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阵法竟是成功了?”江靛欣不可置信地问。
“对,布阵后要将尸身投到忘川湖里。”晨澈说:“便是那日重遇的地方。”
“还有其他吗?比如我为何会回来……”
“书中仅写死亡之前的岁月会被视作前世,记忆尽失,却又与移魂之法相异,肉体仍在。”晨澈想了想,摇头直说:“还有书者推测,那地是忘川河的上游处,所谓阵法才能成功。”
“难怪我没了十岁以前的记忆。”
“贺蕊怕是恨死我了。”晨澈眸色一沈,贺蕊重伤不能动弹,江鸿影不会武,他独自带着江靛欣的尸身寻到忘川湖,看她慢慢消失于湖里便知阵法成功了,回去想要告诉二人消息,却只剩下一屋尘埃。
“为什么?”
晨澈深呼吸几次,试图让心情平伏。
这一刻终于来了。
于贺蕊而言,他是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
于江靛欣而言,他是害她过上黑暗日子的人。
在山洞中她的低喃都被他记在心里,这七年来她独自面对多少欺压,无人相助,通通都是因他而起。
若说出来,恨不得一剑把自己杀了吧?
“因为……”他揉着额角,露出一抹苦笑:“你是我害死的。”
她的大脑停止运作,很想叫晨澈别胡闹,却听出他声音微颤,怎么都不像是说笑。
江靛欣眸子低垂,若叫她就此相信也是不可能,她只从晨澈话中抽丝剥茧,结合很是荒谬的前情,抬头问:“是你哥做的?”
哼,又移开视线。
江靛欣分别揪住他两只耳朵,强行要他直视自己,嗓子未愈,略带嘶哑,语气强硬得让人不可反抗:“看着我说呀。”
他欲张口狡辩,就被江靛欣扯了扯双耳,威胁道:“想好了才说,难道你不怕我恨上你吗?”
“怕。”晨澈与她对视,目光有些迷离,握住她的右手往前挪了一吋,侧首蹭了蹭她手心,张口回话:“自你回来后,没有一刻不在意。”
月色在他双眼蒙上一阵薄雾,然而说话的声音清澈如溪水,顺着冷风传入她耳畔。
江靛欣在那深邃的眸里看见自己的身影,不禁想到自相识以来,他就待自己很好很好,她并不了解晨澈,更不曾去深究这样的好,是出于什么原因。
于她而言,都太复杂了。
但他是会细心地帮自己挑走吃食上的青葱,会耐心地听着自己的胡说八道,更会暗地除去无数危险却从不居功,尽管相遇时间很短,她却生起了异样的心思。
有好感是件很容易的事,一次又一次,慢慢地堆积起来,很容易就生出另一种情绪。
年少的情愫本该顺心而为,青涩的倾慕之情,不悔的热烈追求,通通都能是幻化成情动的契机。
她不怕这样的情意没有回应,不怕最后得来无疾而终的结果。
只是……
江靛欣眨了眨眼,悄悄地红了耳尖,偷偷藏起的小心思让她顺着晨澈的动作,没有把手缩回:“若我说不恨呢?”
“不可能。”
“我是本人哦。”
“我原谅不了自己。”晨澈勾起嘴角,笑意看起来有些苦涩,避开她晶亮的双眸,轻道:“回去吧。”
两人才刚把隐藏起来的话题挑破,自不可能有什么结果。江靛欣意识到,在他言语间她就像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就像她对白芊炯一样,若出了什么意外,那种情绪是名为愧疚。
她横生出来的感情,于晨澈而言彷佛是个负担,江靛欣抿着唇,只好每次都装得游刃有余,在隐约走歪的时候与他悄然拉开距离,并将晨澈待她的好都视作理所当然。
在不相交的记忆里很可能藏着看不见的刀子,她不去点破那层心思,晨澈便不会痛苦了吧?
虽然整件事有些匪夷所思,江靛欣却明白了自己对他的依赖从何而来,虽然现在因为她的自私变了质,可那是一种刻在骨子的信任。
江靛欣无声地弯了唇角,不去点破也好,这样就不用顾虑结局。
转念一想,仅因为当年的意外就叫他内疚多年,她又不禁为他心疼起来。
谁会想到家里的吃食会有毒呢?就算是为报复他而设的局,引诱她喝下,要恨也应该是设毒的元凶吧?况且,难道贺蕊行走江湖多年就没有仇人吗?
虽为人父母,但贺蕊应当更加明白这道理,也追究不到他身上吧?
只有晨澈自己在钻牛角尖。
江靛欣被他背着,下巴搁在晨澈的肩上,试着让气氛轻松点:“所以我随口说的事也成真了。”
“什么事?”
“你是我师弟呀。”江靛欣抿嘴笑了笑:“我母亲是贺蕊,那你肯定比我迟拜入她门下。”
可是他年长五岁,怎么就不可能在她出生前就拜师了?
不过,她确实猜得没错,他是在江靛欣出生后才遇到贺蕊。
晨澈无奈笑笑,想起她小时候可算不得是贺蕊的徒弟啊,便反驳道:“你总不愿习武。”
江靛欣瞪眼示威,本在前方随意乱晃的双手,激动地轻拍他胸口处,扬声喊话:“怎么可能!这么帅气的东西我怎会不愿去学!”
他觉得更好笑了:“你说讨厌做重复的练习,后来江鸿影说要教你医术,虽兴致勃勃起了头,却成天哭着找我告状,说他要你将虫子分类。”
江靛欣:……
想不到这废物属性是天生的!
难怪晨澈接受能力这么高,完全适应自己是个拖后腿的。
“你觉得,我有可能想起以前的事吗?”
“有。”他语气坚定:“书上说你永远不会回来,却被我等到了。”
“那个梦还有后续的……”她半宿没睡,困得眯起眼睛,刚把梦里结尾的那句话说给他听,就缓缓睡去,没听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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