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柷在那坐着不说话,下面的刘知俊却是着急不已。
本就怀疑圣上召见的目的,行礼后,圣上又迟迟不开口,他心里更加怀疑。可他又不好开口询问,只能在那里暗暗着急。
刘知俊的表现,李柷看在眼里,不愧经历丰富之人,倒也算沉得住气。
“爱卿归顺朝廷有几年了?”李柷突然问道。
刘知俊突然一愣,连忙道,“回陛下,臣天佑五年归顺朝廷,今年已经是第五年。”
“去年朝廷征讨李茂贞时,听闻爱卿曾接见了李茂贞的使者,可有此事?”李柷很随意地问道。
刘知俊听闻大惊,连忙躬身解释道,“陛下明鉴,臣是大唐的臣子,李茂贞以下犯上,对抗朝廷,臣怎么可能同流合污,所以并未答应李茂贞的求援。
为了朝廷能顺利平定李茂贞,臣还率兵攻打伪梁,防止伪梁援助李茂贞。”
“爱卿不知朝廷目前和西梁暂时结盟,爱卿之前攻打华州,朝中不少大臣认为爱卿居心不良,有意破坏朝廷和西梁的盟约。”李柷淡淡道,“甚至,有御史弹劾爱卿涉嫌勾结东梁,意图谋逆,可有此事?”
这话一出,刘知俊吓得冷汗直冒,瞥了一眼殿内的锦衣卫带刀士兵,不禁有些后悔亲自来太原了。
“陛下明鉴!”刘知俊一直躬着身子解释道,“臣对朝廷忠心耿耿,之前朝廷多次征召,臣都接旨响应。若臣有谋逆之心,此次大朝会,断不会亲自前来,还望陛下明鉴。”
之前在时溥和朱温麾下,他都因为这样的事,而被同僚嫉恨、被上位者猜忌,难道如今要重演了吗?自己并无反心,难道这一辈子都无法遇到明主吗?
想到自己,刘知俊心中满腔不忿之心无处宣泄。
“爱卿此言倒有些道理。”李柷点了点头。
刘知俊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但圣上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的心跌入谷底。
“有大臣上奏,说你两次背主,如今担任保大军节度使以来,与逆贼李茂贞暗中勾结,又意图破坏朝廷与西梁的结盟,朝廷征讨李茂贞时,也不出兵相助。
因此劝朕让你留在太原,任一闲职。”李柷继续道。
刘知俊听后,心中不免升起一股凄凉之意,犹豫一会儿后,沮丧地回道,“陛下,臣愿意留在太原任职。”
“是不是觉得心中不甘?”李柷笑着问道。
刘知俊抬头偷偷望了一眼圣上,看见对方正笑着看着自己,然后迅速低下头。
“回陛下,臣并无不甘之意。”
“朕知道你颇有智谋,又有大志。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朕也不想你就这么赋闲京中,不过不少大臣对你的忠心有所怀疑,朕不得不考虑大臣们的劝谏。
正好有一个证明爱卿忠心的机会。”李柷淡淡说道。
刘知俊听闻有些疑惑,听出圣上话中有深意,连忙道,“请陛下吩咐,臣一定遵从陛下旨意,望陛下知晓臣之忠心。”
“爱卿也知道镇南都督府都督折嗣伦病逝的消息吧?”
“臣入宫前听人说过此事,听闻折都督战功赫赫,如今英年早逝,甚是可惜。”刘知俊连忙道。
“折嗣伦病逝,镇南都督一职暂时空缺,待上元节后,你去河中赴任,可愿否?”李柷身子微微坐直,神色严肃,露出了他的真实意图。
刘知俊此时怎么可能拒绝,相比于赋闲太原,去镇南都督府出任都督,无疑是很好的结果。
“臣遵旨!”
“爱卿愿意去镇南都督府任职,朕心甚慰,也不枉费朕力排众议,让爱卿去任此都督。
至于爱卿之家眷,过些日子,便接到太原居住吧。”李柷若无其事地说道。
刘知俊哪里不知这是作为人质,但此时他也没法拒绝,连忙回道,“谢陛下。”
“爱卿就先退下吧。关于爱卿的任命,等开朝后,便会下旨,到时候锦衣卫会护送爱卿去镇南都督府任职。”
“臣告退!”
刘知俊行礼后,便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大殿。等来到殿外,他发现背后早已湿透,回想刚才的对话,他突然意识到圣上今日召集自己的目的就是让自己去镇南都督府任职。
想到这里,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处宫殿,这小皇帝果然不是善茬。难怪能把李克用父子玩的团团转,谁能想到当初那位狼狈逃出洛阳的小皇帝,如今会走到这一步。
如今伪梁的混乱局势,也有这位小皇帝在背后拨弄风云。
好在对方并未卸磨杀驴,虽然自己不再执掌保大军,但去镇南都督府倒也能接受。
离开晋阳宫后,便有手下人汇报。
“郡王殿下,车驾后面有人跟踪。”
“跟踪?”刘知俊一惊,连忙掀开窗帘看向后方,的确有可疑之人。
放下帘子后,他连忙问道,“可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郡王,之前入宫时便有。”
刘知俊眉头一皱,是谁会跟踪自己?
