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
站在房间外的温樛木担心的走来走去。
庭院的青竹丛丛,在发闷的热风吹荡着,散发缕缕竹气,也没能让温樛木紧皱的眉头松开。
“木哥,你的伤……”
温君棠一时着急,竟忘了掩盖称呼。
“我没事,先救周嬷嬷!”
温樛木吃痛皱眉,嗓音恢复平淡。
一盏茶后。
大夫从房里出来,温樛木立即上前询问。
“怎么样了?”
“小郡主无碍,就是受到点惊吓,周嬷嬷……”
“太晚了,重伤不治!”
大夫犹豫了下如实说。
像是为了验证大夫的话,房里传来凄凄惨惨的哭声。
是温容容抱着满身血的周嬷嬷哭泣。
一双浅珀色眸皆是无助伤心。
“陈管家,安排下葬,莫要让热气损了尸身。”
温樛木眼圈泛红,压着喉头上涌的悲伤,咽了又咽,微颤着开口。
“是。”
陈管家应下,看了眼房间,叹声转身离去。
“木哥,小容容?”
温君柏听着哭声,问道。
“小崽崽可能什么都怕,但周嬷嬷是一定不会的,纵使已经……”
“就让小崽崽先待在周嬷嬷身边。”
温樛木看着苍檐,想了想说。
“那我陪着小崽崽,木哥先去治伤……”
“不急。”
温樛木一双浅珀色眸极为平静,血丝也逐渐退去了。
似乎已经恢复了理智。
“什么不急?”
温君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不解。
温君柏悄然上前,打算用强了。
温樛木淡淡的一瞥,温君柏一怔,内心凉凉,站着不动了。
“你们以为太子会就此罢休么?”
温樛木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远方,语气凉凉。
“什么?”
“那又能如何?怎么,木哥后悔这么冲动了?”
温君棠出声。
“当然不是。”
“世子殿下,刚刚消息传来,太子进宫了。”
公良驷皱着粗眉,走过来拱手。
“敢告状?哼,我还没找麻烦呢。”
“进宫!”
温樛木扯乱衣襟,厉声道。
“就这么去?”
“是,就这么去。”
“这边的事交给你们俩个处理了,我放心。”
“明白。”
温樛木嘴角上扬,泛着一丝算计的笑容。
“木哥这是把自己也给算计进去了。”
温君棠反应过来,看着背影逐渐远去。
温樛木带着一身伤去进宫的路上时,太子温永恒已经在御花园了。
“父皇,温樛木那瘪三竟敢拿匕首对着儿臣,还闯太子府,”
“这是要杀我!”
“求父皇惩罚他,最好,杀了他!”
“你的事朕已经听说了……”
皇上温永泓在御花园同江嫔妃,在一前一后的闲步。
撞上太子如此失态,皇上威严的眉目皱了又皱。
“父皇,起紧杀了他那个废物……”
皇上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太子打断。
瞬时一个晕着凉意的眼神瞥过去。
“你还好意思说!”
“谁让你去劫那郡主,自作自受!”
“父皇,您看,儿臣的脖颈都有血丝了,”
“那个废物做事如此不计后果,品性败坏,这是满城皆知,有目共睹的,如果不施予惩戒,就无法无天了……”
太子换了对策,扯开沾灰的衣襟,白皙高昂的脖颈可见泛着淤红。
皇上放开江嫔妃的嫩手,看向脖颈的眉宇拢了拢。
“谁说的?我哪伤你了?”
一道平静清朗的嗓音溢出,迅时吸引了目光。
“温世子?你这是打哪来?怎么浑身脏兮兮的?”
江嫔妃声音柔如眉画鸟,身姿媚态如斯,竟是先开了囗。
“回江嫔妃,当然是打太子府来了。”
“你乱说什么?你什么时候在本宫的太子府了!”
太子察觉不对,快意辩驳。
“见过皇上,午后万安。”
温樛木未理太子,先是给皇上先了礼。
“嗯。”
冷漠威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温樛木把视线落在太子身上。
“我哪伤着殿下了?”
“哪?这红不是!”
太子急着扯开衣襟,叫嚷着让人看。
温樛木顺势看过去,的确有红,但那不过是在烈日下皮肤泛红而已。
温樛木带着讽刺不屑一笑:“如果殿下的伤是伤?那我的伤岂不是重伤了!”
