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一个小伙子跌跌撞撞地跑在山路上,身后是举着火把,紧追不舍的村民。
那个小伙子面容白皙,身姿俊朗,本该意气风发的男孩此时却遍体鳞伤,原本稳健有力的双腿此时只能机械地向前挪动,他已经无法感知到双腿的存在。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他得跑,不停的跑!
一旦停下来,他就会被抓回去,那群可恶的邪教徒一定会要了他的命的。
但是,他的身体渐渐支撑不住了。
他本就受了酷刑,浑身是伤,未得救治,又在求生路上,再加上他时刻紧绷的神经,已是强弩之末,若不是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他早已倒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力气在一点点的消失,可身后的嘈杂声依然紧跟不舍。
“快去找!”
“千万别让他跑了!”
“快!分头找!”
他躲在暗处的灌木丛里,与寻找他的村民擦肩而过,可还没等他喘上一口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他走来。
无法,他只好拖着软绵绵的身体继续逃命。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唯有嘈杂声还萦绕在耳畔,让他不得安宁,不敢停下脚步。
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
突然,他脚下一空,想滚轮一样,沿着山坡,滚向谷底。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趴在了谷底,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白纱,整个视野模糊了起来,意识也开始涣散。
最终,他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太阳堪堪爬上苍穹,陈之稷一行人又开始了新的一天的路程。
楼之蔚第一次出远门,对什么都感到新奇。
此次出行又与之前不同,她可以拥抱外面的世界。乘着马车,看着景物在晃晃悠悠中逐渐变幻,山路上的树换了一种又一种。
在这几日的相处中,陈之稷发现陈洛书是极其富有慧根的人,也很会察言观色,言行举止皆有度,腹中亦有墨水,不以身份压人,不以权势欺人,倒是有一颗济世救民之心,这让陈之稷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对陈洛书的好感度不禁又添了几分。
很好!真不愧是陈氏子孙!
可是...
那几个随从,除了那个李富贵,其他几个都不太安分呐!
看来他这个老祖宗得好好帮陈家处理处理不安分的人了。
这么想着,他晃了晃手上的水囊,计上心来。
但蔚蔚与他同坐一车,这孩子实诚,怕是不好骗。
陈之稷勾起一抹笑,看着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的楼之蔚,轻声道:“蔚蔚,蔚蔚。”
“嗯?”楼之蔚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蒙蒙地应了一句。
“累不累?要不要歇息一会儿,透透气?”
“好啊。”
听罢,陈之稷打开轿子上的窗户,吩咐道:“大伙儿也累了,歇一歇吧。”
站在马车旁的是陈氏的私人部曲总管陈薮的儿子陈品,他自幼习武,还未到而立之年就掌管了一个班头,现如今是陈氏家主陈山烨(陈洛书的父亲)的心腹,也正因如此,在此次陈洛书前往和山请老祖宗归家一事中,即使陈山烨的长子陈洛深抱恙无法前往,也要派他前往,一来可以看着陈洛书,防止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二来,陈品是人字号班的头头,在陈氏部曲中地位中上,也算是让老祖宗看看陈氏的态度。
在随行的众人中,即使陈品对陈洛书谈不上有多么忠诚,但比起其他人来说也算是恭敬,还时常出言帮助陈洛书解围,因此在短短两月的相处中,陈洛书对他十分信任,遇到关乎团体的事务也主动寻他商量,这让陈品很满意。
唯一让他感到不满的,便是陈洛书不打招呼就上山求见老祖宗,害他错失了在老祖宗面前表现的机会。
淦!
那可是他童年的偶像和榜样啊!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在老祖宗面前表现的机会,怎么不能努力一下呢!
陈品压了压内心的小激动,继续保持面瘫脸,抱拳答道:“是。”
通知了后面的车队,一行人将马车停到了路边,就地休整。
陈之稷下了马车,看见陈洛书正在吩咐随行的小厮林二去溪水边打些水,充盈水囊,但林二却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少爷,赶了那么些天路,您坐马车,小的们用脚走,都累了。老祖宗好不容易发善心让小的们停下来歇歇脚,您还不让我歇歇。”
“就是,就是。”
别的小厮也附和道。
李富贵听了不高兴了,出言训责:“你们还好意思提老祖宗。之前少爷上山求见老祖宗的时候,你们一个个不是昨天头疼,就是今天腹痛,差遣的时候一个个病恹恹的,吃酒的时候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林二也不服气了,顶嘴道:“少爷还没说话呢,轮得到你说嘴。”
“不过是在少爷身边服侍几天,还真把自己当主子。”
“呵,这主子还不是什么正经主子。”
小厮们你一句我一句,堵得李富贵说不出话,他还想为陈洛书辩解几句,但被陈洛书拦了下来,只能咽下这口气。
这边的争吵,引起了不远处陈之稷的注意,陈品想上前查看,但陈之稷拿着水囊就走上前去,将水囊扔给顶嘴的林二,撂下一句:“我渴了,给我去打点水。”
接住水囊的林二怔在了原地,却听见陈之稷冷冷道:“去啊!要我请你吗?”
