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母女

寂静的夜里，又传来了打更的声音，给这沉闷的夜晚稍稍添了几分色彩。

皇帝将廖大总管召进了寝殿，问道：“瞳儿如何了？”

廖大总管如实回禀道：“回陛下的话，二皇子殿下给三公主殿下带了点点心填填肚子，三公主殿下现在气色好多了，这会儿二皇子殿下陪着一块儿跪在外头呢。”

听到这里，皇帝不由得笑出了声，随后道：“真是兄妹情深，他既然喜欢跪，便让他跪一会儿。”

说完后对着桌上的棋局思考了起来，不再理会廖大总管。

又不知跪了多久，秋曦瞳的身子实在是有些跪不住了，开始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摆。

秋遇安二话不说马上往她身边挪了一段距离，再一把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在了自己肩上。

“遇…遇安……？” 秋曦瞳吓了一跳，想起身，肩膀却被牢牢地箍着。

秋遇安道：“不过就是靠着我而已，你还是跪着的，父皇要说什么便由得他说去。”

他的力气很大，秋曦瞳挣扎了几下后便也就那样靠着他了。

这罚跪可真是难受，要不是吃了东西和清心丸，可能自己早就已经昏过去了吧。

不过既然自己做出了那样的事，后果也要自己承担才是。

秋遇安的身上，有着令人安心的味道，又强壮又温暖，让秋曦瞳原本有些昏沉的头脑此刻更是昏昏欲睡。

秋遇安也不说话，就任她靠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皇帝研究了许久的棋局后再把廖大总管唤到了跟前，问道：“今晚太医院谁当值？是伍院判吗？”

廖大总管摇了摇头，“是马太医，不过马太医还有其他两位太医都已经被皇后娘娘请去了凤鸣宫，这会儿凤鸣宫还灯火通明呢。”

皇上点了点头，道：“行了，难为忻柔这么晚还没睡在那等着孩子们，你去找个软轿将瞳儿送回凤鸣宫吧，朕也要歇息了。”

说着，摆了摆手，廖大总管马上退了出去。

看皇帝这意思今日是要歇在肃清宫了，他给外头候着的小太监比了个手势，小太监马上手脚麻利地跑去杜更衣的寝宫传话让她别等了。

盼到脖子都长了的杜更衣听说皇帝已经歇息了，怄得差点要吐血。

她好不容易才打通了内务府的门路在皇帝面前露了脸，结果半路杀几个公主，搅了皇帝的寿宴不说，还让她复宠的希望又破灭了。

她恨得牙痒痒，可是又无可奈何，想砸东西发泄，可是这屋里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她的月银能赔的起的。

最后只得作罢，愤愤地独个儿上床后，一边想着要如何入皇上的眼一边歇息了。

回到凤鸣宫的时候太子夫妇俩和梅皇后都没休息，大家都穿戴整齐地等着秋曦瞳。

秋遇安将她从软轿上抱下来，轻手轻脚地放在了她寝宫的床上。

看着秋曦瞳露在被子外面的纤纤玉手，秋遇安克制了好久才忍住握住它的冲动，床上的秋曦瞳扯着嘴角对他笑了一下。

几位太医迅速上前轮流为她把了脉，又低声商量了会儿才拟了张方子出来。

为首的马太医道：“三公主殿下不打紧，只是累着了，臣等开了张安神的方子，将五碗水煎成一碗，每日睡前服用，连续服用十晚就行。”

听到太医这样说，梅皇后才放下心来，“那就好，这孩子本来身子就弱，可不能再得什么病了，严嬷嬷，你把那什么千年人参，天山雪莲都找出来，给瞳儿好好补一补。”

严嬷嬷正要领命而去，被马太医连忙阻止道：“且慢着，三公主殿下身子虚，大补不得，寻几支寻常人参，每日切两到三片做成药膳便成了。”

梅皇后听了太医的话后叹了口气，道：“太医所言甚是，严嬷嬷，你快些去熬药吧。”

秋曦瞳此时只觉得身体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看到这么多人为了她忙前忙后，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道：“我没事的，喝点太医开的安神方子就行了，哪儿那么娇弱呢，你们都赶紧回去吧，这夜也深了。”

太子走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后笑道：“瞳儿妹妹你没事就好，咱们也不堵在这了，免得让你没法好好休息，明儿个把上次去庙里求的平安符送一个过来给你安安枕。”