在烈日下转过身,道道见血肉的深痕已愈合,深痕大到瞧着可怖,泛着点发炎的颜色。
与灰头土脸的太子相比下,显然是温樛木伤更加重。
咋然望见,江嫔妃嫩可破肤似鸡蛋的小手,捂住了殷唇。
“啊!看上去好吓人,陛下……”
皇上紧抓江嫔妃另一只手,淡漠的腔调也随之荡出。
“怎么伤的这么重?”
“回陛下,这不是全部拜太子殿下所赐么!”
“先劫妹,再伤我一个手缚鸡之力的人。”
温樛木转过身,一双浅珀色眸在烈日晕染下,泛着丝丝委屈无奈之色,眉毛也因疼痛而紧皱。
在皇上和江嫔妃的视角下,逆光中的薄唇失无血色,满是苍白,瞧着就是个可怜人。
哪里是个能硬闯太子府,还伤了太子的人呢?
“你你你!”
“你颠倒黑白,扭曲事实!”
太子忍不住指着人大叫。
“是么?”
温樛木歪着头,修竹玉手捧着脸,身子虚浮一个趔趄后退。
“是你断章取义!”
太子眉间青筋暴突,身姿全然无轩昂。
“够了!”
“太子,吵够了没?”
“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伤人在先,还栽赃陷害,恶人先告状,这是一个太子该有的模样么?”
“你要是不想当了……”
皇上皱着眉头,厉声斥责。
“父皇!”
“是儿臣错了,儿臣不该这般。”
“可温世子带兵硬闯太子府,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让天下百姓,众朝臣如何看?”
太子立即低首认错,收敛了气怒之态。
皇上瞥了两人一眼,才发话:“鉴于太子有错在先,世子在后硬闯,罚太子禁足三月,世子板子二十……”
“皇上,温世子有伤。”
江嫔妃扯了扯皇上宽大的袖袍。
“那板子十,总行了吧?”
皇上回头宠溺看着江嫔妃。
“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嫔妃倚靠在皇上肩头,一脸媚态。
“皇上,我还有一事要状告太子!”
温樛木见目的达到,浅珀色眸迅时变得锐利。
“亲王府中有一嬷嬷,为了护妹,已重伤不治,如今尸体仍在府中不得暝目,”
“愿皇上好好惩戒太子,教嬷嬷得以暝目!”
温樛木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一点也不像个重伤之人,可半咬着的苍白薄唇,似乎是最后的倔强。
皇上的面色也因此变得有些难看。
敢在皇上面前说讨公道,讨的还是个底层嬷嬷的命,也就温樛木有这胆。
“温世子,见好就收,领了板子赶紧回府治伤……”
江嫔妃目有急色,赶紧打圆场。
“谢江嫔妃好意,这公道我是讨定了!”
温樛木拒绝的干脆。
“非得如此?”
“是,非得如此!”
皇上一句,温樛木直接肯定。
“也好,太子去领五个板子,禁足五月!”
说完,皇上独自挥袖离开了,就剩太子不甘的嚎叫。
“父皇!”
真是可恶,来告状,不仅半点好处没捞着,还拎回了惩戒。
太子狭长的凤眸蕴着阴毒的目光,不甘懊恼的离开。
见没其他人了,温樛木体力不支,一屁股倒地,左手勉强撑着身体。
“多谢江嫔妃从中周旋。”
“不谢,我只是为了儿子,不是为你。”
能有贬低太子的机会,又不得罪皇上,谁会不做呢?
“那也谢谢了,不然不会这么顺利。”
“好自为知吧。”
嗅着御花园满园的牡丹芙蓉的浓厚甜腻的花香,江嫔妃接过婢女手中的流苏团扇,对着玉脸摇了摇,转身离去。
温樛木抬头,哂然一笑。
他清楚,皇上并不是真的给了公道,而是为了借此敲打太子,不然,真就不可能顺利。
但无论怎样,目的达到。
顺走一朵花,应该不过份吧?
温樛木摘了朵宫里才会有的美艳牡丹花,去领罚。
受了板子,立即有人叫了马车送他回府。
回府时,已是酉时六点左右了。
温樛木浑身血,惨白着绝世容颜,将沾了血更显妖异的牡丹花亲自送到温容容眼前。
看着呆呆不会哭不会笑不会闹的温容容小崽崽,倚靠着门边的温樛木眸子闪过担忧。
却也来不及安慰几句了。
“木哥!”
随着声音的落下,身子似断线的风筝轻飘飘的倒下。
明明他看上去,那么宽厚的肩头,此时却如此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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