“是。”
最终,林二不情不愿的拿着几个水囊走远了。
“多谢老祖宗为洛书解围。”
陈之稷摆摆手,笑了,全无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这有什么感谢的,举手之劳。不过...你怎么放任他们胡闹啊。”
“我...”陈洛书敛下眼眸,像是想起了一些事,但很快又恢复了和煦的笑容,“是洛书考虑不周,没考虑到这几日舟车劳顿,他们也需要休息的。”
“洛书,别事事往身上揽。”陈之稷将陈洛书拉到一旁,“老祖宗和你说个歪理,这事情啊,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也要往别人身上找找错处。这要是自己的错误也就罢了,若非己过,岂不是平添烦恼。人生在世几十年,重要的是...”
“啊!!!”
这头话还没说完,那边传来楼之蔚的尖叫声。
陈之稷也不管未尽的话,连忙冲上去查看。
楼之蔚瘫坐在地上,吓得花容失色,不住地颤抖,见陈之稷来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颤颤巍巍地指向一个地方,“师,师兄,有,有人...”
众人顺着楼之蔚指的地方望去,一个人躺在草丛中,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血痕,染黑了衣物,只能从些许留白窥探衣物原本的颜色。
那人脸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污,还有些许伤口,已然结痂,半阖着眼,气若游丝,嘴巴一张一合,陈之稷想上前查看,但陈品担心有诈,自告奋勇上前去,他半跪在地上,仔细倾听。
“救...”
“救命...”
“救...救救我...”
陈品快步回去,“那人在求救。”
陈之稷正在安慰受惊的师妹,并未理会陈品,只是给了陈洛书一个眼神。
接到眼神,他沉吟片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他能遇到我们,想来也是命不该绝,我们得救他。”
有了今日林二这个“榜样”,其他几个小厮也不敢怠慢,七慌八忙地就把那人扶到车里,找药的找药,喂水的喂水。
打开舆图,陈洛书发现离他们歇脚之所不到两里地有个胡家村。
“少爷,我们陈府在胡家村有个庄子,这胡家村大半的土地都是陈家的,大半村民都是佃户。这几日行程繁忙,兄弟们都累了,不如我们在胡家村歇上两日,在赶路也不迟。”
听了陈品的话,陈洛书思考片刻,沉吟道:“有道是,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就在胡家村修整几日。那人身上伤势不轻,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了胡家村说不定有郎中,也好为他包扎伤口。就按你说的办。”
众人得了陈品的传话,都开心起来,赶起路来也充满了干劲。
陈品派了翟五骑着马先去胡家村的庄子里报信,让庄子里的管事预备好他们所需的房屋,食物和粮草。
路上捡了一个伤员,陈洛书将他托付给李富贵照顾,自己和陈之稷同坐一辆马车。
楼之蔚已经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十分关心那人的情况,想去探望,但被师兄以那人伤势严重为由搪塞,她只好询问陈洛书。
“洛书,那个人...怎么样了?”
“楼姑娘放心,那人目前并无生命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公子身上的伤口有些发炎,需尽快找郎中救治,如若不然便会...但请楼姑娘放宽心,陈氏在前方的胡家村有个庄子,庄子上有郎中,我想那位公子不会有事的。”
陈之稷敲了敲楼之蔚的头,“听到了吗,不会有事的,你呀,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别七想八想,最后把自己吓到。”
“嗯。”
楼之蔚点点头,拿起一边的糕点,小口小口地吃起来,总是心不在焉。
陈之稷却未将此事放在心上,闭目养神,回忆过往,而陈洛书则高兴于他今天终于像一个陈家人了,虽然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他人。
马车晃悠悠地行驶在官道上,几人各怀着自己的心事,前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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