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请了两天假待在家里,宋亚轩回家没见着妈妈,也不问她去哪了,两人平平淡淡地挨着做一切事,刘耀文痴缠他痴缠的紧,两个人到哪都亲,做个饭都黏在后背上吻耳垂,家里夏天使的那辆又老又破的二手自行车终于派上了用场,刘耀文把它拉出来擦干净,在饭桌上说晚上带宋亚轩出去兜风,宋亚轩拍筷子瞪他,“大冬天的你疯啦?”下一秒又笑开了。
他们又去嘉陵江边骑车,风烈烈地吹,宋亚轩隔着厚厚的棉袄抱着刘耀文的腰坐在后座,刘耀文喊了声坐稳了便发狠似地往前骑,风迎面吹来,吹的面庞鼻尖通红,冷的像是被冰渣子扎了。宋亚轩眯着眼睛笑,“快点啊!”
刘耀文喊道,“你让我快先唱歌给我听。”
“想听什么。”
“橄榄树,你遇见我时唱的那首。”
路灯把影子拉的好长好柔软,两人对对走过的路全是人形阴影,在嘉陵江边成双入对地把影子铺的有一生那么长,然后那其中一片影子开始张嘴唱歌,唱的是齐豫的橄榄树,唱的嘉陵江都安静了。
他唱给爱人听。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为什么流浪远方
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
刘耀文把自行车慢慢骑慢下来,车轮滚三圈,宋亚轩唱一句词,风仍然不知疲倦地向他们扑来,他却不管不顾了,这样深的夜,这样冷的天,他就要在这阔绰的江和烟火的边际完完整整地听一遍宋亚轩唱的橄榄树,他爱人唱的橄榄树。他一边向前骑一边笑,眼泪啪嗒啪嗒一滴落的比一滴急。
宋亚轩儿,你唱慢点,一晚唱够一生便值得了。
他买了凌晨三点的火车票,离开重庆去北方。
他从欧洲读书回来,安家到内陆直辖市重庆,已经是二十一世纪的事了,他没再去过香港,他妈回国后歇在香港开茶餐厅,听说生意很好的样子。他去重庆,是为了寻人,找一个在99年抛弃他的负心汉,要学历没学历,就生的好些,他的朋友奇怪于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他却从没回答过这个问题。
过了世纪大关,重庆的日子越过越好,城中村拆了建新式小区商厦,他回重庆后一遍遍走那趟长梯,眼看着出租屋被画上红色的拆字,像是拿他和二十世纪老东西的血给涂上去的,他攒钱买出租屋旁新起的商品房,买在十五楼,能看到大半个旧颜新妆的重庆与嘉陵江。
他在少年宫工作,除了教课不出门,半夜十二点推着一辆老牌子自行车去嘉陵江边兜风,在老房子边的长阶梯边发呆,一同授课的老师有时会来家里聚餐,抱着一颗好奇心问他初恋的事,他一边笑一边切菜,“哪有那么多事,就是他走了我还在等他。”
朋友走后他在客厅里看书,他这时已不大看才女李碧华了,只是仍然会看霸王别姬的电影。
周末去歌乐山探望好友,回来时看见家家户户贴了春联才发觉年关将至了,他买了春联扔在墙角落灰,除夕中午才后知后觉贴上,春联买来就有字,不用他写繁体的财源滚滚,也不用那个人写心想事成了。
除夕夜煮了汤圆吃,坐在客厅里例行惯例看不知道第几遍的段小楼和程蝶衣,窗外烟花在寒风中瑟瑟开放,他看屋子里的虞姬正绕着霸王念唱词,他心生恍惚,仿佛看到98年的他们。
其实张国荣都快去了一年了。
然后是除夕夜的倒计时,小区家家户户的灯都亮着,朦朦胧胧抽丝细雨在灯海里撒泼,他听那电视里一年一月一天一时辰的经典台词,望向一玻璃之隔夜里重重的山峦,黑黑重重沉沉向他的心脏压来,再轻快的唱腔也没办法四两拨千斤。
他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他坐在重庆这方漂浮在江心的磐石上,像边城里的翠翠看远方,等待一个喜欢的人,可他知道,他其实和翠翠一样,那个人也许明天会来,也许永远不会来。
他不想哭了,他想把眼泪留给他回来以后,快快乐乐地哭。
他小声地说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刘耀文。
然后世界安静了,世界在等刘耀文回家。
香港有太平山,重庆有歌乐山,他的心脏被香港重庆压过,也永永远远住着一座二十世纪的山。
END
18楼TNT:渐暖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