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漏洞【90】

【90】步入正轨

头，他的头还在，而且额头和颅骨都完好无损。转动眼球试试？嗯，看来两颗眼球的状态还不算太糟，四肢？至少克里斯还能感受到关节的活动，没什么疼痛感，周围十分寒冷，但又十分松软。这里是哪儿？超大号的棉花运输车货厢吗？

而且，这里要是只有寒冷的话，那还好说。可若是黑暗与寒冷相伴而行，那克里斯就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不论这里是哪儿，这都不是个好地方！克里斯手指的知觉开始恢复，雪，他身边的这些寒冷地带，是一片片大小不一的雪花堆积成的积雪！

他这是怎么了？被活埋了吗？

那些金属细胞，在自己濒死的一刻试着抛弃自己、寻找新的宿主。十四年前它们脱离伊丽莎白时的景象，克里斯至今也没能忘记。因此，当他的性命被坟墓巨人玩弄、折磨的同一时刻，他也构想出最后的作战方案：彻底释放出体内的金属细胞。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己可能会死去，可能会伴随那些金属细胞一道，化为极地天空地金色光点。有那么一瞬间，他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为此，他还特意向墨菲斯传达了自己的最后意愿。

他希望所有人都能获得幸福。

如果，自己的牺牲能带来这一切，如果他的牺牲能为世界带来和平，为自己所关心的人们带来幸福—那么，就算是带着这具被金属细胞所诅咒的躯体坠入地狱，他也心甘情愿了。

“那是…？是…”

一把无形的白色利刃，自克里斯头顶那些雪层的缝隙中穿过，刺入克里斯的眼睛。但克里斯没有流血，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那不是刀，那只是道手指大小的白色光束！

来吧，努努力，向上方挖掘一下。唔，也许要努力上十几下，谁知道呢？但在展开自救行动之前，克里斯也时刻不忘提醒自己，他现在已经脱离了金属细胞的寄生，他只是个普通人，如果在他脱离冰洞前，就因挖掘逃生通道而脱虚、窒息的话，那他的下场可不会比冰箱里的冻腊肠好上多少！

这可不只是在说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死亡预告—只不过预告时的语气更幽默些罢了，这不能改变它仍旧会令人绝望的现实。

“不—不要—！”克里斯的身体，开始在身边这些积雪中下坠，坠入更深层的雪块与坚冰中去？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克里斯的大脑因慌乱而变得混乱—这是他的脑中第几次闪过“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句话了？

他可没时间去为自己计分，他就要坠入一片黑暗深渊了。不会再有光亮，不会再有希望了—他没有死在坟墓巨人手上，没有被查尔火山的熔岩吞没，金属细胞的叛逃也没能将他带离人世—唔，这种结局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还真算得上是乐极生悲啊！

末日程式，坟墓巨人，它们现在在哪儿？他成功阻止他们了么？应该吧，否则，他就不会还待在这里了。如果坟墓巨人成功抵达狄加度竖井，地球上的生命恐怕早就该被吸干了，克里斯，他也不可能从冰洞中苏醒，并迎来这个独属于他的坠落礼包了。

这可真是生不如死的体验，在沙漠中遭遇流沙时的旅者，心境应该会与现如今的克里斯有所吻合。沦落到这个地步，克里斯也不想再花时间做些祷告了。没有攀岩工具，没有通讯设备，仅凭这身抗寒衣物与一瓶氧气，就算是浸泡过冥河水的不死战神阿卡洛斯再世，他也帮不了自己！

“哦！哦！啊—！”

克里斯的脊椎，在坠落底部后磕到几根木柴上。格雷戈里将十指塞入口中，眼里流露出一种意外的惊喜，克里斯•阿夫顿警官，他从自己家的烟筒里坠下来了？这礼物可比圣诞老人送来的玩具还要棒上千百万倍！

“克里斯！我是说，咳咳，阿夫顿警官！”

克里斯跨过烟筒壁炉边的铁制栅栏后，格雷戈里的拥抱便如冬日暖茶般倾上他的心田。拥抱？那就拥抱好啦！这难道还不知道庆祝一番吗？他还活着，整个世界也得救了，格雷戈里与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等等，如果自己被金属细胞抛弃后，又被它们遗弃至此。那也就是说—维多莉娅与墨菲斯等人，他们现在还在北极圈的小岛上寻找自己？

必须赶紧通知他们才行！

“抱歉，格雷戈里，但是我现在…得立刻去联系一下维多莉娅他们，我不能让他们担心。”

克里斯将格雷戈里轻轻推开，格雷戈里也点了点头，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庞顿中城警局通讯署。

这个结局还算不赖，至少于克里斯而言，这比让自己化为灰烬，亦或是世界末日的大灾难要好很多。不过，现在他的身上都是冰粒和烟筒灰，除去通讯设备外，他还需要一次热水澡，最好是附带桑拿的那种。

“下次旅行时，我就该考虑换家旅行社了！”

克里斯打消了这近乎疯狂的荒诞念头：都够了，他不想再在有生之年踏入极圈，一小步也不会了！

现在，刹住名为胡思乱想的车子，坐上出租车后前往警局，向众人报个平安。这些才是他当前该做的。

一切都在步入正轨。

这一天，从兰瑟的实验室中走出的雪尔莎回到琴娜的怀抱中。雪尔莎被改造、控制并装入幻觉圆盘的事，他都知道了。不过，他也有能力将补救措施做到最好。

“琴娜太太，我尽力了。”说完话这句话后，兰瑟擦去眼角的泪滴与汗水。雪尔莎又变回了原来的她—头顶一对银色丸发髻的白裙女孩，银灰色的双眸中，是从未改变过的欢乐与童真。

“谢谢…谢谢你…！”

