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华那张略显憔悴老态的脸出现在病房内,我却无法用小时候一样欢快的语调叫他李叔叔。迷药吸入后只能持续四个小时,当我睁开眼时眩晕感已经好得快差不多了。
但那天我并没能和李叔叔多聊几句,因为就快到母亲下班的时间点,我不想没原由地让她担心。
我仓促地用纸笔留下自己刚注册的QQ号:“我得回家了,李叔叔我明天可以做口供。”
“纪香…你跟叔叔说能看见…”
我背起书包,整理好衣裙和几缕乱发,向李一华招招手:“被成渝泰父亲侵犯自杀的孙宝琦,现在就在我旁边。如果胜胜哥还在某处徘徊,我一定帮您找到他。”
李一华家中有两个儿子,李胜胜和李利利。我爷爷也算知识分子,戏说着李一华就是土老帽,给儿子取名字不仅没有创造力,还选了有些可爱的叠词。李叔叔反驳过:“胜利就要双倍,这寓意多直接。”
胜胜哥小时候经常来家里玩,带我捉迷藏、翻墙头、打篮球,或者捉弄附近的孩子,然后一起被大人逮到挨揍。利利年纪还小,一直被寄养在自己姥姥家。
但这些多半算是回忆了。李胜胜在宝财被捕半年后突然失踪,可是这几年间我从未感知过一次关于他的蛛丝马迹。
他父亲倒也坚强,一直坚持寻找。
没有尸体,没有凶杀现场,也找不到任何被拐卖的证据。只有锒铛入狱又忽然被释放的宝财,让李一华对肃城市警局彻底丧失信任。
那之后,加利福尼亚咖啡店变成了一家大型网吧。同年,龙与地下城、传奇、QQ音速等网游燃起了少年们的梦想。兴奋之余,似乎人们都不再探究这家店为何突然关闭,而是忙着体验科技发展的甜头。
但成渝泰的父亲准时收到礼物,吃牢饭。
店内还找到了记载会员的移动硬盘,视频录像,迷药成分检测,几位抓捕现场面容惊慌的会员,王心玉和我的口供,以及孙宝琦再度被翻开的日记本。
暑假的最后几天,孙宝琦和我睡在小床上相互握着手,我触摸不到皮肉的温度,却有来自灵魂的重量。小风扇呼呼作响,屋内很暗,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关灯入睡。
“宝琦,如果你投胎转世,一定别再成为女孩子。”
她说不出话,但听得到我的声音。
“没有加利福尼亚咖啡店还可能会有其他地方,你从小就笨,被人欺负了也不哭不闹。其实你很漂亮,声音动听,还会给我带香香饼干吃…离开了之后也不要想我,好好地…好好生活…”
睡意袭来,意识也被闷热的空气弄得昏昏沉沉。我没心没肺地回忆起幼儿园的生活,自言自语般在只有一个人的房间里发出梦呓,恍惚间掌心再也抓握不住任何重量。
无声无息,就像一场梦。
“纪香你可算来了,宋启飞到处找你呢!”王心玉在警局反复确定自己只是被猥琐大叔摸了几把胸膛后,心里的石头也算落地。她整个人也不像前几天似的郁郁寡欢,声线都硬朗起来。
“你可长点心吧!在广场上都能被人捂晕过去,蠢到家了。”我毫不客气地戳着她的大脑门:“学习学不进去,就是玩儿劲足,你真不怕哪天你老娘把你打死。”
王心玉瞥了眼一旁蹲坐着的成渝泰,故意刺激他:“哎呀,张纪香你才四年级就把班里男生迷得五迷三道的,要是成年了岂不是红颜祸水?”
没有孙宝琦纠缠的成渝泰此时却心事重重,我本以为他在手撕生父之后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导致注意力不集中,腰酸腿疼,黑眼圈加重,没想到是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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