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魇长生 第四章 启程

出了影竹轩，陈之稷哼着小调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你说什么？他为什么不御剑飞行？

嗯...可能是因为他受伤了吧。

好吧，其实是因为师姐免了他今天的修炼，一点都不急。

已经入春，远远地望去，结界之外，灰色的山逐渐染绿，焕发出生命的颜色。渐渐有南飞的候鸟北归，让结界之外的世界添上了生机与活力。

结界之内，一年四季都是鸟语花香，郁郁葱葱，但有了结界外风景，整个和山都显示着春的魅力。

陈之稷哼着小调，悠哉悠哉，也不回定安居，胡乱找了一个半山腰的小平台，也不管什么世家礼仪，一屁股坐在那，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看着北归的鸟儿，突然想起他的家。

那个如今只剩个空壳子，曾经幸福的家。

他多久没回去了？

一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不记得了。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他。

陈洛书是瞻坤的孙子，那么多年过去了，大侄子的孙子都这么大了。

一时间，陈之稷心中充满了感慨，思绪回到了拜师的那一年。

那时，他还不以陈之稷自称，那时，他还叫陈鹤源，是陈家长房的嫡三子，是爹娘捧在掌心里的小儿子，是深受哥哥姐姐爱护的弟弟。

那时的他，是相山守民书院济生先生的弟子，意气风发，他的家族已经为他铺好了路，只等他弱冠之时迈入朝堂。

那时的他，也无比迷茫，他的老师告诉他，要造福一方，以百姓之福祉为毕生目标，但他的家族告诉他，要繁荣家族，以家族之昌盛为己任。

双方各执一词，让他陷入彻底的迷茫。

也就在这时，他遇到了装扮成跛脚农夫的谢兴怀。

那时他自命不凡，傲慢非常，不知好歹地惹怒了仙人，但仙人没有怪罪他，反而为他指点迷津。

那一天，仙人抚我顶，痴儿断尘缘。

他离开了家族为他规划的光明大道，走上一条无比艰难的道路。

艰难地抛弃了优渥的生活，艰难地放弃了令他倾心不已的姑娘，艰难地爬行在修行的道路上。

他不是没看见父亲的失望，母亲的担忧，兄弟姐妹的不解，但他累了，他不想一辈子都困在一个地方，困在名为仕途实为家族的囚笼里，他想走出去，他想去看看外面的风景，哪怕那条路遍布荆棘。

但是，他无比幸运，他的家人最终给予他支持与理解，他的师父，他的师姐、师弟、师妹给予他家的温暖。

微风拂面，内心无比宁静。

“嘿，师兄！”

一转头，师妹楼之蔚的笑颜出现在身边。

“师兄，你原来躲在这里啊，真是让我好找啊。”

楼之蔚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在了陈之稷边上。

“师兄，你怎么躲在这儿啊，我都找不到你。”

“我只是想找个地方清净清净，没别的意思。”

“哦。”楼之蔚随手摘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拿在手中把玩，过了一会儿，笑着问道：“师兄，听师姐说，你要回家去？”

“是啊，很多年没回去了，就想回去看看。”

“那，那师兄的家在哪里啊？”

“通州。”陈之稷缓缓地吐出一个地名，带着无限缠绵，念起它，就会想起那一段无忧无虑的生活。

“通州？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也是一个很富庶的地方。通州靠海，海边有盐场，以前我们家有私盐，但是后来被朝廷收走了，但是呢，代理权还在陈氏手上，这盐可是摇钱树啊！”

“盐？”

“对头！你可别小看那盐，那可是...”话还没说完，陈之稷就停了话头，转了话题，“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也不平抛给你一个难题了。我们通州云锦名传天下，我们陈氏秀坊的绣娘是整个通州，不对，是整个大晋最好的绣娘。等我从家里回来，师兄给你带几匹时新的料子给你做几套新衣裳。咱们蔚蔚大了，也该好好打扮打扮了。”

“谢谢师兄！师兄真好。”

楼之蔚到底是半大的孩子，一听到有新衣裳开心的不行，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这兄妹俩又唠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师兄，我能和你一起去通州吗？”

“嗯？”这话把陈之稷惊了一下，随后不确定地问：“你认真的？师姐她，会同意吗？”

楼之蔚是谁？那可是大师姐打小捧在手心里，当女儿养大的孩子，就师姐那个护犊子的劲儿，能放心让她下山受苦？

“当然是认真的！而且这是师姐建议我的。师姐说，我长大了，也结丹了，也到了下山云游的时候了。诶，师兄，云游是不是特别有意思，我看你和三师兄每次下山回来不仅修为有长进，还有那么多好玩的故事和我分享，所以云游肯定很有意思吧！”

看着楼之蔚托着下巴，一脸向往，陈之稷心里五味杂陈，最终，他勾起了一抹无奈的微笑，道；“好玩是好玩，但也很辛苦哦。但是这次有师兄在，师兄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这么说，师兄答应啦？”

“师姐都开金口了，师兄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好了，回去收拾收拾。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很快就会出发了。”

“可是，陈洛书的身体...”

