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愿意承认拓跋古算得上是北莽近两百年最特别的一个人。
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盗贼,逐步成为问鼎天下的北莽狼主,这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可这偏偏就是事实,由不得人否认。
拓跋古无论是在哪里,你一眼看过去,总会将目光定在他身上。
他的身躯并不高大,中等身材,但依旧掩饰不住他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他年轻的时候最羡慕的人就是“盗帅”楚留香。
虽然偷鸡摸狗的事他没少做,可他是一个有底线的强盗。
只偷富人,决不偷平民百姓的。
早年间拓跋古在整个强盗业里生名远扬,当然恨他入骨的也不在少数。
那时候他就表现得野心勃勃,偶然一次机会让他和当朝权贵亲近。
十年间,拓跋古从一个小小的门吏晋升为太子鲜马,谁知老皇帝才死,他就暗杀了新皇。
而后五年里,肃清叛党,扩充军队,实力空前强大。
现在他已经坐上狼主之位,对于南疆早就垂涎已久。
听说殿外有南朝使者,一时间让他难以抉择。
见或者不见,这是个问题。
拓跋古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通过深思熟虑。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昨天夜里虫老大就曾递交一封信给他,拓跋古看了看日头,舒展开了面容。
“好在时间还早。”
这算是安慰自己的说辞。
北莽以游牧为主,拓跋古稳坐王帐的时日并不多。
许多建筑也是依南朝而建,圆圆的顶,似宝塔般的庙宇星罗棋布。
帝都处在北莽与南疆的交通要冲之地,兼有护城河,城墙坚固,易守难攻。
“陛下,南朝使者求见。”
拓跋古示意让殿外守备传话,“好吧。”
很快拓跋古就看到了周勤,“你就是南朝使者?”
周勤行礼道,“周使叩见狼主。”
路衡却立在一旁,让北莽诸臣无比气愤。
“这人是谁?为何不行跪拜之礼?”
“如此莽夫,还不轰出去?”
已经有人在责骂路衡,甚至抽出来随身刀剑。
拓跋古眼一横,“周使,这位是谁,何不引荐引荐?”
周勤正要开口,路衡忙抢道,“久闻北莽狼主之名,今日一见,却深深受教了。”
拓跋古说,“哦?敢问这受教指的是什么?”
路衡道,“首先我朝使者进谏,狼主却迟疑不定,此乃其一。”
拓跋古忽问,“那其二呢?”
“初入帝都,未逢例官,偶遇刺客,惊恐万分。此乃其二。”
拓跋古当然知道路衡说的刺客是谁。
此刻却不便点破,事关于他北莽的颜面。
他以为路衡会说下去,路衡却停住话头,“狼主以为如何?”
拓跋古忙向旁边一大臣道,“你去查查看,绝不姑息。”
路衡装作不在意,其实已经看穿了拓跋古的小把戏。
只是表面上不能够撕破脸罢了。
周勤忙劝道,“路先生太无礼了些,还不向狼主告罪?”
路衡却高声道,“狼主非要降罪在下,请不要祸及无辜。”
“无辜?你是指他?”
拓跋古指着周勤问路衡,眼中已经露出杀机。
拓跋古修为之高,世所罕见,路衡自认没有把握接住他三十招。
换作别人同样如此,没有谁有这样的自信。
能够成为北莽之雄主,自然不是等闲之人。
路衡平日并不会将自己的本事轻易露出,做事总会多留一手。
而面对北莽狼主拓跋古,路衡也并没有丝毫胆怯,言行举止,谈吐大方,不慌不乱。
“我主愿与北莽永世修好,不知狼主意下如何?”
拓跋古沉声道,“不知使者可曾带来求和的诚意?”
周勤忙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图来,“黔渝之地乃你我两国交汇最密集处,我主愿让出六成店铺,以此表达我们的诚意。”
忐忑不安之后的拓跋古一笑,“有利可图,于你我两国都无妨,我可以答应你,不过……”
路衡道,“只不过这盟约多少时限对吗?”
拓跋古鼓掌道,“不错。这时日就难说得紧。”
周勤忙道,“我主承诺永世,那就是最大的诚意。”
路衡拱手道,“狼主宽宏,路某佩服。南疆虽地广物博,商路却未开复,不比北莽通达。”
拓跋古当然清楚这一点,但也没有自夸,实事求是向来就是他的作风。
之后的交谈对于周勤并没多大帮助,加上拓跋古另有急事,所以就派大臣送他们离去。
等路衡走出大殿,便长吁叹气,“这北莽狼主果然不是一般的雄才大略。”
周勤小声道,“万不可大意。这还在宫墙之内,你还当仔细些才是。”
路衡却道,“管他那么多干嘛?咱们如今在这帝都,若是出了什么事,于两国都无益。”
“况且八奇久不见动静,倒让我甚是不安。”
周勤问,“难道他们还有其他动作?”
