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敬德最宠爱的就是他的二女儿刘玉婷。
平日里也娇惯着,并没有对她严加管教。
只要是女儿提出的要求,他都一一满足。
大女儿刘玉娇嫁给了三皇子周澹,虽有些委屈可名分在那儿,他也没有什么怨言。
周澹是李皇后李婉莹和周继江生的唯一一个孩子。
刘敬德对这个女婿并没有多大希望,只要对自己女儿好就行。
可二女儿刘玉婷却不同,本来是想招个上门女婿,可路家门第高,怎么会让路衡受委屈呢?
刘敬德虽然有些舍不得,可毕竟选择了这条路,咬紧牙也得走下去。
刘玉婷在父母身边也总是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因为在她心底恨不得变成男孩子。
“要是不嫁得多好!”这句话她并没有在父亲面前说出来。
加上父亲年迈,在朝中胜任宰辅多年,总会有退下来的时候。
刘敬德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自己刘家找了条出路。
路家皇恩盛隆,根基又深,攀上这个亲家,绝不会亏。
“婷儿,你要相信父亲。无论如何也要忍住,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
面对父亲的淳淳教诲,她只是频频点头,“我听您的话就是了。”
劝解的话也已经说的够多了,刘敬德从女儿房间走出来,就回自己房了。
林琪淑还没有睡,合衣坐在床上,正在抐鞋子。
鞋面上绣着鸳鸯,显然是替自己女儿准备的。
刘敬德一进门就责备道,“你就不能先睡?还抐什么鞋?那些活让下人忙就行,身子要紧。”
这几年林琪淑也染上重病,所以刘敬德才这般说。
谁知林琪淑道,“下人的手太糙,我怎么能放心?我知道我这病,沢星士也瞧过了,能撑一天是一天吧。”
刘敬德走过去将妻子拥入怀里,“这些年也没让你享清福,是我这个做丈夫最大的不是。”
林琪淑忙堵住他的嘴,“快别说了!我也知道你忙于政事,身居高位,又是宰辅,没有国又哪来的家?”
虽已经是老夫老妻,可刘敬德依旧疼爱自己的妻子,唤过丫鬟端来一盆热水。
“你这双腿老是冰凉凉的,也来给你洗洗。”
“泡脚后才睡得香。”
林琪淑执拗不过,只有任丈夫将自己的腿按在水盆里,一股热流从脚掌传了上来,她的心忽觉得暖暖的。
“这些年也幸得你持家有道,我才能够为陛下分忧,娶了你才是我此生最大的福分。”
在替妻子洗完脚后,刘敬德自己也泡了会儿,“这次的婚事如果顺利,那么以后的日子也就好过得多。”
“只怕婷儿那丫头的性子……”
刘敬德打断妻子的话,“夫妻总要磨合的,咱们刚成亲那会儿不也打闹么?”
“俗话说得好,床头吵架床尾和,他们会渐渐适应的。”
林琪淑“哦”了一声就躺下睡了。
刘敬德望着屋外一片漆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路衡最讨厌人吵自己睡觉,尤其是刚进入梦乡那一会儿。
路冲也不是故意的,因为路瑾宣的命令,他才来敲门的。
门拉开来,路冲就看到了路衡,那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让路冲犯怵。
“衡少爷,您刚睡下?”
路衡本来想破口大骂,却还是忍住,“你这么晚了,找我做什么?”
路冲道,“不是我愿意扰您的清梦,只是太老爷吩咐,小人不敢不从啊。”
路衡只有说,“那行吧。这次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你等我一会儿,我穿几件衣服。”
时值深秋,空气又干又冷,路冲已经穿上了棉衣。
听路衡这样说,路冲只有等着,毕竟这样的天气,也是情有可原的。
“究竟是什么事,这么急?”
路衡不禁问道,在路上心里一直不安。
路冲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娘娘回来了,肯定没好事。”
他说的娘娘就是路婕妤,路衡是知道的。
一进门,屋子里的气氛就显得压抑。
路婕妤看路衡踏进门,脸色稍微和缓些,“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龙颜震怒,可怜了刘家的大丫头。”
听到这里,路衡才隐约听出些眉目来。
只听路瑾宣道,“五皇子周宏怎么会跑到那里去呢?”
路婕妤摇头,“谁知道呢?事情如今已经发生,陛下也因此头疼再犯,满朝文武皆是惧色。”
事情的原委路衡并没有听说,可是他还是可以猜测得出来。
“难道这是别人设计陷害?”
两个长辈对视一眼,路瑾宣道,“我想事情远没有看上去那样简单。时机拿捏得如此之准,要说不是蓄谋已久,恐怕没人会信。”
路婕妤道,“反倒是周澹的反应让人生疑。”
路衡问,“有什么可疑之处?”
