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途上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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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羽扬

这世道上,女性地位本就低微,遇到这类型的事,错的多半还是女性。而像叱洛柔这般毫不避讳将事情说出来,甚至动手反抗,结果就是落得一个轻浮、恬不知耻的坏名声。

因为救人而背上污名,因为救人而被所救之人陷害,这类情况数之不尽。

江靛欣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无法得知她到底是会为叱洛柔正名,还是只有自己安全就让事情不了了之。

她轻叹了口气,安慰叱洛柔:“误会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开,就算将所有证据摆在他们面前,根深蒂固的思想也难以改变。”

叱洛柔没觉得失落,反倒觉得神奇:“一路上别说被人误解,连问路都会露出睥睨的眼光,本以为那男子是个好的,不曾想最坏的就是他。”

她孤身走到北桏,最单纯的原因就是希望多接触不同的人,破开误解。虽途中遇到许多不好的事,却还是有碰上些不问身份种族的好人,她就是刚与朋友分别,一时降低戒心才遇上危险,逃到这村落。

“你走的时候,那男子还能动吧?”江靛欣试着求证。

“对,我砸了他以后往回看了一眼,是那位姑娘给他最后一击,想与她说上话时就见人跑走了。”

晨澈淡然道:“趁现在逃了吧。”

按照刚才那姑娘的反应,似乎想将害村长儿子死亡的嫌疑从自己身上推走,嫁祸于叱洛柔。

在外人看来,叱洛柔被捉后又逃跑,显然就是心虚的证明,此刻再度有了逃走的机会,若她就此放弃,怕是再难以自证了。

叱洛柔低头不语,她并不想放弃解开误会这初衷。

江靛欣也明白她的想法,几人商议后,决定埋伏在附近看看那姑娘的做法,无论结果是好是坏,至少要让叱洛柔安心。

他们待了许久,直至天色微亮,渐有村里的人提着工具到亮出鬼火那处挖掘,江靛欣终于放下心头大石。

村长的儿子作恶行凶,长达三年之久。

三年是一个多长的时间?

伏尸之地白骨森森,尸首长埋于地下,即便知道鬼火的原理,江靛欣还是倾向相信鬼火是亡者发出的求救灯号。

逝者不能安息,生者也只能偏执地活下去。

也许把真相揭露还是不能让他们把日子过好,更别说去除偏见,只是该知道的还是要让他们知悉。

村人一个又一个哭倒在地,指向村长破口大骂,众人合力纷纷把尸骨挖出,单独分开每一具立坟。

洪婶也在其中,似乎已流干了眼泪,愣住片刻,在人群中怒吼出声:“可恨的村长!什么宙人所为?通通都只是你为儿子作掩护罢了!”

叱洛柔听得红了眼眶,虽知他们仍没放下对宙人的埋怨,可无意说出的那句话足以证明他们还是会分清是非黑白,哽咽道:“还是要有傻子在前开路,往后的日子才能看见转变。”

但凡要有所改变,都需有人先踏出一步,也许会觉得他所作所为微不足道,可当千千万万的人跟在他身后时,便会发现滴水穿石的结局。

那位逃去的姑娘果然有为她正名,告诉他们这么多年来,在村里待过的宙人至少有那么一位,是发自内心的帮助村人。

她抹去眼角的泪水,郑重地与两人道别。

叱洛柔逃得飞快,倒把江靛欣吓了一跳,她茫然地问晨澈:“她会武功啊?”

“会,不差。”

那为什么昨夜被人追得那么惨!

江靛欣崩溃地问:“你们一个二个都会武功,却还喜欢装得柔柔弱弱地被绑起来,都是什么毛病!”

晨澈没有回答,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领人回到马车继续赶路。

两人一宿没睡,江靛欣累得要命,还来不及去关心晨澈有没有好好休息,才上了马车就趴下睡着了。

待江靛欣醒来,已是午时。

晨澈把车赶到路边的茶棚,买了些点心,补好水囊,又回到车里。

赶路多有不便,即便晨澈想让她吃得好一点,可能久放的都是些难以下咽的干粮,故每逢有机会买到新鲜吃食,晨澈都会优先让江靛欣用下。

茶粿温热,糯米做得不够软,内馅淡而无味,两人却不挑剔,毕竟比又干又硬的大饼好得多。

江靛欣悄悄瞄了他一眼,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他肯定有心事,便问:“你心情不好?”

晨澈顿了顿,应了一声。

江靛欣又咬了口茶粿,再道:“我要问些……令你心情更差的事。”

“你兄长……”江靛欣先在脑袋整理好问题,蕴酿了一下情绪,鼓起勇气问:“你兄长跟你是什么关系?”

