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曦瞳待沁出了一层薄汗后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离开得太久了。
要是让徐家的人出来找自己,发现自己正跟男子单独在这密林中,还不知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
想到这一层后,她匆忙扔掉了手上的树枝,跟方少贤道了个别后急急地离去了。
方少贤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颇有些依依不舍,嘴里呢喃道:“这便是传闻中的…瞳儿啊……”
有现代花样滑冰的底子在,这些招式她学得很快。
再加上方少贤颇有建设性的意见,让她获益良多,心里准备着回宫后再跟芍药切磋切磋,芍药一定会大吃一惊。
等到她一路回到小筑,耳边就传来了徐然夸张的笑声。
只听她道:“三公主殿下怎得去了恁久,我都要差人去寻了,莫不是在我府内到处闲逛,把咱们一众姐姐妹妹都晾在这里吧。”
乍一听好像是在调侃,实则在说这三公主好生不守规矩,在别人家里随意地走来走去。
再一说便是架子好大,把所有的闺秀都不放在眼里。
秋曦瞳虽然是穿越而来的,但这几个月也不是什么都没学会,当即便回道:“左不过是早晨受了些凉,身子不大爽利,这小筑四下镂空,春天的风吹得还是有些头疼的。”
这便是说都是徐然这个东道主冻着她了,反正她身体不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杜鹃也极有眼色地上前帮腔道:“是呀,咱们三公主殿下从小便身体虚弱,这会儿虽然都四月了,但有时晚上睡觉还要抱个汤婆子呢。”
被抢白了一阵后,徐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几个平日跟徐然素来不对付的闺秀拿帕子轻轻捂着嘴准备看徐然的笑话。
徐然只得轻咳一声,大声地道:“三公主殿下说得极是,咱们不如进屋去吃些点心,喝点茶吧,晚点还请了戏班子来表演呢。”
说着,她率先起身,越过了身旁的几个闺秀。
来到易梦芊身边时,不知怎的,她腰上的香囊突然掉了下来,只见她笑眯眯地道:“哎呀,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易姐姐,你现在还坐着,麻烦你帮我捡一捡。”
刚才在秋曦瞳身上吃过的亏,一定要在易梦芊身上讨回来!徐然是这么想的。
易梦芊讷讷地点了点头,弯腰去给她捡香囊。
徐然假意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悄悄地踩住了易梦芊的裙摆。
易梦芊恍然未觉,捡起香囊后站起来的时候,只听“撕拉——”一声,她的裙子马上开了个好大的口子!里面衬裙的颜色都露了出来。
马上人群中就传来了低低嗤笑的声音,易梦芊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手里捧着香囊,放下去也不是,扔掉也不是,徐然不伸手接,她便只呆呆地站在原地。
一件嫩黄色的外套突然搭在了易梦芊肩上,原来是礼部侍郎的嫡女魏梓欣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给易梦芊披上了。
她还低声安慰道:“这里没有男客,不必惊慌。”
伍院判的嫡孙女伍灵韵也道:“这嫩黄色的外套,和你今日穿的倒还挺搭的,你披着很好看。”
徐然见状,撇了撇嘴,接过香囊,福了福身道:“真是对不住啊易姐姐,你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姐姐我一般见识。”
说得好像易梦芊只要介意就是那起子小肚鸡肠的人似的。
易梦芊只垂下眼睛道:“是姐姐起身的时候没看清,哪能赖妹妹呢,也请各位不要因为小女的鲁莽,而坏了今日赏花的心情。”
说着,她又行了下礼,表达了对所有闺秀的歉意。
秋曦瞳瞧着她这么大方的样子,心下的喜欢又多了些。
徐然可能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是赢了吧,然而她并没有赢得人心。
相反,她尖酸刻薄的小家子形象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各家闺秀心里,也不知以后能不能说上什么好亲事。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易梦芊披着魏梓欣的外套跟着大家一起坐到了室内。
秋曦瞳作为在场众人中身份最高贵的,自然是坐在主位上了。
一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后,便听见外头有人喊夫人们也来了。
徐夫人育有两子一女,大儿子如今在外游学,小儿子尚在襁褓之中,她眼角虽然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但总的来说还是保养得很不错的。
“见过徐夫人。” 秋曦瞳试图行礼道。
徐夫人哪能真的让公主给自己行礼,忙侧身避过回了半礼,笑道:“见过三公主殿下。”
秋曦瞳起身的时候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古人还真是麻烦,整天行礼来行礼去的也不嫌累,她可觉得自己累得慌!