很快,他想到圣上那话,让锦衣卫护送自己赴任,心下顿时明白,这应该就是锦衣卫了。
看来圣上还是不相信自己,所以才有这跟踪。
可他现在是案板上的鱼肉,没有选择的权力。
犹豫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不用管他们,直接回府。”
回到府中,刘知俊马上让人准备礼物,然后带着礼物去了折府,他要正当光明去吊唁折嗣伦。
而此时折嗣伦的府上一片白色,仆人们正在四处忙碌,挂着白色灯笼。
府前,不时有人带着礼物前来吊唁。
一身孝服的折从阮在门口迎接着这些客人。
折嗣伦不止一个儿子,折从阮只是三子,他还有好几个兄弟姐妹。
只是折从阮的其他几个兄弟姐妹都较为平庸,不如折从阮年纪轻轻已经是禁军中郎将。
折嗣伦担任镇南都督后,其家人都搬到了太原,不过在外迎接客人的还是折从阮,其他兄弟姐妹则是在前厅跪在棺椁前。
“折兄,节哀!”
韩毅跟折从阮的关系不错,如今折嗣伦病逝,韩毅早早就来吊唁了。
双眼通红的折从阮点了点头,“多谢贤弟了。这位是?”
折从阮看着韩毅旁边的中年男子,而且韩毅还站在其身后,让他不禁疑惑。
韩毅连忙介绍道,“折兄,这是家兄韩洙,灵武的少帅、盐州刺史。”
“原来是韩少帅,早就听毅贤弟提起有一位得才兼备的兄长,如今见面果然名不虚传。”折从阮倒是没想到对方是灵武少帅,连忙躬身行礼。
韩洙瞥了一眼韩毅,然后回过头扶起行礼的折从阮,客气道,“折中郎将言重了。折都督的事,韩某听闻也有些震惊,可事情已经发生,还请节哀。”
“谢韩少帅关心!”折从阮认真地点了点头。
“三郎,是丁帅和神机营丁指挥使来了!”
就在折从阮这边和韩家兄弟谈话的时候,有下人急忙跑来。
听到是丁会父子,折从阮有些惊讶,抬起头望向外面,不远处有一队骑士正策马而来,为首的正是大同节度使丁会,身后跟着神机营指挥使丁平。
折从阮连忙对韩洙行礼致歉,“抱歉,韩少帅请入内歇息。”
韩洙点了点头,“折中郎将去忙。”
折从阮说完,便小跑着来到台阶下,正好丁会父子也策马停下。
看到翻身下马的丁会父子,折从阮迎了上去,一边行礼一边说道,“丁帅、丁指挥使,里面请!”
丁会看着一片缟素的折府,有些感叹,拍了拍折从阮的肩膀,“三郎节哀,本帅也没想到你父亲走的这么急。”
“多谢丁帅关心,还请里面就做!”折从阮伸出手请着丁会父子入内。
看着作为大同节度使、圣上手下头号大将的丁会对折从阮如同后辈,韩洙有些惊讶,不禁问着韩毅,“折家和丁家的关系很好?”
韩毅点头回道,“回兄长,据说折都督是丁帅一手提拔起来的,两家的关系的确不错。”
韩洙看着折从阮,若有所思,若是两家有这层关系,或许折从阮并不会就此沉寂下去。
想通这点,韩洙对韩毅吩咐道,“这段时间你若无事,多来折府帮衬,毕竟折从阮是你好友。”
韩毅也没多想,之前他就有这想法,但怕兄长反对,没想到后者居然主动提及。
丁会父子到来后,陆续有不少朝廷官员的家人或者仆人抵达,大多没有亲自前来,唯独丁会父子和刘知俊,其他都是派的子嗣或者仆人代表自己前来。
折嗣伦崛起的时间太短,在朝中也无多大的影响力。
而且不少官员认为折家很有可能就此没落,自然就没派人送上礼物并吊唁。
“见过丁帅!”
丁会入内后,折家其他的亲属纷纷过来行礼,想要混个脸熟。
丁会一一回应后,这才把折从阮叫到一边,“令尊是打算安葬在太原,还是运回府州老家?”
“府州?”折从阮一愣。
一旁的丁平解释道,“圣上听闻令尊去世,已经下旨升府谷县为府州,正式的旨意开朝后就会下达。”
“哦哦!”折从阮大惊,连忙回道,“回丁帅,家父走之前叮嘱过后运回府谷老家安葬。”
丁会点了点头,落叶归根,这是很多人都期盼的,他自然也不例外。
可他的老家寿州此时在杨吴政权的控制下,也不知道他死后能不能回老家安葬。
这时刘知俊这位节度使也亲自登门,折从阮正欲前去迎接的时候,府外突然有一支禁军骑兵护送马车抵达,作为圣上近侍的高升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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