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假期,献忠想到一件事——买盐。
最近有消息,说沿海地区倭寇大举登陆,各地厢军已经集结,大战就要开打。如果是这样,晒盐场的盐运不过来,很可能价格暴涨。
帝国的盐是官府和军队垄断的,称“开中”,在各地由官府特许的商人负责经营。
平江府的盐商在东中市,献忠经过阊门时,却被堵了起来。阊门里外人头攒动,献忠被堵在桥上根本走不动路。“怎么回事?全来买盐?排到阊门?”献忠大惊。
来到阊门里面,献忠才发现是怎么回事。今天是会试第零次模拟考试放榜的日子,阊门城下的榜前,挤满了看榜的人,有的拖家带口,一齐出动;有的一人帮好几人看榜,结果托人看榜的人还要自己再来看一遍才过瘾;榜旁,粉白色的桃花花瓣中间立着一颗青葱的老槐树,上面吊着几个读书人,下面有小孩子在嬉戏。柳絮扑面,献忠屏住了呼吸。
总算挤了过去,由于看榜的人太多,东中市今天都冷清了些。盐商的营业员此时正躲在柜台后面,铁窗之后只露出半张脸。窗口的高度很让人难受,站着太高,蹲下又够不着,跪着倒是刚好。献忠稍微矮一点,便趴在柜台上。柜台外檐又太短,趴着也够勉强,很不舒服。店里也没有椅子。
献忠递过去一叠宝钞,过了一会,对方扔出两小袋盐。献忠从地上捡起来,托起手准备等他接着扔。
几秒钟后,营业员瞥了一眼他,“还要干嘛?”
献忠才反应过来:“就两袋?”
对方嗯了一声。“这是我一个月工资!你再数数。”献忠说。
“啊…盐价涨了,钞价掉了,还有盐税…你可知近来盐税么?盐者三倍其价,一输工,一输公,一输府。这些差不多。”对方漫不经心地说。
献忠心想:“不是三十倍?”又掏出点银子,才作罢。
再来到南门街的茶馆,献忠发现这里人又逐渐多了起来。尽管礼部禁止讲话,他们还是自顾自聊,直到发现有个官来了,才想起什么似的住口。一时间茶馆里气氛尴尬,老板赶紧上前招待献忠。他盛情邀请献忠就坐茶馆高级包间,献忠欣然同意。
老板于是将他领到地下,献忠心想:“什么怪地方?”
很快,一位女服务员进了包间。献忠说:“啊呀,这这这。”
对方也很惊讶于顾客的性别,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更令献忠惊讶的是,这服务员正是…“苕茛——”献忠当时笑了。
“你…你还有这方面的爱好?”苕茛说。
“你说哪方面?”献忠明知故问。
...
上次,竹笋告诉苕茛,和他们做生意的一伙夷商被杀了,正是平江府人口部出的工作;要非常警惕。后来,他找到一份地上工作,到茶馆里做“服务员”,顺便多打听下情报。
茶馆里本来没有这种服务,自从礼部严打以后,茶馆老板想出这下策。于是,南门街的茶馆幸存下来,还开辟了服务业新业态。
苕茛给献忠倒了一杯茶,坐进包间里。
“你果真找到营生了嘛。”献忠说。
“啊…多亏了礼部严打,才能找到这份工呢。”
“礼部的人就是一帮蠢货。”献忠也痛骂礼部,“你知道吗?他们还禁止下围棋,因为围棋里有‘杀’。”
苕茛听了哈哈大笑,“我以为你和他们是同事。”
“哈哈…”献忠苦笑,摇了摇头。“人生在世,随波浮沉,哪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呢?”
苕茛点头。“话说,零模的榜出来了,你看了吗?”
“我看那个干什么。难道你去考了吗?”
“对…”
献忠看着苕茛,喝了口茶,等他说——他难道考中了?
“不过也就中等水平啦。再说了,这是模拟会试啊,考好了又怎样。”
“哦…这样啊。等等,那为什么还有人上吊?”
“考差了很打击人的。考科举是折寿的事。”苕茛若有所思地说。献忠不大理解,再喝了一口茶。
苕茛想起自己曾经的好友。“鼎祯51年2月初十,那天放课之后,他说有事,让我先走。第二天他没来。”
“上吊了?”
“不是,跳湖了。现在在阳澄湖底下。”
“啊…不过,好像读书人多是跳胥江的。”
“阳澄湖那里有一个寺庙,他可能是…但是他不迷信的——直到接连的压力,让他逐渐精神崩溃了。”
“从没听说过阳澄湖有这事。”
“当然,从来是不许谈的。阳澄湖,独墅湖,金鸡湖,寿桃湖,哪个湖湖床是泥做的?都是人做的。所以湖里的大闸蟹、小龙虾才好吃啊。”
“嗯…”献忠沉默。
苕茛打起精神:“啊!我还在工作呢。我有点话多了。”
“没事。”献忠说,“你平常是怎么工作…的?”
“当然是现在就让你知道啊。”
“什么?…”献忠迟疑。
苕茛没回答,凑近过来。
“诶,等等…我们不都是…”献忠伸手阻拦。
苕茛笑道:“那不是更好吗!”
“这合乎周礼吗!这——”
“明明力气比我大那么多,抵抗却这么微弱吗。”
“呃————”
“你太保守啦!”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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