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方世界被分为五境,中土,北荒,南疆,西丘与东海。中土之上原有列国一十三,后被新起霸主禹帝逐一攻灭,建国大夏。禹帝划分中土九州四境,以世家贵胄治国。至此中土进入大夏纪年。
大夏历十七年六月,雍州,清河郡,云安府,云安城。
纪燕歌在床榻上睁开眼,阳光透过窗户打在柱子上,散落的光辉朦朦胧胧的照亮了房间。纪燕歌从微弱的薄光中坐起身,拿过一旁叠好的衣服,抖开晚间碎落的灰渣,绕过头顶,穿戴在身上。内衫从胳膊外穿进,罩住了右肩后面的一朵火焰纹胎记。
穿戴整齐后,纪燕歌从床上跳下,迈向了正门。
推开房门,有些温热的阳光照耀了进来,让纪燕歌不由自主的眯了眼。熟悉阳光的亮度之后,再度睁眼,一处泥墙围成的小院映入眼帘,院中央放着一方木桌、两个板凳。一个粗衣中年人正巧放下一盆刚熬好的白粥和两盘酱菜。
中年人见纪燕歌醒了,笑道:“醒啦,来吃早食。”
纪燕歌打了个哈欠,少年人仿佛怎么也睡不够,他睡眼惺忪伸着懒腰,懒散地问道:“师父,什么时辰了?”
中年人拍了拍两袖,抖落从厨房沾染的木灰,道:“不迟,辰时初刻而已。”
纪燕歌抬头望了望天,双眼在太阳刺目下忍不住闭上了眼,季夏末尾,早晨的阳光略显温热,但云安城靠近北境,气候还是比较干爽的。他眨巴了两下眼,朝着木桌走去。
中年人叫做纪洪,是少年的师父。十七年前,夏军灭燕,他们是燕国遗民,纪洪带着尚在襁褓的婴儿逃离了故土,来到这异国之地落脚。
纪洪分了两副碗筷,先给纪燕歌盛了一碗粥,然后才给自己盛上。酱菜是普通的腌菜酸萝卜,白粥用的也只是下品的稻米。
余间,纪燕歌说道:“师父,今日我有点事,要晚点回来。”
纪洪面带笑意道:“又是去帮五小姐施粥?”
被师父点破的纪燕歌,忽然有些脸红。纪洪见状,道:“去吧,多行善事也好,只是别恼了人家五小姐生气。”
纪燕歌反驳道:“才不会,五小姐很温柔的,从来没责骂过谁,对待那些来讨吃的乞丐小孩也都是笑着说话。”
想着那位云安城出了名的良善小姐,师父纪洪嘴角笑着,扣扣纪燕歌的脑门,道:“知道啦,快吃快吃,粥要凉了。”
……
饭后,纪洪收拾了碗筷,二人一同出门,但是方向却不相同。
纪家小院位于府城东南的一条通向城外的小河边,所在的巷子也就被称作临河巷。纪燕歌沿着河道走,不多时上了桥,到了对岸的条水巷口。条水巷连同城内马道和小河,马道旁的巷口开了一家杂货铺。纪燕歌就在铺子里做柜台伙计。
跨进门,当头的林掌柜正巧在柜台前放置着新到的几坛将军醉,这是燕州产的烈酒,素为马夫和武人喜欢,酒香浓郁,入口辛辣,据说就算是千杯不倒的大将军,也喝不了三坛子。
林掌柜见纪燕歌来了,忙叫道:“纪小子,快来,今天新到的货,等会儿马队会过去,多卖卖这酒,能赚不少银子哩。”
纪燕歌笑道:“掌柜,要我说咱就开它一坛,放在门口,那些过路的马夫镖头指定被这酒香给勾进来。”
林掌柜一瞪眼,喜道:“哎呀,有理有理,还是年轻人脑子活,快快拿去到门口摆上一坛,再放几个净碗,让那些嗜酒的尝尝这正宗的将军醉!”
“得嘞!”
纪燕歌抱起一坛子,迈步挪到门口的长桌上放下。百斤的酒坛口用油布封上,藏起了酒香。纪燕歌掀开布头,那浓郁的酒香立时飘出,弥散千里,引得路人驻足擤鼻,好似要从空气中闻出那酒味来。
杂货铺自然不单单只卖酒,平常人家生活所用的油盐酱醋、扫把簸箕,酒居茶楼所用的锅碗瓢盆、家伙摆件,那是应有尽有。纪燕歌站在柜台后面,有客来时便从后面的柜子上拿出客要的货品,有时也从后面的库房里拿存货填上空缺。不多时,便迎来送往了好一批客人。
忽然,从门外传来了闹喊声,还夹杂着马蹄的踢踏声。纪燕歌知道,这是商队进城了。
清河郡与北境接壤,以此城出北门不过两日路程就能到了北境的石城。因此许多客商为了与北荒草原上的牧民做生意,都会从云安城经过。
纪燕歌跑到门后探出头去,看见了一列列载满麻布袋大箱子的马车从马道一头驶来。当头的一个壮汉走到半路,忽然闻到了空气中的一股醇香,擤了擤鼻子,四处张望。纪燕歌知道,该自己出马了。
他走出门,朝着马队方向大喊:“诶~~~刚从燕州运来的将军醉!有胆的汉子来品一品尝一尝咯!”
