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落悠悠转醒,好在胖和尚跟她还活着。
在看到那长相奇怪的人后,她还以为自己碰上了传言中的鬼狐。
胖和尚有多大本事她是亲眼见过的,可即便如此也经受不住那“鬼狐”的轻轻一击。
那究竟是怎样可怕的力量呢?
苏云落不敢去想也想象不出,对于她这个全然不会武功的人来说,那简直就像是魔法。
让她感到疑惑的还远不止这一点。
这是一处断崖下的洞穴,苏云落朝洞口看,阳光依旧可以投进来。
里头的温度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冷,反而有些干燥。
胖和尚靠在一角仍在熟睡,也许还在昏迷之中。
苏云落静静看着,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她不能在这里长时间待下去,她不想变成传言中的野人。
这里当然不缺少食物和水,她的目光刚才就一一扫过,甚至还看到了酒,各式各样的酒。
酒瓶形状各异,是她从来都不曾见过的。
尽管她没受伤,也不觉得太饿,但眼前的另一番景象倒是让她不由得心底发寒。
在临近洞口出,随意散落的是几具早已腐烂的尸体,阵阵恶臭扑面而来。
风是从外边吹进来的,忘了一眼堆积在最里边的几只大箱子,苏云落似乎明白了什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本就是颠不破的真理。
可是谁又愿意贫贱地过一生呢?
苏云落自己的出身不愁吃不愁穿,但从来没有看不起府里的下人。
尤其是自己身边的四个丫鬟。
胖和尚不知是什么时候苏醒的,“咱们这是撞鬼了?怎么会到这里来?”
苏云落转向他,“大师本事如此之大,怎么就猜不出来呢?”
胖和尚不好意思地说,“别拿我取笑了。这世上本事大的人多了去了,再说了比我高明的人起码有几百个。”
他这不是自谦,实话实说而已。
“这世上本事最大的又是谁?”
苏云落很想问出这个问题,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早点离开这鬼地方才是他们的当务之急。
胖和尚摸了摸后脑勺,血迹已经凝结,疼痛虽减轻了,但是恐惧还在。
他自己知道,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在自己背后出手,这本事就不是他可抵挡的。
当然,这有一些偷袭的成份。
可他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对方用力的准确是他望尘莫及的。
约莫盏茶功夫,洞外传来猴子般的“叽叽喳喳”声。
苏云落大着胆子走过去,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三五道人影在树枝间晃悠,很快消失不见。
苏云落猜不出他们是什么,究竟是人还是猴子她还没看清。
胖和尚已经在问,“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苏云落无奈地摇头,“只是几道影子,我的眼力并不好。”
胖和尚只有苦笑,“看来我们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日。”
他才刚说罢,就感觉莫名的压迫感朝他袭来。
洞口的劲风更狂猎,一名白衣老者缓缓飘了进来。
“金不弃,你可认得我?”
那白衣老人的声音响起,整个山洞腹壁都回响这句话。
胖和尚吃惊的看着这个老人,他实在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人知道他的真名。
金不弃就是他的真名。
“我本来应该是认得你的,可现在我宁愿谁都不认识。”
被自己的朋友出卖后,谁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白衣老人却面含微笑,“怎么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金不弃竟然会出家做和尚!实在可笑!”
金不弃却一点也不觉得可笑,他自认就算这里有自己的帮手也决计不是白衣老人的对手。
所以他只有想方设法拖延,争取到逃出去的机会。
“还记得那几口箱子么?”
“你一定想不到自己在有生之年还可以看到昔日好友的尸骸?”
白衣老人用手指指着远处的箱子和那几具尸体,眼神里不怀好意,似乎有怒火在烧。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他的眼睛没红,金不弃的眼睛却红了。
差点流下悔恨的泪水。
金不弃喟然长叹,“都是我贪心,害了你们啊!”
