过得怎么样。

“那小子？不提他，他就是个小疯子。”朱志鑫一脸嫌弃的模样，在苏新皓皱眉的表情下，朱志鑫还是老老实实说了。

张极现在人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没有一点儿想要回来的打算——

朱志鑫是这么说的。

苏新皓还是很伤心的，关于张极没有回来的打算这件事，心里的酸楚说不出来，百感交集，眼泪竟然浸湿了枕头。

不是说好要他等他吗？怎么出尔反尔了？

在面对陌生城市时，无处可去的苏新皓没有哭；积蓄花光没饭吃的时候，苏新皓也没有哭；自己的demo被无数次打回的时候，苏新皓也咬牙挺过去了。

现在只是朱志鑫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苏新皓泣不成声。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苏新皓擦干了眼泪，努力让自己别去想，可是眼泪好像奔涌的河流一样止都止不住。

偌大的房子里，苏新皓慢慢释放自己这些年来的崩溃情感，好像这么多年来的难挨“酷暑”是为了今天这一场“甘露”准备的。

为什么要这么累？为什么苦难全部都发生在他的身上？为什么张极要当个骗子？

哭到最后已经没有眼泪了，只剩下抽泣声。

苏新皓哭总是没有声音的，他一直在忍，别人哭的时候有糖吃，苏新皓没有，他哭了别人只会觉得他软弱，所以苏新皓从不在人前哭。

记得几年前张极安慰他，他差点崩溃的哭出来，只是强忍住了泪水，情绪全部抵在喉口使他发不出声，于是苏新皓只好仓惶跑走，唯一留下的“证据”仅是第二天疼痛难耐的喉咙。

10.

在朱志鑫第不知道几次送来了一束玫瑰花时，苏新皓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正视一下这件事了。

于是，苏新皓约朱志鑫出门去吃饭，说到底还是想试试两个人到底合不合适在一起。

苏新皓先是想帮朱志鑫拿菜单，但是朱志鑫从善如流的接过服务员拿来的菜单，然后直接递给苏新皓，让苏新皓来点。

很好，被照顾到了。

后来苏新皓想吃虾，刚想夹一个来剥，朱志鑫就递来了一只剥好的虾给他。

好啊，又被照顾到了。

苏新皓憋屈了一晚上，整整一个晚上朱志鑫都在照顾他，苏新皓觉得自己真的要窒息了。他不是那种想要别人照顾的人，相反，他更想要自己的伴侣需要他。

果然，朱志鑫一点儿都没变，他苏新皓也依旧倔得像驴，苏新皓放弃了，他和朱志鑫好像天生的不合适，是心理上的，苏新皓单方面的不合适。

两个人毕竟有一定的知名度，第二天两人一起吃饭的热搜就上去了，在那些人的视频里，朱志鑫对他笑得宠溺，各种举止都像情侣间才会做的事。

这下误会大了，苏新皓的经纪人果然一大早就打电话来问，苏新皓只好解释自己和朱志鑫只是正常朋友关系，正常的吃个饭。

经纪人听完表示好办，只要把责任全部推到朱志鑫身上就行了，苏新皓马上否决了这个很坏的提议，然后给了经纪人一个吓掉下巴的答复。

“这次不是有风向提到我的性取向吗？你待会买个热搜，说我性取向是男人，把这次事情盖过去，我会发微博承认的，正好我顺便出个柜。”苏新皓说完不容经纪人的质疑，直接挂了电话，经纪人那他没辙，只好照办了。

一时之间，听苏新皓歌的人和不听苏新皓歌的人都知道他喜欢男人了，苏新皓倒是无所谓，经纪人不止一次为苏新皓的胆量震惊了。

苏新皓知道自己左右是逃不过朱志鑫和张极这对舅侄了，毕竟自己的社交圈是那么的小，所以正好出个柜，以后可以避开不少麻烦事。

歌迷们还是很积极的，以最快速度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开始带风向，苏新皓也暗地里买了一些水军，他可不想让他的粉丝被人欺负。

导致的结果是，网络上对苏新皓的评价两极分化，一极是抨击像苏新皓这样喜欢男人的“可怕”性取向，一极是称赞苏新皓一路成长都靠自己的坚韧。

10.