那壮汉听到了纪燕歌的喊声,面露喜色,忙拉着一旁的伙计朝杂货铺走来。纪燕歌一翘嘴角,成了!
满满十坛,外加其他陈年美酒不计,这一下,卖出了一大笔银子。纪燕歌看着客商们丢在柜台上那一大袋子银子,就忍不住笑容满面。欢笑着送走了客商,纪燕歌便着急地将银两入了柜。林掌柜从后房走出,他也一脸的笑意,夸赞道:“不错不错,果然还是这生意人有钱,这一下子又进项了几千两银子了。”
纪燕歌接话道:“掌柜的,咱这趟赚了这么多,您看我们的月钱是不是?”
林掌柜拍了拍纪燕歌肩膀,大笑道:“小子刚进账就来要钱啦!得,这个月的月钱再加两成!”
“谢掌柜的!”
因为商队的到来,这条马道两旁的摊户们也都有了额外的收入,欢闹了一个上午,商队才全部过了马道。
中午时分,纪燕歌在后院里匆匆的啃完饼子喝了两口汤,又站回了柜台。他拿了本书,细细的看着。中午这段时间客人少,他正好有空休息休息,顺便把师父交代要看的书给看了。
纪燕歌渐渐入了迷,忘却了外面的杂乱声,书本上的文字蕴含的道理他也才一知半解,许多词句的意思还需要师父解释才懂,但不妨碍他先看完全篇。那描绘着各地风光与奇人轶事的杂书他最喜欢,可惜师父要求的都是些名流学派的著作,甚是无趣。
忽然间,门外传来了吵闹声,打断了纪燕歌的凝神。他放下书,走出门外。
从马道向北的一头,走来了一大群人,他们衣着破烂,面黄肌瘦,风尘仆仆,背上背着肮脏的行李包裹,手边持着用掰扯下的粗树枝做成的拐杖,一副副的落魄模样。有些人从队伍中走出,朝着一旁的摊户跪下,磕求着给口吃的,也会压着自己不大的孩子,头顶插了一根野草就当便宜卖娃。但更多的人只是无声的、漠然的跟着队伍朝前走着。
摊户们看着可怜,就转头拿出自家多下来的剩饭剩菜,吃剩下的几个馒头,递给乞讨的人,但依旧满足不了这么多的乞讨儿。
几个躲在拐角里的云安城土著乞丐,用敌视的眼神看着这些来抢地盘的对手。他们的到来,意味着自己能够乞讨来的食物就会变少。因此,作为同样落魄的他们,竟然也看不起这些同行。
纪燕歌走到道上,诧异地看着擦肩而过的可怜人。大夏治下,虽未达到歌舞升平的时候,但很少有如此大的难民出现。看这些人来的方向,应是从北境而下,或许……
他一步步走着,感受着人群中弥漫的一股悲凉气息,这让周围旁观的人都有些不忍直视。道上的声音里夹杂着哭声和哀求声,也有孩童的啼哭声,也有无奈的叹息声。纪燕歌不知怎得,就走到了马道的尽头,这里通向了官道,但是流浪的队伍仍然看不到头。
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默默的站在一旁,倾听着身边几人的讨论声。
“听说了吗?北边那些蛮子又烧了好几个村庄,这些人估计是从北境逃回来的。”说话这人有些诧异的说道。
“太可怜了,我刚看到有个老娘,怀里的娃都没了气了,她还挨个上门求一口吃的给娃。那馒头塞进娃的嘴里,最后还是掉了出来。”话落还夹杂着几声叹息。
“太可恶了,若我有机会,定要参军去把北边的蛮子全杀了。”这人说罢狠狠一跺脚,又啐了一口。
“还真别说,听说北陵王已经准备要教训蛮人一顿,大军都已经调动北上了。”
“怪不得,这几天的商队载的最多就是粮食,几十车的往北送。”
听了小一会儿,纪燕歌知晓了这群流民的来历。这般规模,怕是不下万人。他无奈的摇摇头,自己目前也帮不了什么,最多求求掌柜将多余的粮食汤水给一些他们。念及至此,他迈步走回。虽未接触那些漠然的难民,但一股子悲凉感却没有防备的钻进纪燕歌的心头,让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他缓缓走着,仿佛要和流民走在一个步调子上。
拐角里的两个乞丐恶狠狠的盯着走过的流民,其中一个小痞子骂道:“妈的,哪里来的破烂儿,来抢我们的生意。狗子哥,咋办?”
一旁靠在墙壁上闭眼休憩,看起来是领头的大哥回到:“急什么,他们待不久,等南城的鬼哥回来,就把这条街上抢我们生意的人都给赶出去。”
“狗子哥威武!”小痞子大声赞喝。忽然间,他扭头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狗哥快看,那是不是个女娃?”
狗子睁开眼,朝小痞子指的方向看去。一个披头散发、穿着一身麻衣、披着一件皱巴巴的青蓝色披风的小巧女孩儿,面无表情地在流民浪潮里随波而行。小女孩虽漠然无声,但没有表现出和身边人一样的颓废感。这让狗子眼睛一亮,嘴角一瞥。
“不错,是个好货色。二蛋,等会儿把那女娃带过来,咱俩今天开开荤,哈哈哈……”
小痞子也跟着奸笑几声,双手摩擦着,脸上露着猥琐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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