往事渐渐浮上心头。
那还是他刚成名的第二年,也正是那一年他将江湖最凶恶的“铁僧”无道抓住送到了洛阳。
无道却愿意将自己所有的金银财宝奉送,只为了换取一条生路。
那时候金不弃的几个兄弟都在场,他们一年的俸禄也就七十三两,而那些珠宝首饰却足够他们吃上几十年。
诱惑不可谓不大。
自古财色动人心。
在贪念的驱使下,他们几名小捕快便带着无道折返,只为了得到传言中的宝藏。
无道也并没有食言,本来是五口箱子的,可是在争夺的过程中,两只箱子跌落悬崖,他们只好将剩下的藏起来。
金不弃是他们的头,埋葬的地点也都和自己兄弟说了。
在一处歇脚的茶棚,却几乎所有人被放倒,药力让金不弃浑身无力。
至于说被迷晕后那晚发生了什么,几人都绝口不提,这样金不弃心里老大的不痛快。
为了藏宝处的安全,他们决定回去看看。
也就是这时怪事发生了。
在打开箱子那一刻,他们的眼睛都呆住,几口空空如也,一两银子都没有。
无道的影子也从此在江湖上消失,金不弃一直怀疑他们被无道耍了。
白忙活一场,互相的指责也让彼此的猜忌进一步升级。
金不弃依稀记得那晚的惨状,血肉横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那样子。
那一天他仿佛变成了一头野兽,用自己的牙齿啃噬着同伴的尸身。
现在回想起来,更多的是懊悔与痛惜。
“那些都曾是自己的生死兄弟,可是我……”
他的语声渐渐哽咽,喉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塞住,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白衣老人也在叹气,“你知道悔恨,算你还有良知。财宝我也替你保管多年,可是你的兄弟们……”
他没有说下去,也不必说下去。
因为他知道金不弃一定听懂了他所说的话,也清楚这个人一定不会再做傻事。
“我要那些没用的东西做什么,它们能换回他们的性命么?”
“为什么那一晚死的不是我呢?”
金不弃在喃喃自语,整个人颓坐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呢?”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问些什么的苏云落在一旁站了起来。
“其实那些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她是在问那白衣老人,因为她觉得受益最大的显然就是他。
还有一个理由。
他希望看到金不弃痛苦的模样,他也似乎享受这样的时刻。
白衣老人却否认道,“我并没有这样大的手笔。你这小姑娘太高看我了。”
而后他就朝金不弃问,“你呢?你也认为是我在背后捣鬼?”
金不弃摇头,“能做到这件事的人,恐怕只有青龙会。”
“青龙会?”
苏云落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
“他是什么人?”
她自然而然地问了出来,因为在她看来这个名字因该是个人才对。
可是金不弃却摇头,“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秘而可怕的组织。江湖上称它为毒龙,所有人都避之而不及。”
“只要是被青龙会盯上,你就绝没有一丝生机。”
苏云落问,“为什么不逃?”
“逃?”
白衣老人笑道,“偌大的天下,青龙会三百六十五个分舵遍布,能往哪里逃?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一样会被他们找到。”
“如此无孔不入的组织,难道就任他们胡作非为?”
苏云落有些气愤地说,顺带狠狠地跺了下脚。
“胡作非为?他们并非可以用正义和邪恶来评判,他们通常只有一个原则。”
“什么样的原则?”
“利益。只要是对青龙会有利,就算是让他们亲手活埋自己的爹娘也照做不误。”
苏云落乍舌道,“难道就不能制止他们?”
白衣老人叹气,“这谈何容易!昔年几位英雄豪杰试图与之对抗,也没有谁真正瓦解青龙会背后的实力。”
“他们只是稍微破坏了青龙会的冰山一角而已。青龙会这条毒龙,根深蒂固,枝繁叶茂,要想真正拔除它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金不弃补充道,“更可怕的是我们并不清楚他们的人究竟在哪里。”
苏云落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吓得煞白。
“这么庞大的组织,定然不是一个人可以掌控的。”
“不错,青龙会以季为序,春夏秋冬四管,其下又有分舵舵主,帮众无数。”
“运转起如此繁复的组织,需要的人力财力物力必定巨大。”
金不弃点头,“正因为如此,许多人都怀疑青龙会的龙头老大是个身份显赫的王侯。”
“青龙会龙头老大究竟是谁,江湖上的传言也是莫衷一是。”
“有的说是神秘的白云生,有的说是当今皇帝,还有的说是昔年归隐的天机子。”
苏云落却没有听过这两个人的名字,“你们难道真的想去报仇?”
“找谁报仇?青龙会?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金不弃叹气得更长,因为他知道就算遇上了青龙会的人,他也对付不了。
白衣老人负手而立,“你们若是想走,我决不阻拦。但有一件事,希望你们记住。”
“什么事?”
苏云落和金不弃几乎同时问了出来。
“这世上真的有鬼狐。”
白衣老人撂下这句话,就风一般飘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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