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睿在此之前,虽于习武之心淡薄,却也有时为不能练武而伤感,这会儿听得此言,心中不禁怦怦直跳。
玉阳子续道:“入门修炼以后,这第二层境界仍是依仗上篇所载'回气法',使体内真气达到正运逆收自如,继尔将所修真气尽数聚敛于丹田,不至因平日运用而多有耗损。这世间万物始终不断滋生覆灭,却无分毫损没,反而周而复始,生生不熄,便是这个道理。现下时候紧迫,为师便只传你'回气法',待日后勤加习练。”于是又在宋睿耳侧将一段口诀念出。
宋睿听得愣愣怔怔,于其中深意多有不解,待要发问。玉阳子知他心意,说道:“徒儿此刻无须理会,待你体内有真气运转之时,便依此法习练即可。”宋睿只好硬生生记诵。
玉阳子见他又背念无误,也自欣喜,冷不防将袍袖一展,将他卷入井底洞中,并以袍袖蒙住他口,只露鼻孔呼吸。
宋睿却又心吃一惊,但见玉阳子轻摆手臂,神色警觉的仰望井口,知他不要自己出声,只好静静等待。
不多时,听到井口上面悠悠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大师兄,你小师妹来瞧你了。你早饭可吃得好阿?”却是云锣教主的声音。宋睿暗想:“原来老前辈与她还是同门的师兄妹。这世间为何总发生这些同室操戈的惨剧?”
云锣教主细听井内玉阳子呼吸有些异常粗重,便关切问道:“大师兄是不是生病了?似你这等内力早已百病不侵了,因何呼吸之声如此不同往常?”
玉阳子自身内力修为早已达化境,适才听到井外异动,便知云锣教主到了,他心知云锣教主将玄英派只合女子习练的《玄女真笈》修炼数十年,业已练至最高境界,井内若有生人鼻息,岂能察觉不到?便故意微微加快内息运转,便将宋睿的呼吸之声全数掩盖。
云锣教主等候半晌,又道:“大师兄!这么多年来,云锣每时每刻只盼望你能回心转意,难道师兄你便这般心硬,非要教云锣等你一生一世也不答应么?”
宋睿暗想:“这云锣教主好似在请求老前辈答应甚么事情,可老前辈就是不肯。难道就因为不肯,云锣教主便将夫君手足残害,又关在这不见天日的枯井当中?”忽又想到婉君,心下不禁怵然。
云锣教主又道:“大师兄如何只对云锣心怀埋怨,却不记得跟云锣那几年美若仙侣的日子阿?还记得云锣刚入门中,师傅要你演练咱们入门的根基心法。那时云锣还是个只有十三岁的小姑娘,初见大师兄时,于这世上哪里见过如你这般俊雅潇洒的偏偏男子,那时便在心里暗暗许愿,若有朝一日能得大师兄你多看一眼,便是此生最大的幸福了。只不过那时大师兄你还只当云锣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后来,在云锣十六岁那年,大师兄与那贱人成了亲。你可知道云锣心里有多么难过?”
宋睿张大嘴巴,心道:“怎么老前辈与那云锣教主没有成亲?”不禁朝玉阳子瞧了一眼,见他始终一言不发。
再听云锣教主续道:“云锣当时只想这老天为何这般不公,要教云锣一生一世受这般相思之苦,只道此生再也无缘分与师兄你厮守终生了。谁知三年后,师傅他老人家忽然仙逝,咱们得到消息,师傅的大对头要来崆峒山寻仇。那时,师兄你还未修成《玄英八脉》中的武功,云锣于那《玄女真笈》也只是入门,自知都不是那厮敌手。为退强敌,大师兄便将师傅亲传于你的'璧玉逍遥剑法'传给云锣。那剑法阴阳融会,左手璧逍剑法,恢弘稳重;右手玉遥剑法,犀利轻灵,既可一人独使双剑,又可二人双剑合壁,或攻或守,全凭心意相通,相互援手,缠绵不绝,个人生死全系对方一念,那使出的威力自然要比你我当时单独的武功大了何指数倍。”
“云锣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跟师兄在‘垂珠峰’顶练剑的那段日子。就在那个大对头前来寻仇的前日,师兄你忽然望着云锣,你以前从未似那般眼神看过云锣,当时直教云锣一颗心跳了许久还不得平静。你当时问我:'小师妹,若师兄明日与你共同御敌之时万一有个差错,教师妹你被那厮伤害,你会不会怨恨大师兄?'云锣当时虽未说话,但大师兄你一定瞧得出,云锣便是为你而死也不会心怀任何犹豫。”
“那日决斗,当真是云锣有生以来所经历的最为凶险的一役,那厮武艺高强,你我虽说早将'璧玉逍遥剑法'配合得相得益彰,但若非师兄舍身挡住那厮对云锣的迅猛一击,云锣绝无机会将那厮刺死。那以后,云锣便发誓生是大师兄的人,死便也是大师兄的鬼,今生今世也要跟师兄厮守在一起。师兄在灵龟台养好伤,云锣便将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了大师兄。”
玉阳子一直沉默不语,听到此处,突然朗声道:“你总提那些陈年旧事做甚么?老夫这一世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跟你……”瞥见宋睿正望着他,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云锣教主依旧声音和婉,娓娓讲道:“师兄为何不教云锣提那些日子?云锣可还清楚的记得大师兄那日一早醒来,见云锣尤未梳妆,便提了那一首'昨夜裙带解,今朝嬉子飞。铅华不可弃,莫是藁砧归。'师兄自是将云锣视做妻子。云锣自那以后便是大师兄的人啦!当真欢喜的紧。云锣终生也难以忘记你我厮守终日,一起练功的日子。你我将那'璧玉逍遥剑法'的每招每式细细琢磨,又亲手将它们刻在石壁之上。师兄你还说要教咱们的后世子孙也要知道,这世上原来也有似你我这般情真意切的恩爱情侣。师兄那时还传给云锣许多师傅从未教云锣习练过的武功,教云锣受用终生。”
“可谁知半载之后,师兄突然离云锣而去。云锣当时已身怀师兄你的骨肉数月,只盼望着师兄早日回来,可谁知师兄你却一去不归。时至冬日,云锣只是个尚未婚配的年轻女子,却生下了师兄的骨肉。云锣无奈,便书了那封信给大师兄。师兄一定记得那首'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纬?'”
宋睿知道这是李白所作《春思》,心想云锣教主原来也是这般一位痴情女子,这位玉阳子前辈当日却是始乱终弃,大大的不该了。不知不觉,宋睿眼前又浮现婉君昨晚月下那无限哀惋的神情。
玉阳子身子突的一抖,说道:“老夫当时若知你身怀有孕,又将……将他生下,也不会……”沉吟半晌,忽又提高嗓门,道:“你我早已恩断义绝,你已将老夫坑害如此,却还念念不忘提起这些事情做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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