其他的夫人们也要对秋曦瞳行礼,秋曦瞳端起灿烂的笑容道:“在场的都是我的长辈,哪能让长辈行礼呢,况且今天是在徐府,我这样反客为主倒也不大好。”
徐夫人听罢,笑眯眯地顺着她的话道:“公主殿下客气了,只是君臣之礼嘛,还是要守的。”
说着,又冲着大家道:“今儿个也不过是个随意的赏花宴,既然公主殿下都发话了,大家也都别拘着了,坐吧。”
其他人这才一一入座。
而徐夫人,自然是坐在秋曦瞳旁边的主坐上了。
她知道在首饰店内秋曦瞳跟自家女儿的冲突,此刻遂努力地跟秋曦瞳搭话,试图让她对徐家的印象好一点。
没聊多久,外面便闹哄哄的,徐夫人抿了口茶后皱着眉头问道:“出了何事?”
身旁的孙嬷嬷出去探了一会儿,回来后不甚愉悦地低声道:“回夫人,是刘姨娘,闹着要来给三公主殿下请安呢,外头的下人拦着不让,这不,吵着要进来呢。”
徐夫人冷哼一声,“真是被宠上了天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老爷也不管管她,这是什么场合?在场的哪个不是尊贵的嫡小姐和诰命夫人?哪能让她胡来,这丢的可是我们徐府的脸面!”
孙嬷嬷低声道:“她口口声声说是老爷允了的,老爷这会儿估计在前院陪着客人分不开身呢,这刘姨娘居然敢说老爷允了,想来假不了,今儿个不让她进门,奴婢看她是不会罢休的了。”
“娘,有什么关系,就让她进来呗。” 徐然凑了过来,挽着徐夫人的手道,“要是真丢脸了,那也是丢的父亲的脸,这样一来父亲也不会再那样宠她了。”
这个刘姨娘是个落魄秀才的女儿,父亲几次考举人都落了榜,便在街边开了个测字取名代写书信的小铺子以维持生计。
徐老爷驾车经过时看到在旁边给父亲研墨的刘姨娘时便喜欢上了。
这个刘姨娘读过一些书,又年轻貌美,最是会讨徐老爷喜欢,要不是膝下无子,铁定和徐夫人能分庭抗礼。
徐夫人正要训斥女儿,说丢了徐老爷的脸也是丢了她们俩的脸,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刘姨娘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她一进来,跪下后便道:“婢妾给三公主殿下请安问好,三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说着叩了个头。
“这徐府是什么规矩,一个姨娘也能登堂入室,倒叫我大开眼界。” 户部尚书的嫡女张若兰皱着眉头,用帕子捂着嘴,悄悄地和身边的姑娘道。
刑部尚书的嫡女周丝语也表达了她的不满,“不守规矩倒是小事,冲撞了公主可是大罪,我瞧着这徐老爷真是要被这女人给拖累了。”
在场的女眷中,有几个是御史的家眷,这要回去跟自家老爷一说,雪花般的弹劾折子就会飞到皇上跟前了。
秋曦瞳看着这女人跪在自己面前,倒也不好立刻拂了对方的面子。
一来不想要别人说自己架子大,二来也是不想让徐夫人母女太爽快,看着她们俩的脸色,就知道这刘姨娘和她们简直有不共戴天之仇。
“起来吧。” 她淡淡地道,也不吩咐别的,端看刘姨娘和徐夫人母女是什么反应了。
刘姨娘开心地站起来,朝门外吩咐道:“知道公主殿下要来,婢妾一早就起来给殿下亲手做了些糕点,还望殿下喜欢。”
说着,她的侍女便端上来了一盘桂花糕。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秋曦瞳和她也无利益冲突,并不怕她做什么手脚。
她大剌剌地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小口,随后道:“桂花的花期是在秋天吧,这去年秋天的桂花已经有些失了味道了,还有这糕点做的时间有些久了,里头已经有些硬了,不过总的来说味道还可以,确实是花了心思的。”
她不能太抬举刘姨娘,免得失了自己的身份。
但太打击刘姨娘,又会让徐家母女开心。
两边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只得折衷取一个委婉的表达方式。
刘姨娘兴奋的脸一下就蔫了下去,但还是勉强笑着道:“公主殿下教训的是,是婢妾考虑不周……”
话音未落,徐然便大声地打断她道:“冲撞殿下是其一,怠慢殿下是其二!往大了说便是藐视整个皇室,这个罪名你可担待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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