“事发后周澹像没事人一样,虽没有责备自己的爱妃刘玉娇,也没有写休书之类的。”
路瑾宣将自己之前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说了出来。
当然路婕妤的话更接近事实,因为她当时就在皇宫里。
周澹又是李皇后的儿子,所以路婕妤对于他总是会多留意一些。
皇后娘娘流放之后,周澹少了母亲的庇护,变得郁郁寡欢。
多次替母亲求情,却还是被自己的父亲否决。
“你还年轻要走的路还很长,千万别被人引入歧途。”
面对父亲的教诲,周澹总会牢记在心。
路衡忽道,“由此可知,这周澹绝不是一个懦弱之人。寻常人见自己的亲属受辱尚且不能忍受,他一个唐唐皇子怎么会是例外?”
“或者还有一个可能。他真的只有三岁小孩的智力,对于许多事还懵懵懂懂。”
显然后面的一种看法,无法让两位长辈信服。
“没有谁会傻到那地步。除非他和他母亲一样,有弑君夺嫡之心。”
路瑾宣满脸不信,毕竟他已经活了这么大年纪,许多事还是一眼就看得分明。
路衡道,“是的。他和其他几个皇子比并没有出众的本事。可单拧出来却让人捉摸不透。”
路婕妤道,“陛下的几个孩子当中,哪一个是善茬?”
刘敬德一大早就来看自己的闺女刘玉娇,可直到晌午还是没见着人。
周澹并不在府里,下人们又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刘敬德就只能在府门外候着。
冬日的阳光虽不比夏日毒辣,可晒长了还是会头晕。
他已经过了五十,不经意间起身,顿感一阵头晕目眩。
毕竟他昨夜一宿没睡,心里一直记挂着大女儿,此刻更是心急如焚。
“就让我进去吧!”
肯肯的哀求,却换来家丁的拳脚相加。
痛苦的呻吟,刘敬德也不敢有怨言。
毕竟皇家的面子他还是要顾忌的。
等待总会有结束的时候,周澹回府时就看到了岳丈大人,忙上前搀扶他老人家。
“岳父大人怎么不进府去?”
刘敬德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家的门槛太高,老头子我腿太短了。”
周澹虽然木纳,可人却心善,一听之下就猜出什么缘故。
“过来!”周澹是朝府门口护卫那边喊的。
两名威武的护卫立马跪倒在周澹跟前,“殿下饶命!”
说着就不停给周澹磕头,周澹却问,“是谁给你们的狗胆,拦我老丈人的路?”
护卫只有说,“没人,我们只是护卫府门安全。”
“你的意思是他全闲杂人等?”
周澹明显有些生气了,“你们不该求我,这么冷的天,他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们的脑袋就算砍十回也是无用。”
护卫并非不认识宰辅大人,只是此时彼时,皇城内外皆是如此。
“玉娇怎么样了?”
刘敬德在问周澹,“听说她几天都没吃饭了?”
周澹无奈道,“丫鬟们也换着花样,可就是没用。”
“我去看看。”
刘敬德只有亲自去瞧瞧看。
于是两人就在奴仆的陪同下进了府门,留下那两名护卫在原地。
刘玉娇的脸上没有表情,却也是一种表情。
就算是看到自己的父亲时,她还是一样。
就像是痴了般。
刘敬德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虽没有哭出来,心里却像是在滴血。
刘玉娇是他血里的肉,如今遇上这样的事,他这个做父亲的能不心疼?
见到女儿这般模样,刘敬德竟慌了神。
“娇儿,你听到为父在叫你?”
手指在颤抖,一口气似乎要上不来,用另外一只手捂住心口。
周澹忙劝道,“岳父大人保重些,我实在没有脸面跟您说这些。”
刘敬德拦住他的话头,“无妨,我身子骨还硬朗,只是可怜了我的娇儿。”
转而又问周澹,“她和周宏……”
周澹摆摆手,“当时我也慌了,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皇弟的所为的确人狗不如。”
对于周宏,周澹还是没有包庇,对错他还是分得清的。
刘敬德道,“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这孰是孰非还不可断定。”
接着又劝刘玉娇道,“你若是有什么委屈就跟我们说,千万别这般折磨自己?”
刘玉娇还是不回答,拼命咬着牙,像个木头人般。
周澹和刘敬德见状也打算放弃,“算了,让她好生修养,等等看吧,这事急不得。”
刘敬德也听从周澹的建议,临走前递给自己女儿一根玉镯,“珍重,珍重!”
周澹看到刘敬德在刘玉娇手心写了几个字,却不知写的是什么。
等送走岳父大人,周澹在府门前伫立良久,“他究竟是来做什么呢?”
对于刘敬德的隐忍不发,周澹甚是怀疑。
刘敬德没有拿自己的身份来威压府门外的护卫,可在刘玉娇手心却写了几个字,就让周澹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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