赶的早不如赶的巧，张极突然出现在苏新皓被狗仔围堵的时候，苏新皓愣了好久的神，然后被张极一把拉进了厕所的隔间里。

“扑通扑通”

苏新皓整个人都被张极按在怀里，苏新皓这才发觉张极比他高了，高了半个头，体型也比他大了一圈，活像一只大型犬。

外面的狗仔不敢太猖狂，看见苏新皓进了厕所只好作罢。

“好像已经走了。”苏新皓的脸有些红，既是被张极摁住的时候闷的，也是一直心跳加快导致的。

“让我再抱会。”张极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头靠在苏新皓的肩膀上。

苏新皓没说话。过了一会，张极松开了怀抱，分开时还眷念的蹭了蹭苏新皓的脖颈。

“出去说吧。”苏新皓匆匆离开了厕所隔间，又是和当年如出一辙的落荒而逃。

“你不是…不回来了吗？”苏新皓搅了搅加了牛奶的咖啡，不去看张极的眼睛，倒是张极一直盯着他看。

“是朱志鑫说的吧？他就是爱编排我。我既然要你等我，我就肯定会回来的。”张极炽热的目光像是要把苏新皓烧化。

“那我等到了什么？”做完心理建设，苏新皓抬起头回看张极，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

“我迟到了六年的告白。”张极扯着嘴角笑，他心里是愧疚的，他不知道苏新皓这六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会有多少次期待和落空张极不知道。

“张极，我不会马上答应你的。”苏新皓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说出这样的话，可能是报复？报复张极让他漫无目的的等了这么久。

“而且，你凭什么觉得你一句‘等我’我就会等你等这么多年？”话好像不受控制了，苏新皓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伤人，但是张极应该知道，应该知道他差点就放弃了，应该知道他的失望。

“苏新皓…”张极没想到苏新皓会这么说，于是败下阵来，张极避开了苏新皓的目光。

两个人再次重逢，竟是不欢而散。

苏新皓难得答应陪朱志鑫来酒吧玩，苏新皓其实是不喜欢的，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如果不是为了生活，他可能都不会踏足这种地方。

在这里消费，对于以前的苏新皓太过奢侈，对于现在的苏新皓太过浪费，他是穷怕了的人，多花一分钱都觉得冤枉。

“你喝这个吧。”朱志鑫递来一杯没什么度数的果酒，苏新皓接过抿了一口。

“好喝吗？”

“好喝。”苏新皓很难评价这杯酒，很甜腻，现在看来他竟然更想念当年在拳馆被人灌的酒了，烈得割喉，喝完整个人都变得火辣辣的，唯一的好处就是神经被酒精麻痹以后他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朱志鑫找酒保要来了三个骰子，问苏新皓玩不玩猜大小的游戏。

“我赢了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答不上来就罚酒。”朱志鑫倒是很懂得套苏新皓的话。

“好。如果我赢了，你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朱志鑫先摇骰子，三个骰子都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五那一面，还没等苏新皓摇，朱志鑫就已经摆出胜利者的姿态了。

苏新皓自然是输了，然后挥挥手调笑自己的运气太烂。

“你喜欢男人还是喜欢的人是男人？”朱志鑫是会问问题的，苏新皓一时之间也诧异了一下。

苏新皓在心里有了答案，但还是选择了面前的酒，他并不打算找朱志鑫谈心，他宁愿闷死自己。

“好…”朱志鑫苦笑了一下，他已经知道答案了，即使不知道是谁，但他真的快要嫉妒死那个人了，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他想要的。

“你喜欢我什么？”苏新皓终于赢了，但是他也醉得差不多了。

“不好说。”朱志鑫笑了一声，喝掉了面前的酒。

苏新皓看完愣了一会，大脑好像运转的更慢了，然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开始笑。两个人都是来喝闷酒的，还整了摇骰子这一套说辞。

苏新皓和朱志鑫都喝趴下了，酒吧已经要关门了，酒保很娴熟的叫醒苏新皓，然后用他的手机拨打了通讯记录里的第一个号码。

11.

