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睿自下云荡山以来,原本想到杭州打探义兄傅北川的下落,此时遇到这位如此投缘的仇小弟,心想自己一路东来也有游历名山美景之意,既然有人同行,去武夷山走走无妨。于是二人弃舟登岸,取道江南西路,再折道福建路,虽晓行夜宿,但平日里畅谈古今文人诗词典籍,沿路浏览名胜宝刹,倒也不觉寂寞。
同行几日,宋睿却对仇小弟平日里的行为举止颇感古怪。一路之上只要寻到客栈,无论有无多余客房,仇小弟必定要一人独睡,有时宋睿只好在客栈掌柜处临时搭个地铺过夜;若是风餐露宿之时,那仇小弟也要在宋睿老远之处安歇,临睡之前还要叮嘱诸如“过来之前先要打声招呼”之类的话;即便与宋睿正聊得话语投机、称兄道弟之时,也始终把持分寸,从未有过任何亲近之举。
有一日清早,宋睿偷眼瞧见仇小弟于溪边洗脸时,面含微笑,映着水中倒影搔手弄姿,不禁联想到那“秦岭七绣”的老六尹霜菊扭捏做态的模样,心说:“这位仇贤弟容貌生得这般清秀,若不看装束打扮真好似一位大姑娘一般,是不是男生女相之人都会有如此的性子?莫非也是那般不阴不阳之人?”想到此节,背心里倒似隐隐有些凉意,好在于沿途各地遇到的趣闻甚多,上述想法只在脑中偶尔闪过而已。
不多日,二人便来到武夷山麓,但见一道碧清溪流九曲盘桓,穿山而过,两旁都是千姿百态,又呈朱红之色的奇岭险峰,均知武夷山自古便有“碧水丹山”的美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二人正直青春年少,均身负精纯内力,虽一路劳顿倒也不觉如何疲乏,刚到山下,又马不停蹄寻路上山,路经几处别致的山间美景,便来到一座道观门前。
仇小弟手指那三清道观,道:“宋大哥,这里有座道观,想不想给太上老君上一柱香阿?”也没等宋睿表态,便走到山门前拍了几下。
片刻之后,山门打开一道缝,从里面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道童,见到是两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便做礼,道:“请问两位施主何事造访?若是上香,怕是当真来的不凑巧,我师傅已经交代过,不再让外人进入本观。”
宋睿悄悄对仇小弟道:“这观里道士怕是专心修行,不欢迎咱们进去打扰他们。依我看,还是另寻一处道观再拜不迟。”
仇小弟没有理会宋睿,对那小道童道:“在下兄弟二人到此给三位天尊真人烧柱香倒是其次,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请教观里的老道长。”
那道童摆摆手,说:“师傅还说过,无论何人何事,此时都不便回复,两位施主实在抱歉,这便请回罢!”
仇小弟却道:“这件事关系到武夷观日后的声誉前途,小道长最好向贞元观主禀报。”
那道童听他抬出掌门师伯的道号,睁大眼睛问:“请问究竟何事会有如此重大干系?”
仇小弟故做严肃之状,道:“小道长年纪太小,快去禀报你那几位长辈,若不然定会惹他们生气。”
那道童倒也不敢擅自做主,便急忙回观里去报信。
不多时,山门又开,一位身披八卦仙衣,胸前飘洒五绺青须的老道士缓步而出,打量一眼宋睿和仇小弟,念了声天尊道号,施礼问道:“方才听小徒说二位施主有一件要事请教贞元观主,贫道本来不应先行询问,只不过本观最近不便二位施主入观,还请见谅,就请先对贫道讲明,再由贫道代为转答贞元观主如何?”
仇小弟问道:“请问老道长仙号?”
老道士微笑作答:“贞平便是贫道。”
仇小弟道:“原来是贞平道长,兴会!好罢!此事对您讲讲倒也无妨。”顿一顿,说道:“在下久闻在武夷观里修行的全真道长无论长幼,各个通晓易理天文、奇门遁甲,又精通玄门内家武功,而且经常广施符水,治病救人,都是远近闻名、得道的世外高人,请问道长是也不是?”
贞平心想:“这位小施主不知买的是甚么冠子,如此夸赞我武夷观究竟是何用意?且听他还说些甚么。”
又听仇小弟道:“不过贞元观主与道长您,还有几位师弟虽名声在外,这位宋大哥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因而倍感遗憾。宋大哥,你说是不是?”
宋睿此刻上得山来,才知这里有座武夷观,听他此言,便道:“正是!若不是道长的徒弟方才说我等来的不巧,在下也想一睹几位道长的仙容,现下见了贞平道长真是三生有幸。”
仇小弟续道:“我这位宋大哥自负才学八斗,武功盖世,心中对贵观的大小道士有些个不服气,还说贵观恐怕有些欺世盗名,今日要向贵观贞元观主等几位高人讨教一二。”
贞平听他一通赞美之言,虽不知用意如何,却也不免美滋滋的,忽又听他说旁边那个姓宋的施主对本观心中不服,要来挑战,打量了一眼二人,心想:“这小施主年纪轻轻,却口出狂言,恐怕还不知这言语的轻重罢!”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不过他修行日久,自有一番道骨仙风,随即又面带微笑,只当是年轻人的一句狂悖之言。
宋睿忙对贞平道:“请道长千万不要听这位仇贤弟所讲,在下心里其实没有甚么不服气的,若能有机缘得受贵观的前辈真人指教一二,便已经感激不尽了。”之后,又冲仇小弟直摆手。
他本意是想解释误会,然后再说些“请多指教”之类的客气话,于心中还想着若真能得几位真人指点一些易理天文,那再好不过了。但初历江湖,不懂得规矩,这“指教”二字在学武之人听来也有挑战之意,更兼那仇小弟事先已然说明是来挑战,因而在贞平听来,宋睿虽言语客气,却也是在出言相激。
贞平见他二人一个先虚言奉承,却又再冷嘲热讽,另一个貌似恭敬,但却似是假意谦虚,好在他平日里修身养性,从不轻易动怒,又想到观内近几个月来正严加防范有人来犯难,不方便外人进入,便道:“本观上下均是修道之人,平日采集日月阴阳,山野精华,只求无为悟道,不便与世人争强好胜。两位小施主若只因此事而来,也不必再惊动贞元观主,贫道便可做主,两位还是快快下山去罢!”
宋睿道:“既然道长并无指教之意,你我也不便再来讨饶,就依道长所言,还是到其他地方瞧瞧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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