与雪尔莎相拥后，琴娜忍受着心中的刺痛与哽咽，她不知道兰瑟是如何做到的，她也不希望知道。需要她去烦恼的的事已经足够多了，没有必要节外生枝—雪尔莎，她就在这里，不是机器人的她，真正的她，原本的那个她，可以被感受到血肉、可以被拥抱的那个她！

真相，在此时的亲情面前，顿时显得一文不值。兰瑟将手中的数据芯片丢到地上，用十分随意的动作迈出左脚，将那块芯片踩碎后踢入地上的排水闸口—痛苦且无趣的真相，还是让它见鬼去吧。

即便是兰瑟，也无法将雪尔莎从机械生命体转化、复活为人类，可他不会忘记克里斯曾对自己伸出过的援手，格雷戈里，他和他的家人是克里斯的朋友，他们的烦恼就是克里斯的烦恼，自己自然也有责任，去对他们提供帮助。

因此，兰瑟改良了雪尔莎体内的幻觉圆盘，它所投射出的雪尔莎人类影像，将会随时间的推移而改变，人雪尔莎像是真正的人类女孩般成长，让她再次拥有感知力与情感。

另外，在这之后，兰瑟做了一件在他看来不算残忍，但又谈不上是人道的事情，他读取了雪尔莎的记忆库，删除了她被改造为机器人后的所有记忆—那些记忆就被储存在刚刚那块芯片之中，而现在，这些秘密将随着熔融弗莱迪的死亡，一同化为时间沙漠中最微不足道的灰色尘粒。

这就就足够了，无论是对格雷戈里一家，还是对兰瑟本身而言。

一切都在步入正轨，一切都在变好，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不是么？

“妈妈？我们在哪儿？我记得我们玩了扮鬼要糖果的游戏，还吃掉了糖果…”

“没事，雪尔莎，都没事了！你没事，妈妈，妈妈在这里呢，真的没事了！”

想到自己死于车祸的父母，兰瑟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再次被这母女重逢的场面所刺痛。

“我说两位，只是哭成两个泪人，这算哪门子庆祝活动啊？要我说，”兰瑟拍了拍琴娜与雪尔莎的双肩，“我们应该点上几杯饮料，外加弗莱迪披萨店最好的披萨！然后好好庆祝一番才对嘛！”

“妈妈，他是谁啊？”雪尔莎有些好奇地望向兰瑟后问道。

“我是你的牙医，雪尔莎小朋友，”兰瑟开始对她编造谎言，“我们该庆祝庆祝，你刚刚挺过了换牙期的大灾难！我是说，你睡的时间有点儿久了，可能是我打了太多的麻药。唔啊，我现在这样胡言乱语，真是傻了！咳咳咳，我要去打弗莱迪披萨店的订餐电话了。”

要欺骗一个六岁的小女孩的话，那这个谎扯得还不赖。

在电脑桌与维修台前忙活一整夜后，兰瑟也因那铅球般的疲劳感彻底沦陷。

“什么？是真的—”起初，听到消息的维多莉娅还不愿相信，她也无法相信这有些荒谬的好消息，直到克里斯的声音从通讯器另一头传出时，她的内心才默默为他绽放烟火。

克里斯，他真的没事。

“维多莉娅，可以让我和墨菲斯说上几句么？是的，我没事。坟墓巨人和末日程式，都没事了，我现在感觉很好。”

当墨菲斯听到这个消息后，她显然比克里斯本人表现得更加开心。毛绒陷阱也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派对吹卷，将它们逐个递向自己的梦魇玩偶同伴，是时候庆祝了，哪怕周围的环境有点儿…冷？

或许，等他们回去之后再庆祝，也算不上太迟。

管他呢？有这么多可以堪比中了彩票头奖的好消息在，不庆祝的人才是笨蛋！

“哇哈哈哈！这可是地球的大危机啊！我们是英雄啦！我们的光辉历史就该被载入史册，我们也该有属于我们的漫画书和周边了！”毛绒陷阱手舞足蹈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他的手臂左右摇摆，双耳跟着头部一起疯狂晃动，同时还不忘让他的双腿像青蛙那样外翻，走起路来活像只刚破壳没多久的雏鸭。

所有人被他的耍宝表演逗乐，就连维多莉娅也对他点了点头：看来，毛绒陷阱今天的功劳也不小呢。

“看那儿，各位，起雾了！”狂欢进行到一半时，梦魇邦尼突然指向一片布满针松的覆雪山坡。一大团迷茫的白色自山顶袭来，梦魇邦尼也得以从维多莉娅与墨菲斯口中学到一个新单词：雪崩。

刚才的五分钟里，他们的狂欢似乎太过头了点儿，查尔冰岛也对此发出了抗议。

雪崩就是它独特的抗议方式。

“大家，快！躲到阴影里去！”

“见鬼见鬼见鬼见鬼！”

在巨大的暴风雪将众人吞噬之前，几人及时步入阴影。很好，派对的下半部分，还是留到庞顿中城里开吧！

五小时后，琴娜的甜品屋中，毛绒陷阱用铅笔敲打着自己的额头，他右手上的清单顶部写着一段话：“今天的好消息”大全集。

首先，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坟墓巨人被查尔火山轰出了地球，整个世界都得救了！其二，克里斯活下来了，第三，琴娜今晚决定亲自下厨，为所有参与这场行动的英雄们奉上佳肴！

“我蒙戈，要给蛋糕上多加点儿糖霜！”

说完，蒙戈马利将不知从哪里翻出的油漆刷插入糖霜罐，为自己的纸杯蛋糕刷满雪白色糖霜—除了那块蛋糕外，还有他的手上。

彻夜的狂欢开始了。

一切都在步入正轨，一切都在回归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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