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如期而至（已修改）

织夜出面了今日的列行殿会，她安静地在后座上沉默不语，仔细听着群臣的每一句话。

柔顺微卷的幽蓝长发半挽发髻，玲珑流苏缠链坠在她发髻侧边。绝美魅惑的容颜，眉间如血红莲妖艳。

朝会行进过半，樱空释正在询问月神举办卡索婚礼的相关事宜。织夜对这些并不是太过关心，她轻轻垂下眼，望向袖中紧握的雪沙沙漏和牛皮卷薄。

一队列兵猛然拉开了冰族大殿厚重的大门，分出两列，挡在台下那些惶恐不知所措的大臣身前，拟好随时战斗的姿态，警惕地看着樱空释。

樱空释对于眼前过于诡怪的一事并不没有显露出一点不解或慌张。他依旧凌驾于众人之上，微微掀起眼皮观赏着台下的一切。

殿外，老冰王和冰后缓步入殿。

身着重甲的士兵都架好了身前的盾牌，手中的高举的长矛张扬着嚣张的气焰。

另一部分士兵走到织夜身边，将她整个人拉扯起来，扣押住。

“放肆！”

她站着挺拔，却并没有因为士兵的动作弯下腰去。

卡索迷茫错乱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愣愣地被士兵压制住。

“父王……您……？”

樱空释轻描淡写地瞥过台下的喧哗舆论，再定格到那些士兵对织夜不敬的画面，最后再向殿中的老冰王冰后投去目光，眼神里是满满的轻蔑。

湛蓝的眼瞳内突然倒映出一个细小又诡谲的法阵，在眼球中央疾速盘旋放大，直到他的瞳孔变成一个盛纳法阵的容器。殿中光芒四起，以樱空释所坐的王位为出发点，薄薄的冰霜在玄武岩地砖上开始蔓延。

方才闯入大殿的一列重兵皆数被一道无形的压力被迫着跪下，膝盖重重落在玄武岩地面。

他们面色扭曲，大多数人的嘴角都已经溢出鲜血。樱空释眼中符文的旋转速度加快，已经渐渐有嚎叫响彻大殿。

他玩味地笑笑，笑容无比邪气。

月神握紧身侧的里神剑，蓄势待发。但又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好和身旁的潮涯对视。后者向她轻轻摇了摇头，按住她身侧隐忍欲出的剑刃。

皇柝不明所以，方才还和睦进行的殿会，怎么刹那就兵刃相见了？

众臣更是惶恐。

樱空释的施压还在继续，杀气蔓延到整个大殿，地面已经结上了透明的冰霜，破冰生出的五角冰棱冷光熠熠。那些士兵已经倒下大半，他们的身体被冻僵了。

卡索摇着头，他早已知道老冰王要和星旧联手置樱空释于死地，释这样下手不过是更让众人有弹劾他的理由。他焦急地大喊道：“释！快住手！”

樱空释没有看卡索，水袖下的十指握拳。

对不起了，我的哥哥，这次我不能听你的话。

大臣们感受到了樱空释不可遏制的怒意，他们齐刷刷地跪下，将额头贴在结冰的地面上，颤抖着声音，高呼着王请息怒。

“你们竟然还奉他为王！”

老冰王慢慢走向樱空释，最后站在他的王座前，本是想要俯视樱空释，却不料樱空释突然站起身。

他加重了三层护身结界，结界放大，老冰王竟然有些站不住脚，被幻术推搡着往后退了几步，样子有些狼狈。

“父王，您这是要做什么？”樱空释挑眉，故作疑惑：“你已经退位了，我才是冰族的王。”

老冰王皱眉，眼神开始在身后一列大臣中寻觅，直到看到星旧。他也望着老冰王，轻轻点了点头。老冰王才定下心，深吸一口气道。

“本王今日，务必将你这个冰族的叛徒赶出冰族——！”

现场一片哗然。

樱空释自嘲地想到，他何时才不是叛徒，又何时才能摘掉冰族灾星这顶帽子？

当初力挽狂澜复兴冰族，他手握噬神剑将那些火族侵犯者驱赶出冰族，本已成为了冰族神民心里的大英雄。可是，即便如此，他的父亲却依旧不待见他，将他当做此生最大的耻辱来看待。