路衡道,“明面上肯定不敢搞大动作,但暗地里却还是不会死心的。”
接着他又说,“我猜那位虫老大现在必定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虫老大对刚才所说的的确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朱玉已经在心里盘算,“难道虫老大就不会估计错误?”
谁都会犯错,这本就无法避免。
昆撒忙道,“虫老大思虑周全,只是那路衡之前的做法,让我们的攻击如打在一团棉花上,这就有些奇怪了。”
这虽是随口一说,可是虫老大却听出异味来。
“昆撒,你是在怪我还是……”
朱玉说,“昆撒并没有这意思,路衡这人深不可测,他若是真的露出破绽,就绝不会真的是破绽。”
“你的意思是他会设下圈套,等着我们来投?”
“这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路家向来就不乏谋断之士。”
虫老大不情愿地承认这一点,“周勤要好对付得多,干嘛不从他身上下手?”
周勤这个人他们了解得也不多,但总比对付路衡要容易。
朱玉说,“对付男人,有三个办法,而用女人来对付是最有成效的一种。”
虫老大一笑,“女人?我们这些人当中,恐怕没有一个能帮得上忙。”
他说得一点没错,因为北莽八奇一个女子都没有。
他们向来从骨子里就排斥女人,“泪水做成的东西,能成什么大事?”
虫老大一想起这话来,不禁苦笑。
以前一直瞧不起女人,这会儿却要求一个女人来帮忙,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女人的声音。
“你们难道不应该求求我?”
来的这个女人,长得好看,身材也苗条。
朱玉眼睛已经看直了,他叫了出来,“童姑娘难道不怕对方吃了你?”
这女人名叫童彤,是莫讳的唐侄女,他们都是认得她的。
童彤呵呵直笑,“我不吃了他就阿弥陀佛了!”
很快虫老大就将自己的计划说给童彤听,说得很慢,生怕漏掉一个字。
童彤听完,“我这就去会会这位大皇子殿下。”
周勤已经喝得有点多了,脸上已透出酡红。
“下边是谁?”
他已经看到了一个女人,在这寒冬里,他不由得心生疑虑。
路衡之前也提醒过他,要他防备虫老大找人对付他。
男人最受不了的通常就是漂亮的女人。
如果那个女人还聪明,那就更不得了了。
可越是聪明的女人,越会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装傻。
童彤不但漂亮,而且心灵手巧,可她却觉得这些话全是狗屁。
“我是来照顾殿下的人。”
周勤道,“如何个照顾法?”
童彤已经站了起来,走到周勤跟前,替他倒了一杯酒。
“殿下,请。”
周勤却挡住道,“还是我自己倒吧。”
酒水被周勤倒掉,重新倒满,童彤脸色有些难看。
“你这人还怕我趁机下毒?忒小心了些!”
这怪嗔怒,靠在周勤身上,童彤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周勤道,“最毒妇人心。这世上的毒药,未免太多了些。”
他这话似乎是有意提醒童彤,可她竟装作不在意。
“男人总是多心,我这弱女子能做些什么坏事?”
童彤的笑声听在周勤耳朵里,并没有那么悦耳。
只是推了推童彤,却不妨她的手指已经按在周勤的后心要穴上。
等周勤察觉,童彤已经连点他身上多处要穴,眼波流转,好一个美人!
周勤哑然失笑,“没想到还是着了你的道。”
言语间似有万般无奈,浑身已经使不出半分力气。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路衡的声音。
“早就跟你说了,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他人还没进屋,声音已经传进来。
童彤虽只听到他的声音,但是就像是在她耳旁说一样。
她大惊之下,不由得抽出一把匕首来抵住了周勤的咽喉。
谁知路衡却从屏风后转出道,“姑娘如果觉得这样可以脱身,大可下手。只不过我要说一件事,姑娘就会立马打消这个念头。”
“什么事?你说。”
童彤的态度坚决,心里却还是有些紧张。
她不是不懂路衡的意思,她也是出于无奈。
“我们南国使者若是在帝都遇害,之前签订的盟约就此作废。姑娘怕是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当”地一声,童彤她手里的匕首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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