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的谣言传遍了神族大陆,冰族的子民们再也没有听见任何关于织夜王后的消息,也再没有谁见到她。
而织夜像是失踪了一样,没有神族知道她身在何处。追随樱空释的臣子们并没有得到他对这件事情完整的答复,冰族储君和人鱼公主联姻已经成了冰族的传统。
织夜离开后,刃雪城依然进行着高速的运转。冰王焚膏继晷的日子仍旧继续,他依然是处尊位显的统帅者。他例行出面集会,上城门视察,处理政务。
人鱼族和冰族的关系渐渐缓和,人鱼圣尊已经重新获得了参与朝会的资格。
数月后,神界烽火再起。
和神界起冲突的,偏偏是一些记不起名字的小部落。军机情报一摞摞地往樱空释手里送,政事厅的大臣一波来了一波又走。
旧的武校场坐落于冰族群峰之间,面积广阔的演武场划分为不同的区域。
这几次在樱空释的带领下,冰族士兵没有吃败仗,三军气焰极高。
宽阔威严的点将台之上,独坐一身白袍的樱空释。一言不发地看着台下训练的士兵,听着将士们穿透云霄的呼喝声。
金乌西沉,夕阳柔和着他的冰冷。倒映在他身上,他整个人的色彩都降了一调,意外添了几分柔和。他看着台下演练的士兵,思绪却忍不住飘飞,又想起来那个女人。
猫着腰的侍从从后方走上点将台,将手中的托盘呈在樱空释眼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前线军机情报。”
樱空释拿起了卷宗,他看着半空中漂浮的字体,眸光越来越冷。
冰族的士兵不能在凡界使用幻术的确是劣势,但从未吃过败仗,怎么镇压边界一个小小的暴乱却吃了败仗。
樱空释收起卷宗,冷冷地拍在托盘上。
“宣麟武将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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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内,不止麟武,各位军机大臣们也是早早就来此待命了。主位上的樱空释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战报扔在了众臣中间的空地上。
樱空释面色平静,周遭的气息却压抑而沉重:“为什么败了。”
麟武咬牙:“人族那边似乎……发了援兵。”
人族已属势力强大的族群,可千百万年来,两族始终友好往来。按道理来说,人族与冰族世代交好,是绝对不会出手冒犯冰族的。
台下有人小声道:“人族是偷偷摸摸地搞小动作。冰族如果此时发兵,必定会遭非议啊……”
“人族阻挠我冰族,到底是想干什么?”
长老们对视一眼,他们达成统一——现在应该派人去一趟人族,调和两国之间的关系。但他们并不敢那么直接地左右樱空释,只好有人小心翼翼地询问:“王,那现在怎么办?”
樱空释没有丝毫犹豫,回答地风轻云淡:“出兵。”
“不可啊!”
樱空释自然知道会被阻拦:“怎么?”
长老讪讪地噤了声,片刻后却又忍不住道:“人族和冰族世代交好,是臣等的错误没有事先盘查清楚,又让麟武疏忽败了这一仗。如果我们冰族公然出兵伤了两族和气,会毁了冰族的信誉,糟蹋了您的名声……”
樱空释充耳不闻,抬手示意,不远处待命的侍从忙拿了新的王族手谕走上前来。突然门外的一声通报挽救了大臣们紧张的心情。
“王,人鱼族侍卫长求见!”
冰族的侍从没能拦住闯入的裂歌,裂歌大步流星走入殿内,直直看着樱空释。
樱空释微不可见地一顿:“你们先下去。”
长老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待我等将事情查清,想到两全之策,再来向您汇报,您再抉择也不迟!”
位高权重的长老具有一定的号召能力,他行了礼之后就马上退了下去,众臣见状,也赶忙退下。
从殿外慌慌张张赶入的士兵一把拦住了裂歌的去路,冰矛横在他身前
“放肆!”
而樱空释只是淡然地挥了挥手,有人闯入,却不见他半点怒意。
裂歌站在他面前,目不转睛地地盯着樱空释,笑着向他行了一个恭敬的礼。
“冰王。”
樱空释点头示意,裂歌站起身,阻拦他的侍从也收起了冰矛,退出了大殿,殿中只余他们二人。
裂歌开门见:“公主呢?!”
樱空释莫名地看着裂歌,不免蹙眉,玩味轻笑:“你不是她最亲近的人吗?”
裂歌突然用同样的目光看着樱空释,然后摇摇头避开这个问题:“你……真的废后了?”
樱空释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
“你真的不知道公主在哪?”
樱空释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裂歌似乎在隐忍着:“公主用幻术强制让我昏睡了三个月,等我醒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
樱空释的神色不自然地晦暗了一瞬,他不自主地曲了曲指尖。
“与我无关。”
裂歌一时语塞:“你……”
“如果无事,”樱空释下了逐客令,“请马上离开。”
裂歌沉重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张开手,手里抓着一沓皱巴巴的白纸。
裂歌把这些纸团抛给樱空释,樱空释接住一个,狐疑地看着裂歌。
“冰王不打算看看吗?”
