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溢着白光的空间,瞬息消去,江靛欣觉得意识被拉扯了好几回,最后才缓缓飘向自己身体。
所有的记忆,全都集中在这一刹那,冲破脑袋的某道屏障,剧痛欲裂,化成一道血气,从口鼻喷出。
她知道自己已经睡了整整三天。
这一口血把贺蕊二人吓得半死,听到江鸿影嫌弃自己医术有问题,未能探到她身体的异样,她轻笑出声,徐徐睁眼。
江靛欣望着两人,喉头发紧,眼泪汹涌流下。
整整七年的孤独,望着父母不曾有变的样貌,委屈、思念、喜悦以及不安等等复杂的情感在心底四处奔走。
她抬手擦去泪水,又哭又笑,喊了句爹娘,紧抱住他们。
待在白灵山的这段时间,江靛欣初时仍有点拘谨,说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只是他们语气温柔,江鸿影更每日费心为二人做药膳,调理身体,渐渐地,气氛便有所变化。
多年的分别,几人倒不强求相处能立刻变得自然,能够相聚已是天大的奇迹。
贺蕊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为了打通体内的经脉,现在几乎每天都要泡药浴,除此以外并无异样。按照江鸿影推测,只需再几个月,她就能彻底离开与药为伴的日子了。
时至六月,江靛欣已在白灵山住了一段不短的日子。
朝夕相对下,外加两人对她有求必应,江靛欣几乎被二人澎湃汹涌的爱意掩没,以致最后那点不自在也全数消散。
贺蕊的表情不多,言谈间的关爱却是无容置疑,更别说总是温文儒雅的江鸿影,每日精心为她调理身体,备上不同功效的药膳辅助。
这天,江鸿影做了一整桌丰盛的饭菜,反覆把脉确认她当真无恙,便取了几坛自酿的果酒,三人围在院子下用晚饭,互相将这些年的猜测、经历一一道出。
贺蕊:“看来书上说的也并非全实,我们是真的以为你不会再回来……”
江鸿影也面露愧疚,后悔自己竟就安心地相信……
“我也还没和娘亲道歉。”江靛欣低头握住她的手,道:“对不起,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贺蕊摇头,命定如此,更没有对错之分。
说起一切的源头,江靛欣不禁想起了晨澈。
虽她觉得双亲的态度和善,不像晨澈所言地对他抱有怨恨,可是……
万一呢?
贺蕊抿了口酒:“那小子怎么走了?”
江靛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有点茫然:“嗯?”
江鸿影补充:“是晨澈找到你?”
见她点头,贺蕊啧了一声:“没良心。”
江鸿影却是笑出声来,问贺蕊:“难道是听到你要动武,怕得走了?”
“是他送我回来。”江靛欣摸不清状况,只得诚实地道:“还说你们恨透了他,不敢露面。”
“为什么?”江鸿影愣了愣,旋即像想到什么似的,皱眉问:“是因为我们不告而别?”
“这小子脑袋有问题吧?笨死了!”
贺蕊啧了一声,抽着江鸿影的衣领,激动大骂:“去找他回来揍一顿你能治好吧?”
江鸿影摸了摸贺蕊的头,笑道:“你娘亲有点醉了。”
贺蕊颇为不满,唠唠叨叨,更抢了江靛欣的酒杯一口喝光:“叫他好好活着那句话是没听到吗?还是只听他娘说的话,不听师父的?”
江靛欣埋了半张脸在手臂,发现酒杯没了,便去抱着坛子直接喝,嘟嚷着:“不可以呀,他伤还没好全,打傻了怎么辨?”
贺蕊:“本就是傻的!”
倒是江鸿影抓到重点,问:“谁能伤他?有好好养伤吗?”
忆起晨澈满身是血的模样,江靛欣的醉意稍稍散了点,仔细将他受伤的情况说了一遍,又略略提起他伤痕斑驳的身体。
原本她是想不透自己为何敢动手帮晨澈缝合伤口,即使看过不少相关知识,实际上手也肯定有所不同。
江鸿影却是欣慰地笑了,先是埋怨晨澈脾气倔强,又傲于她还记得自己所教,大赞她做得非常好。
“夜芸嫣在逃出宫时正好遇到我们,你娘亲当时十分佩服她身为女子竟敢抛去荣华富贵,遵循本心而行,便留下了导萤,若有需要我们都会出手相助。”
因此,晨澈在选择逼宫之前,以导萤遣人寻到贺蕊,合计了一场改朝换代的政变,唯一所求,只是自由的空气。
贺蕊得知当年满脸幸福的姑娘竟有如此苦况,颇为感慨,那时她已生下江靛欣,这般危险的事本不该参与,可是立足江湖,既曾许下诺言,怎么都该兑现,更何况二人也不忍心让一个小孩余生都被囚禁在宫墙的枷锁之中。
这就是一切的前因后果。
贺蕊酒量不好,迷迷糊糊地问江靛欣:“他去哪里了?”
江靛欣脸颊通红,伏在桌上:“大概是南宙吧。”
江鸿影察觉到她情绪有异:“去南宙做什么?”
“找夜羽扬。”江靛欣顿了顿,垂眸道:“我觉得他要以命相搏。”
贺蕊:“去找他回来。”
“他不会跟我走的。”江靛欣语气肯定。
江鸿影:“你有试过吗?”
江靛欣抿唇笑了,没有回应。
他不会的。
因为临别之时,是他主动将她推开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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