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
当张全义走入‘杨师厚’的大营,发现统帅居然是袁象先的时候,有些惊愕。
他这时才注意看,周围的军队好像并不是魏博军队,他心中顿时有些怀疑。
袁象先看到张全义脸上的惊讶,不禁哈哈大笑,“哈哈,魏王没想到吧?这根本不是魏博军,而是本都统率领朝廷禁军。
得知这个消息,魏王还打算归顺朝廷吗?”
他说的朝廷自然是开封朝廷,而不是洛阳朝廷。
在一天前,虎牢关守将开关向袁象先投降,后者亲率大军朝着洛阳杀去,在巩县遭遇了张全义的大军。
此处距离洛阳不过百余里的行程,骑兵一天就能抵达,大军只需两天而已。
袁象先本以为会有一场血战,没想到张全义却派人来说,愿意归降。他便让张全义亲自来,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张全义神色尴尬,如实说道,“袁都统,在两日前,朱友珪已经弃城西逃,据说是准备去长安。”
“什么?弑父篡位的朱友珪跑了?”听到这个消息,袁象先坐不住了。
他此行的目的,不仅是攻占洛阳,还有活捉或者斩杀朱友珪的打算。若只是攻占洛阳,这功劳瞬间腰斩。
“什么时候的事?”袁象先上前两步追问道。
“回袁都统,本王也是两个时辰前才得知。这也是本王的错,本以为带走这几万禁军向王师归顺,没想到朱友珪那个贼子却在李振的怂恿下西逃长安。若本王在洛阳,断不会出现此事。
此时洛阳城一片混乱,还需袁都统亲率王师坐镇洛阳,方能让西都免遭战乱之祸。”说着张全义颇为自责,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开封朝廷的大忠臣。
其实在跟太原朝廷搭上关系的同时,张全义就让自己的女婿李肃跟开封朝廷取得了联系,真的是狡兔三窟。如今见西梁日薄西山,他自然就得转投新的朝廷。
只要朱友贞能接纳他,他是不会去投靠太原朝廷的。
袁象先听闻,神色凝重,思考了一会儿,便快速走到张全义面前,扶起对方,客气说道,“魏王为何这么说?圣上都说你在洛阳是卧薪尝胆,等本都统后面向圣上禀明,圣上肯定会嘉奖于你。”
张全义听后神色激动,连忙行礼感谢,“多谢圣上和袁都统体恤,只要能为朝廷效力,本王受点委屈又算得上什么。”
看似张全义这话底气十足,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也不知道后面朱友贞会怎么处置他?让他继续担任原职?
他现在可是河阳节度使、河南府尹,还兼领着洛阳朝廷的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他是不想了,但前两个职位若是能保住一个,也还能接受。
“魏王放心,朝廷是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袁象先拍着张全义的肩膀安抚道,心里也颇为得意,“不过当务之急是尽快向洛阳出兵,控制洛阳并追击朱友珪那贼子,不能让其逃到长安。为了便于指挥,本都统会派将领接管魏王手中的军队,这还需要魏王的配合。”
“一切仅凭袁都统吩咐!”
张全义哪里不知道这是夺自己的兵权,可如今形势,也由不得他去反抗,只能老老实实交出兵权。
大唐天佑九年二月初四,东梁朝廷的先锋军队抵达洛阳城外,并接管朱梁西都洛阳城。
次日,袁象先和张全义率领数万大军抵达洛阳,很快平定了洛阳城内的骚乱。
“霍统军,贼子朱友珪逃窜一事你最为清楚,可否详细说明?”
皇城内,袁象先进城后,吩咐麾下将领去平定城内骚乱的同时,也让人召集城内愿意归顺新朝廷的官员在皇城议事。
别说,来的官员还不少,相当一部分还是自己主动前来。
“启禀袁都统,朱友珪逃窜一事是下官告知霍统军的,只是没想到霍统军没能拦住朱友珪。”
就在霍彦威准备开口时,李琪突然站了出来,抢先回答这个问题。
霍彦威听闻,脸色不太好看,他没想到李琪居然拆他的台,这样一来,朱友珪逃脱的主责就是霍彦威的了。
李琪一直跟开封朝廷有联系,朱友珪和李唐的勾结,李琪都如实转告了开封方面,袁象先也是知情的。
所以对于李琪的忠心,袁象先还是比较放心,随即视线转移到霍彦威身上,“霍统军,李中丞所言可是真的?”