最后这句话是对着太子妃顾氏说的，顾氏连连应下。

一大堆人终于都走了，梅皇后这才吩咐人取了些清粥小菜过来，道：“你就吃了些遇安拿来的点心和燕窝羹，那怎么成，赶紧把这些都吃了然后早些歇息吧。”

看着秋曦瞳苍白的小脸儿，梅皇后一肚子的话也没了说的兴致。

倒是秋曦瞳喝了两口粥后，主动问道：“母后，我今日是不是太过冲动了？会不会影响您在父亲心中的形象？”

秋曦瞳的眸子十分清澈而真诚，梅皇后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柔声道：“母后在你父皇心中的形象哪是说影响就影响的，咱们患难夫妻这么些年了，我是很信得过你父皇的。”

见秋曦瞳还是十分担心的样子，梅皇后又道：“你父皇今日也没有真的动怒啊，不然怎么还让你坐软轿回来了。依我看，你父皇最多是恼你提前没跟他通个气儿就在他的万寿节上弄这一出罢了。而且啊，你回来后不久，你父皇又赐了好些珍贵药材下来，你说你父皇疼不疼你？”

听到梅皇后这样说，秋曦瞳这才算真正释怀了。

父皇没有迁怒别人就好，看着梅皇后映着烛火的柔和面庞，整个人放松下来后的秋曦瞳忍不住鼻子酸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好好的吃着东西怎么哭起来了？是菜不合胃口？” 见到秋曦瞳鼻头都红了，梅皇后不免心疼极了，撩起袖子就要去试那两碟菜，看看是不是凤鸣宫小厨房的厨子失手了。

谁知，秋曦瞳一边摇头一边将饭菜放到了一旁，再然后，一头扑进了梅皇后的怀里。

梅皇后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没事，母后在这呢，下次再有这种事，直接跟母后说就是了，母后还不向着你们几个孩子吗，别再找什么戏本子打马虎眼了。”

秋曦瞳带着哭腔笑了几声，点了点头。

梅皇后的身上可真好闻啊，大概这就是母亲的味道吧。

她又抬起头，仔细端详着梅皇后的脸。

平心而论，梅皇后长得并不算美人儿，脸上也有了些岁月的痕迹，然而却看得出来是个慈眉善目的女人，眼底的柔和让人看着就觉着舒服。

但是，这个以温婉宽厚闻名历史的皇后过世得却比太祖皇帝还早，想到这里，秋曦瞳又有些心酸了起来，好不容易有了母亲的感觉，却不知能跟母亲相处多久。

“怎么这眼泪还越来越多了。” 梅皇后轻轻为她拭去眼泪道，“穷苦人家的女儿家到你这个年纪好多都出嫁当家了了，你也是大姑娘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也不怕羞。”

说着，刮了她的脸蛋一下。

秋曦瞳也不吭声，就那样抱着梅皇后。

梅皇后只是一直不停地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窝在自己怀里。

这个女儿好像从未跟自己这样亲近过，原本她还一直以为是不是因为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总隔着什么，今儿个一看，大概是瞳儿比较内敛，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感吧。

“母后，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秋曦瞳抽抽搭搭地抬起头来。

梅皇后拍拍她的头，道：“没事的，以后有什么事多跟母后沟通就好了，难道在你心里母后是那么不值得信任的人吗？”

秋曦瞳使劲地摇头，梅皇后便转了话题，道：“我跟煜儿还有芳嫔商量过了，煜儿以后就在宫里的小佛堂带发修行了，与她母妃也能时时相见。你要是没事，多去看看她吧，也不枉你为她忙活一场。”

秋曦瞳又点了点头，拿起剩下的粥慢慢喝了起来。

后来，秋曦瞳在宫里歇息了好些日子才又开始下床走动，期间梁惠姚来看过她好几回。

除此之外，郭贵妃竟然破天荒地遣人送了好多东西过来，连梁惠姚这样的高门贵女都道郭贵妃这安抚人的礼品也送的太贵重了。

名义上呢，郭贵妃说是慰藉秋曦瞳让她好好补补身子，而实际上是不是为了感谢秋曦瞳横插了一脚进来让皇上又忘了杜更衣这号人，就只有郭贵妃自己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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