织夜冷眼观局，觉得眼前的一切荒唐至极。

她轻弯唇角，淡然地看着言行雷厉的老冰王冰后，无助的卡索，和噤若寒蝉的一众大臣。

至于樱空释曾经的战友：月神，潮涯，辽溅，皇柝，星旧……织夜将星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

渐渐的，台下不再沉默，在卡索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那些拥护卡索的大臣们似乎是看到了曙光一般，争相附和着老冰王所说的一切。

星旧手握占星杖，走出队列，仰望着依旧屹立在王座前的樱空释。

他召唤出圣魔方，圣魔方闪耀着灭世般强大的光辉，疾速旋转起来，直到旋飞到大殿正上方，一道金光凛然降临。樱空释脚下出现结印，六芒星缓慢而圣古的旋转在他脚下，六角接连发出爆破之声，随后结印慢慢消散，圣魔方敛去光辉，却依旧悬浮在半空。

“以舍弥之名召开审判会，今日势必真相大白，樱空释，你可敢受审？”

樱空释嗤笑，他直视着星旧。“当然。”

“若我输了，你们会待如何？”

“你将永世囚于炼泅岛，不得轮回。”

“好啊。”樱空释嘴角扬起柔和的弧度，却让人背脊发寒，他道：“若我赢了，那么就请父王您从此让出冰族一切的权力，如何？”

“好，我答应你！”

“释——不可以！”卡索几乎是要怒吼而出，他努力挣扎着，无奈又焦急。

释不可以答应！不可以！

要知道在无谎镜前的一切谎言都会被戳穿。若是释说的是真话，他们也能强行加罪于樱空释！

一个士兵突然一掌手刀将卡索击晕，卡索滑跌在地上，几个士兵上前，将卡索抬起就走。

“你们在做什么！”樱空释伸手，那几名侍从瞬间僵住身子，他们脚下蔓上冰霜，冰棱已经张牙舞爪地要刺入他们的脚踝。

“樱空释，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不愿意卡索王子参加这场审判会而已。”星旧道，上前解救了那些士兵。

“樱空释，莲姬已经被捕，若你妄动，就等着给莲姬收尸吧。”老冰后威胁着樱空释，语气里是满满的得意。

樱空释抬起眼眸，他向织夜望去，织夜也在看着他。紫色和蓝色相融交汇，织夜对他轻浅一笑。

樱空释轻轻皱眉。

抓着织夜的士兵突然面目扭曲地跪在地上，双手被冰霜冻住。

“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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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海岸。

濯焰鸟亢长嗥鸣，展翅所过之处皆落下炙热火种，铺撒在无尽海面上，火星爆破的声音混杂着箭雨呼啸的声音。

浩荡的烈火军舰驶上无尽海，海波起伏，滔天浪涌，海水倒流擎天。

最前方那艘战舰规模最大，一身火红劲装的女神站在甲板上，手握棘刺彼岸长鞭，眺望远处那座童话般的城堡。

樱空释，我们又要兵戎相见了吗？

艳炟想着，眼睫渐渐垂下，她握紧身侧的花鞭，再抬眸眼中已是杀气凌然。

“火族的将士们，听从我的命令——”

火种掉落在无尽海上，大多数都沉入了深海宫，虽然火种无法沉入太深的海域，但在海水里接二连三的引爆还是足以使深海宫为之震荡。

人鱼族一众长老高举着手中的琉璃的法杖，潺潺的灵力光辉向深海宫上方汇去，一道泛着白光的屏障保护着人鱼族的万千族民。

人鱼圣尊看着长老们勉强地坚持着，还是下定决心前往冰族，也许此刻，她不得不帮织夜。

她向海外游去。一路上，她看见慌张的族民，看见被炸毁的珊瑚房屋，心痛至极。

火族全力进攻，越来越多的炮火接连向远方那座美好的城堡袭去。

艳炟丝毫不在意浪费的军火，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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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族大殿。

樱空释明白了在他脚下升腾起的六芒星阵法是为何物。因为那圣古的阵法也凝结在织夜的脚下，却看上去光辉较为黯淡，法阵之力也比较弱。

织夜向他轻轻点了点头，她站在后座旁，轻轻看了看身旁摊开的牛皮书卷。

樱空释移步，发现那层法阵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他抬手，周围的法阵随之波动，以六芒星为六角，他被禁锢在一个透明无色的屏障里。