翌日，苏新皓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马上起身想要确认情况，结果看见了沙发上的张极。

张极还在睡，苏新皓走进了看张极，发现张极长开了不少，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感，活脱脱一个成熟男人的模样。

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他等了整整六年，六年的时间里没有一点儿音讯。时光最是磨人的，苏新皓已经有点看不清自己现在对张极的感情了。

苏新皓发了一会呆就去洗漱了，张极适时的醒来，听见洗漱的声音就知道苏新皓已经醒了。

“早上好。”张极靠在厕所门口看着苏新皓，苏新皓满嘴都是泡沫，不方便说话，于是点了点头。

等苏新皓洗漱完，张极已经叫好了早餐。

“这是你下榻的酒店？”苏新皓坐下后看见熟悉的红豆包还有点意外，张极记得他喜欢吃红豆包。

“对，从国外刚回来，没房子住，只好先住酒店了。”

“回来了还走吗？”苏新皓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开口问到。

“不走了。”

仿佛是得到了让人心安的答案，苏新皓安静了很久没有再说话，自顾自的解决面前的早餐。

“你和朱志鑫…”

苏新皓知道张极会问，于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张极。有点哭笑不得的是好好的一个早晨，变成了互相“拷问”的时间。

“他在追求我。”

“你们不是分手了吗？”张极质问到，他很不能理解，分手不是就代表不合适吗？

“张极，我不是活菩萨，六年时间，你有什么样的理由能阻止我恋爱自由？”苏新皓的心理再次几近崩溃，他在心里反复的让自己不要生气，不要钻牛角尖，可是他的嘴好像做不到。

“苏新皓！你以为我不想回来吗？是我不想吗？！是我的错吗？难道是吗？！”张极抬手狠狠的敲着桌子，好像要把六年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谁不委屈？你以为只有你在委曲求全，你以为只有你深情？好人都让你当了，好话都让你说了，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苏新皓反而更加的冷静，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我暂时不想看见你了。”苏新皓关上门前还是说了，他们太需要冷静了。

12.

苏新皓不是第一次把自己关在家里，躺着坐着站着，怎么舒服就怎么待着，等饿到胃疼才做点饭来吃，困了倒地就睡，无所谓白天黑夜。

这往往是苏新皓灵感大爆发的时候，所以每次出新的专辑，苏新皓都会以极其瘦削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更有网友调笑苏新皓靠写歌减肥。

以往朱志鑫会来给他送饭，这次不知道怎么的，朱志鑫一个月都没来过，他好像很忙很忙，微博上也看不见关于朱志鑫的身影，倒是他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月的事又一次上了热搜。

颓废只是阶段性的状态，苏新皓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振作起来，也想明白了不少。

两个人都深情到了极点，才会爱的这么辛苦这么煎熬，苏新皓现在很想坐下来听张极讲他的故事，他也希望张极能冷静下来听听他的故事。

苏新皓的新歌如约而至，歌名也用意至深，网上果然有人开始猜测了。

《声色犬马世界里的你》

春花不喜 夏蝉不燥

秋叶不悲 冬雪不寂

独你一个 倾倒众生

怎能不懂 爱的煎熬

怎能不懂 等的漫长

独你一个 厮守一生

苏新皓发完新歌就马不停蹄的去找张极了，他去了张极下榻的酒店，结果人一个月前就走了，苏新皓这才想起来两个人重逢后存了电话。

“张极！你听到了吗？”苏新皓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嘴唇都在抖。

“听到了。”张极笑着摁下琴键，开始他今天最后一场演出。

“你在哪里？”苏新皓听见了琴声，脑子里飞速闪过几个地点。

“乖，我在演出。”整整一首曲子的时间，张极才回答苏新皓，然后说完挂掉了电话。

大厅的门突然被打开，苏新皓大口喘着气，看着舞台中央穿着黑西装的张极，张极看见他后愣了很久。

有人认出了苏新皓，于是开始大声的叫着，那些人惊讶于知道了苏新皓歌里的主人公，也惊讶于自己即将见证的。

苏新皓义无反顾的冲向了张极，张极跳下舞台张开了怀抱，两个人紧紧相拥。

“谁都可以不知道，但你要知道我爱你。”苏新皓附在张极耳朵旁说。

14663字

all苏：系统它要我攻略队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