霍彦威无奈地点头,“回袁都统,的确是末将拦截不利。事后,末将曾亲率两千将士追击,但被贼军设计埋伏,奋力厮杀才突围而出,还请袁都统降罪。”
“霍统军何罪之有?”袁象先笑着道,“收复洛阳,霍统军功不可没。接下来就由你负责收拢洛阳城内外的散兵,等本都统上奏圣上后,再论功行赏。”
霍彦威即便是有罪,朱友贞也不会惩罚,不然会有不少人不满。
“谢袁都统!”霍彦威听后,这才大松一口气,瞥了一眼李琪,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恨。
虽说他没有被责罚,但李琪那么一来,肯定会对他有些影响。
“这追击贼子朱友珪的重任就由魏王去如何?”
张全义无奈点头,“小王遵命。”
很快,袁象先便让李琪协助敬翔稳定洛阳局势。其实他并不喜欢敬翔,可如今局面只能让敬翔出面,才能尽快安抚人心。
吩咐完这些,自然到了抓捕朱友珪时期的重臣,包括李振等人。
可惜的是,这些人大多都跟随朱友珪跑了,有些人则是在之前混乱时期逃离了洛阳,不知去向。除了这些人,也有不少官员失踪,这些都需要慢慢核实,到底是死于战乱,还是背叛了朝廷。
就在袁象先攻占洛阳时,杨凝式和李詹二人也逃到了位于陕州境内的茅津渡。
茅津渡是和风陵渡、大禹渡并称的黄河三大古渡,历史悠久。
严格来说黄河南边的叫会兴渡,黄河北边平陆境内的才叫茅津渡,只是平陆一直归属于陕州管辖,所以都统称为茅津渡。
其实从洛阳到茅津渡两三天就能抵达,但杨凝式一行人花了四天,主要在途中遭遇了乱兵。好在没什么大事,还算是比较顺利地抵达了茅津渡。
此时陕州境内人心惶惶,朱友珪已经在两日前向西逃去,更加让陕州的官场混乱不堪。当官的都没心思了,下面自然有人作乱,想要趁机谋取更大的利益。
西梁的皇帝跑了,东梁的军队肯定会杀来,所以陕州城内不少人都在选择后路:有人跟着朱友珪一起向西逃窜,有人则想去北边的河中避祸。
相比于朱梁的局势混乱,河中自然归属于大唐后,这两年还算是安宁,没有什么战事。正好又隔得近,自然不少人愿意去河中。
陕州的局势有些混乱,倒也没影响杨凝式等人北逃,花费了一些钱银很快就找到几艘船,把随行的行礼和马匹都运到了黄河北岸。
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在他们抵达平陆县的第二天,数千唐军就杀入了平陆县。平陆县的梁军一击即溃,直接开城投降。
唐军攻占平陆县的消息当天就传到陕州城,引起了更大的骚乱。
如今朱梁境内就已经够乱了,难道唐军这是要插一脚,那局势岂不是更加混乱?
“杨兄,如今该怎么办?”
一处邸店里,看着在街上巡逻的唐军,李詹担心地走来走去。他没想到唐军居然会掺和,这样一来不知道能不能去太原。
杨凝式仿佛没听见,而是认真看着大街上巡逻的唐军士兵,若有所思。
“杨兄,你这是怎么了?”见杨凝式没说话,李詹不禁追问道。
“贤弟不觉得这外面的士兵比梁军的军纪要好很多吗?”杨凝式指着并未去百姓家里捣乱的唐军,有些感叹。
从唐军进城开始,就对百姓秋毫无犯,只是接管了县衙、军营以及仓库等。这跟梁军比起来,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杨凝式顿时觉得自己的选择或许没错,只是来的晚了点。
如今太原朝廷已经步入正轨,科举每年都在招考,不像朱梁到现在只进行了一次。
今年是朱梁建国的第六年,就举行了一次科考,说出去都让人笑话。当然也有原因,主要是战争,导致科举无法如期举行,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读书人会跑去太原或者成都参加科举考试。
李詹顺着杨凝式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些军容还算不错的唐军士兵,回想从洛阳到陕州碰到的那些梁军士兵,不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杨兄说的倒是没错,这唐军的军纪要比梁军好。可这跟我们北上有什么关系?如今李唐插手,我们的身份特殊,还能北上吗?”
李詹可是打算北上寻求发展,可不想被拦在这里。
“问问不就行了吗?”杨凝式淡淡道。
李詹有些疑惑,不明白对方的意思。见对方看着窗外,他下意识伸出头去看了看,发现有一队唐军进入了邸店,邸店的掌柜已经跑出去准备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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