巨大的无谎镜被搬上来，镜面上盖着厚重的绸布。

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这种上古神物，不免有好奇的小辈探头向前，打量着这面一人多高的镜子。

樱空释走下来，他负手而立，纵使处境不利，仍不慌不乱，从容优雅。

老冰王定定地看着樱空释。“樱空释，你若真的问心无愧，是不会怕这面镜子审问你的吧……”

“我没有怕啊。”释皱了皱眉头，蓝色眼瞳清澈如一掬清水，笑容纯真无害。

老冰后已经迫不及待了，也许今日，就可以找出背叛冰族的奸细和曾经害死她五个孩子的罪魁祸首。

“樱空释，你今日若是有半句假话，这镜子都会发现，到时候，你便逃不掉了！”

樱空释淡淡垂眸，似乎不再愿意与他们争执。

“请将手放在无谎镜上。”星旧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樱空释，道。

樱空释深吸一口气，他极其缓慢地抬手，外人看来无异，他却已经调动这全身上下所有的灵力，向那只抬起的手涌去。

这是非常难受的事情，灵力犹如抽血般向指尖汇去，他觉得抬起的那只手愈发沉重。

他的手抚上无谎镜，镜上悬挂的黄布突然扬起，镜面发出刺眼的金黄色光芒，光芒渐渐黯然下去，有许多明亮的光斑在镜面上流动。

樱空释眯眸，在覆盖镜面的掌心悄然凝结幻术。

“想问什么？”

老冰后看着他，有些失控过激。

“樱空释，我问你，你是不是和火族有勾结，冰族是不是你出卖的？我的五个孩子是不是你害死的！”

樱空释连眉毛都没有挑动一下。

“不是。”

“樱空释，你说谎”

众人一片哗然。

织夜也有些好奇无谎镜说这话的原因，她颇是好奇的看向那面所谓的上古神器。

“这样啊……”樱空释轻勾嘴角，“我承认我有勾结火族，不然当初我又为何是和卡索在火族相遇的呢？但我没有背叛冰族，也没有害死五个哥哥姐姐。”

“樱空释，你没有说谎。”

“不是你，那是不是莲姬，是不是莲姬！”

樱空释指节用力，在卷席全身的疼痛到来前淡淡道：“不是。”

强行压制神器的反噬让他全身一阵剧痛那痛似乎要穿透了骨头，他强忍了下来。

老冰后踉跄几下，已经快要站不稳。

老冰王呼吸加重，他又问：“那四圣者，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我。”

樱空释五指微缩，大量的灵力从他体内快速抽离，如涛涛江水，充盈了整面镜体。他轻微地咬了咬下唇，另一只垂在水袖里的手拳头紧握。

樱空释清晰地感觉到，一缕强大到莫测的灵力倒灌进他体内，在极力排斥着他正在传输的灵力，甚至那道灵力已经丝丝渗入他的血管，撕扯着他的皮肉。

可疼痛却忽然消失了！

樱空释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眸，他加快了幻术传输的速度，却发现那道斥力越来越小，直到樱空释已经能完全和它敌对。

樱空释突然觉得那面镜子变得无比清澈，恍惚间，他看见了镜子倒映出来的人像。

是星旧……无谎镜把他认成了主人。

织夜低着头，指尖明显地扣起，有黑金色的光辉在和她指尖的绯紫色灵力交战。她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剧烈的间接性伤害，口中依旧嗫嚅着什么。

无谎镜面上的光辉越来越刺眼，这次似乎顿了很久很久，镜子才给出了众人答案。

“樱空释，你没有说谎。”

樱空释已经顿住，他完全不顾无谎镜给出了什么答案，下意识回头看着织夜，织夜缓慢地抬头看着他，向他勉力一笑。

织夜传音给他：“樱空释……注意镜子……不要断送灵力……专注一些……”

樱空释点点头，收回视线，继续专注地看着眼前这面镜子。

“那好，樱空释，你既然说四圣者不是你杀的，那他们是谁杀的？”

“不知道。”