才刚把话说出口,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晨澈捧腹大笑,明眸弯成月牙,本来沉重的气氛似乎因她的话稍为缓和。

江靛欣恼羞成怒,抬脚踹了他一下:“笑什么笑!你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

晨澈笑声未停,弓着身抬头看她:“就……兄弟啊?”

没救了,她从来没见过晨澈笑得如此开怀,是不是茶粿有毒?

正当江靛欣气呼呼地掀开车帘,望向茶棚来往的旅人时,晨澈终于停下笑声,擦去眼角的泪水,轻道:“夜羽扬是我仇人。”

“他为了向我报复,给你下毒,是我害你孤身渡过这七年。”

江靛欣猛然回头,又听他说:“我却下不了手,没能替你报仇雪恨。”

“一切都因我而起。”

江靛欣定定看着他,若有所思。

一边是骨肉相连的亲兄长,待他不好,是他母亲的心头肉;一边是救他出火海的恩师,没有怪责,也不曾道别,一声不吭就消失了七年。

这些年来他肯定挣扎过无数次吧?

怕杀了兄长,无颜面对已逝的母亲;不提剑前行,又会愧对于恩师。

哪方都无法轻易舍弃。

怪不得在腾云塔时,他极力回避这个问题。

“你一直避而不谈,是怕我恨你亲手奉上毒药,是怕我觉得你偏帮夜羽扬,更怕——”

晨澈说话的语气很轻,脸上仍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更怕你再次因我而遇险。”

江靛欣:“他跟你长得很像,名字还挺特别。”

“我们长相随母亲。”

晨澈望着前方,隔了许久,久到江靛欣以为他不会继续说话,才听他缓缓开口:“最初并不是这样。”

江靛欣把头抵在膝上,侧头看着晨澈,听他细述旧事。

“最初,他还只是小打小闹,恨我,却没打算要我性命。”

起初,夜羽扬仅会在晨澈的吃食放些不痛不痒的药,他知道若晨澈有闪失,母亲会落得个照顾不周的名声,在宫里无声消逝,便以这种方式警告。

直到某日晨澈发起高热,身体突然有了变化,即使误食毒药也都无性命之忧——毒性轻的,当即吐出浊血便无碍;若毒性重些,则捱过一段时日,连毒发的征状也会随之消失。

也许是某些药相性相克起了用,赠了他一个特别的体质,虽连药物的抗性也提高不少,也换来了一个酒量极差的身体,除却这些,倒未觉有什么不便。

晨澈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但夜羽扬还是知道了,屡屡向他投下猛毒,看着晨澈陷入服毒后疼痛不已又丢不去性命的循环,犹同看到什么好戏,乐此不疲。

直到母亲过世。

夜羽扬把所有的怨恨加之于他身上,那时晨澈武艺不好,只习得皮毛,毫无反击之力。

面对夜羽扬每次的攻势,唯有且战且退,无可再退便咬牙强忍,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偏夜羽扬不等他伤好,一次又一次添上新伤。

后来晨澈被贺蕊救走,藏了好几年,过了一段安稳日子,不料事故横生,晨澈再次落入江湖,被夜羽扬找到之际,竟不再像以前对他穷追猛打。

晨澈的武功已不比夜羽扬低,能战得不相上下,有时更能占去上风。起初,他以为是这原因使得夜羽扬知难而退,后来才发现,夜羽扬还是以前那般,从没变过,他仅仅是想换另一种方式施以报复。

有次酣战过后,夜羽扬哭得特别伤心,两眼通红,却还咧开嘴角大笑,面容狰狞恐怖:“你终于知道,那种看着最重要的人在面前倒下,无论如何伸长双手、向天呐喊都注定救不了的痛苦了吧?”

晨澈这才彻底肯定,江靛欣的毒是他下的。

在此之前,他仍抱有一丝希望,也许那毒,只是为自己而投,即使夜羽扬知道他不好甜食。可到了最后,真相被无情地撕破,而晨澈也确实像他所言,眼睁睁地看着她倒下,什么都做不到。

那道如日耀眼的光赐予他新生,将他自深渊拉回人间,最后竟因他的缘故就此殒身,随风消逝——自此他重坠深渊,偏执地相信江靛欣会回来,立誓为她报仇。

两人交战上百次,新伤旧痕布满全身,还是没能将对方击倒。

日复日,年复年。

每逢江靛欣生死忌,晨澈都必定到忘川湖守候,有时带着满身新伤,或有时买些她喜欢的小玩意。

只有他相信,江靛欣是会回来的。

世上或许真的有神明吧?

若非如此,为何会听到他的宿愿,让她回到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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