樱空释展开纸张,笔锋清晰的字写在纸上,虽然大部分笔迹已经被水渍晕开,墨汁融合在了一起,但依稀可辨。
他抬起眼,将近三月未有的酸涩又涌上心头。
“所以?”
裂歌诧异地看着樱空释,随后挑眉道:“继续,请冰王先看完它们。”
樱空释草草地过目了一遍,被压在最底部的那张纸上清晰的一个释字,明晃晃地刺进他眼底,心跳骤然一滞,时间恍如静止在那一刻。
那个字已经被水晕的模糊不清,但是却能看出来是织夜写的字。
裂歌苦笑:“我想告诉您的,那张纸已经全部告诉您了。之前内乱一事是人鱼族对不起冰族,但你知不知道百厄族是她帮你劝降的,无谎镜的反噬是她替你承担的,内乱时留在刃雪城里又帮了你多少,怕你的幻术暴露甚至不肯医治伤口!樱空释,她有多喜欢你,而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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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皇宫。
夜幕微垂,云翳遮盖了整片天空,雪白的闪电如同天幕上一道道狰狞的伤疤,大雨淅淅沥沥,打更声模模糊糊地传遍三宫六院。
蓬莱宫地理位置极为靠近长生殿,它的规模仅次于君主所居的长生殿,乃是六宫公认最为奢华的宫殿,朱门金漆,浮雕精致。
蓬莱宫内居仙子,这蓬莱宫内住的,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夜妃娘娘。
夜妃生了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孔,朱唇如樱,肤若凝脂,眉眼精致的仿佛神迹,宫里私下都叫她神仙娘娘。
她出现不过短短几月,皇帝等同于废弃了整个后宫。
虽然这夜妃对皇帝的态度是忽冷忽热,可这却并没有让贵为九五之尊的君主为此恼怒。
正殿宝座之后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金凰,金凰展翅欲飞,在朦胧的烛光下,泛着高贵的金光色。高位上斜倚着倾国倾城的美人,她一手支头,一手捻了一支樱花在手中把玩。
风雨扰动了珠玉垂帘,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女人被这轻微的响动打扰,她慢慢睁开眼,妩媚的眉眼微微上挑,
夜妃自椅上慢慢坐直身子,她穿着一身雪青色的华服,料子是上上品。衣摆上的图案都是金丝银线绣出来的,发间的银饰光华流转,宝石璀璨。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她缓缓看向宫女,宫女下意识朝殿外探了探头,见早已深夜,便命人将殿门掩上了。
夜妃的身子不大好,太医说是患有头疾,每每发病时气血虚弱,看起来就不似平日里高傲冰冷。
瑛儿以袖掩唇,笑意盈盈:“陛下刚刚处理完前线的事情,就担心您的身子来找您了。刚刚还在殿外站了许久,但婢子们告诉陛下娘娘已经歇息了,现在……”她思考,像是计算着时间,“应该已经走了。”
夜妃只是轻轻恩了一声,神色沉静如没有涟漪的湖面,显得全然无所谓。
她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樱花递给瑛儿:“拿去丢了罢。”
见夜妃向内阁走去,侍女们也不敢多言,立马上前去放下了珠帘与纱幔,猫腰退下,熄了外殿的烛火,纷纷自己回屋歇息了。
梳妆台前,女人看向了铜镜,抬手取下发间琳琅沉重的银饰,一件一件放在桌案上。紧掩的窗忽然被吹开,阵阵热浪裹挟着樱花香涌入殿内。
焦褐光斑四散开来,红衣棕发的男人已经站在她身旁,向她一笑以示礼貌,才在她身旁半蹲下来。
“二公主……”灼华突然一顿,语气充满玩味,“不对,该叫你夜妃娘娘。”
织夜侧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人界她用了障眼法,眼睛是黑色的,还点了凡人用的脂粉,美则美矣,却让他觉得有些陌生。截然不同
“这里是人族皇宫。”
灼华不在意般地挑眉:“没有人能发现我。”
织夜放纵他的胡闹,只是低眉笑了笑,不作言语。
二人就这么静了一会,灼华便一直看着她拆下发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冰族这几天乱哄哄的,应该都是你干的吧?”
他的语气根本不像是疑问,倒像是笃定了一样。织夜拆耳珠的动作一僵,双眸微眯,眼底的光突然阴沉下去。
随后,她释然一笑:“是我。”
灼华从掌心幻化出一份卷轴,将它放在梳妆台前。织夜狐疑地转头看着他离她有些近的脸。
她抬指,用指尖推了推他的额头:“干什么?”
“这都是神族最近发生的事情,你闷在凡界几月,就不打算看看?这里面包括樱空释的……”
“拿走吧。”
织夜抬手,将那些东西重新推到灼华面前。她站起身来,自顾自捏诀挥灭了内殿的所有烛火,宫殿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唯能看见灼华额间金色的发环散射的幽光。
灼华挑眉看了看卷轴,却也不拿走。
“你说你,樱空释也未必见得喜欢那个人族,你倒好,跑来当人家的母后。你说樱空释要是知道了,是不是要被你气个半死?你就是想看,我可给你放在这了……”
织夜觉得他聒噪的很,抬手捏了个隔音诀,闭上眼不去理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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