果不其然，他又感觉到全身的灵力被这面镜子调动，血液都在激烈地沸腾。却比上一次流失的少上无数倍。

织夜站得离人群较远，她闷哼一声，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逐渐开始承受着大量灵力被汲取的过程，那种深入骨髓的剜痛叫她快要叫出来。

“樱空释，你没有说谎。”

这……怎么可能！

老冰王不断摇着头，他眉头皱的越来越深，求助地看向星旧，却发现星旧也是一脸疑惑，望着镜子一言不发。

他只好再问：“那泫榻圣者，是不是你杀的！”

“……”樱空释沉默着，睫翼颤抖。

“怎么，不敢说了吧，樱空释，泫榻就是你杀的！”老冰后不顾尊仪，指着樱空释大吼道。

樱空释侧目，淡淡地瞥了眼老冰后，老冰后觉得浑身发凉，哑口无言。

“不是我。”

无谎镜：“樱空释，你没有说谎”

织夜轻咳数声，拳头握的咯吱作响，她松开拳头深吸着气，血迹顺着她的指尖滴滴落下，紫眸已经开始涣散。夹杂在她指尖的灵力已经越来越浑浊。

“怎么可能不是你！樱空释！你到底对无谎镜使用了什么妖术！”

老冰王勃然大怒，他如此有把握的一场审判，让樱空释倾倒的审判，就这么草草让樱空释胜利了吗？！

“父王，是您从来不相信我啊。”

樱空释说着，表情极其悲伤，好像真的是再为此难过。

“不可能！樱空释！那你是如何学会冰焰族幻术的！”

“冰焰族幻术？”樱空释面露疑惑。

他是真的在迷惑。

樱空释想起自己那只暗无天日覆盖在眼罩下的眸子，又想起哪些没由来的强大幻术，一切都被他捋顺了。

“我不知道……”

他会的是火族幻术。

无谎镜：“樱空释，你没有说谎。”

“怎么可能，樱空释，你是不是对无谎镜动了什么手脚？”星旧上前，震惊地看着樱空释。～

“梦主，这怎么可能呢？无谎镜是圣古神物，我何来的权利将它更改？”

台下比最初还要安静，是啊，那个曾经独自一人挽救整个冰族的，那个无所求回报去取弑神剑的，是眼前这个樱空释，是他们的王啊。

“樱空释，我们还有人质，把烁罡压上来！”

樱空释刚想将手取下，又无奈地贴了回去。

烁罡？

织夜虚弱地抬起眼帘，看着被押进殿内的烁罡，他平日跋扈的嚣张样子荡然无存。

“你这个老不死的……又想对我做什么！”烁罡奋力挣扎着，大吼道。

突然，烁罡看到旁边的樱空释，开始讪笑起来。他想，他的好弟弟一定会救他的。要不然……就抖出樱空释是他火族王子的事。

烁罡邪恶地笑，那张笑面让织夜没由来地反胃。她瞥过目光，不愿再看，手已经无力地扶上了座椅把手，支着身体。

“樱空释，那天在牢狱，是不是你放走了烁罡！”

“不是。”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织夜没有做好准备，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红的血，她喘息着擦去嘴角血迹，庆幸此刻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烁罡睁大了眼睛，“樱空释！你在说什么！那天在牢狱救走我的就是你！”

樱空释眯眸，面色有若寒霜，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就已经有人替他作证了。

“我相信樱空释，他绝不可能放走烁罡，那不是他做的。”

人鱼圣尊走进大殿，很直白地表示了自己的立场。

“王。”她向樱空释微微屈身，又向老冰王老冰后微微屈身。

她一字一句道：“老冰王，您不要忘了，他是火族的王子啊，而樱空释，是我们的王啊。”

老冰王终于不再说话。

织夜恍惚地抬头，看见了人鱼圣尊后不免一笑。圣尊也看见了她，她走近织夜，轻轻扶住了织夜的身子。

圣尊在她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让她的心彻底冰冷下来。

“此番若不是为了岚裳，我绝不会出手帮樱空释。关于樱空释，你和我，莲姬，我们都心知肚明。所以这个人情，是你欠我的。”

织夜冷笑，将臂弯从圣尊的手中离抽离。

这场审判草草结尾，而火族的精兵，已经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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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修改2023.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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