“可拉倒吧，你三师兄说了，洛书是舟车劳顿，水土不服，那天又过度劳累，情绪上大起大落才导致的，现下情绪平稳，又吃了固本培元丹，这身体早就痊愈了。行了，你也别耽搁了，快回去收拾吧！”轻轻地拍了拍楼之蔚的头，陈之稷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草屑，活动了一下身体，“师兄我啊，要先去找点吃的，先走一步。”

时光就像是攥在手中的水，没一会儿就从手中溜走，很快就到了分别的日子。

山门口，陈之稷带着小师妹，一旁还站着陈洛书主仆，笑着和江之黎告别。

江之黎依然在温柔地叮嘱楼之蔚，关切道：“到了山下，切忌莽撞，切忌强出头。你自幼长于和山，不知外头险恶。不要随意相信外人的话，也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就拔刀相向。遇见各宗门的修士要以礼相待，若是被人欺负了就找你师兄，如果连你师兄也不敌，就赶紧跑，听到了吗？”

此时，一门心思沉浸在下山的喜悦中的楼之蔚并没有仔细听，只是囫囵应着，终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

楼之蔚是江之黎一手带大的，她又怎会不知蔚蔚是个什么性子，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叮嘱，期望她能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也只是期望。

见她总是心不在焉的，江之黎将目光转向了整装待发的陈之稷。

因着要出远门，陈之稷并不是如往常一般一副风流公子的打扮，虽穿上了之前云游的时候做的窄袖劲装，也不忘戴上臂鞲（guo 第一声）。摒弃钟爱的玉冠，只用一根黄梨木簪固定住满头乌发。

接到师姐的眼神，他立刻躬身，信誓旦旦地说：“还请师姐放心，下山后之稷定用心照拂师妹，定不让师妹受委屈。”

“哎呀，师姐，师兄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要担心了嘛！师姐~~”

看着挽着她的手臂，不住撒娇的小师妹，江之黎叹了一口气，闷闷地补了一句：“但也不可事事照拂。”

沉默笼罩了姐弟三人，最终一旁的陈洛书打破了空气中莫名的尴尬。

“这几日来多谢仙子照拂，今日洛书告别也未准备厚礼，还请仙子赎罪。烦请霜降姑娘随洛书下山，收下陈家为老祖宗准备的薄礼，这是礼品单子。”

陈洛书全程低着头，更是双手向江之黎奉上礼品单子。

江之黎笑着双手接过单子，瞥了一眼嫁妆单子准备拒绝，结果...

菡萏缠枝翡翠瓶，和田玉祥云冠，红宝石掐金玫瑰头面，蓝釉瓷瓶，蝉翼纱...

各式珍宝古玩三车，另有银子六箱，黄金三箱。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江之黎也被这礼品单子震了一下，愣了一会儿才蹦出一句：“光从礼品单子，就可看出贵府对师弟的重视。”

“老祖宗修炼有成，乃陈氏之幸事，自然不敢小觑。”

几个人正客套，楼之蔚蹦出来一句，“那么多啊，你可以要一些吗？”

众人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

又寒暄了一会儿，陈之稷喊着快出发，这才出了结界，踏上了前往通州的旅程。

不知是出于对楼之蔚的担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江之黎远远地看着那一行人逐渐远去，直至再也看不见，才在霜降的催促中关闭了结界。

而山外的楼之蔚幻想着一路上可能遇到的趣事，外面的世界会不会真的如话本子里那般有趣。话本子里还写，世家家规极严，重视文化传承，故世家子弟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师兄虽平日里有些不着调，但肚中墨水不少，陈洛书也是彬彬有礼之辈，想来族中其他子弟也不会差。

啊啊啊！话本子里写世家公子喜欢天真烂漫，活泼不死板的姑娘！

这不就自己吗？

她会遇到和她心心相印之人吗？

她会像话本子里那样和她的公子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吗？

光这么想着，楼之蔚已经脸红的冒烟了，徒留旁人对她奇怪的行为留下满肚子的疑问。

哎，希望此次旅行一路平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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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各位小眼睛阅读我的小说啊ღ( ´･ᴗ･`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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