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清闲,麒麟兽趴在即墨身上,对着她的脸左看右看,时不时伸出麒麟爪揉捏,终于把卧侧树桠熟睡的人吵醒了。
“年儿,别闹…”即墨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伸手遮挡透过树叶洒下的刺眼日光。
“师姐,我发现个不得了事情,自从成年后,你的容貌不似从前那般精致稚嫩,好像明艳深邃许多,总之越发好看了。”
即墨歪头笑她,“年儿比师姐好看,等你成年后,容貌定艳冠六界,让众仙子望尘莫及。”
麒麟兽咯咯大笑,然后搂着即墨脖子撒娇,“既然年儿这么好看,师姐为何不愿与我灵修?难不成你想和染兮前辈…”
这狡猾的眼神盯地即墨有些发悚,她垂敛睫羽下忧伤,轻轻开口,“我对前辈只是敬仰之情,绝无他心,况且她已有心上人,我是没机会的。”
何时见即墨眼神如此颓挫,想必刚才那番话已戳心窝,加之即墨许多天不曾溜去九嶷探望,想必她与染兮之间生了嫌隙。见即墨不再多言,麒麟兽不费脑子猜测,岔开话题又开始玩闹。
恰在这时,司空来串门,见两人如此清闲,于是交给她们一样差事,“近日我在炼制一种瞬间提升灵力的药,但缺少一种草药,不如你二人去帝凰山帮我取来。”
帝凰山距离蓬莱万里,此地幽雅俊秀,四季如春,花草树木受灵气滋养,葱葱茂盛,是雪凰一族世代繁衍生息居所。两人刚落脚,就见满天傲雪冰樱的雪凰在空中飞,声鸣合悦悠扬好听。
流年儿叹为观止,仰着头将这场景看呆了去,然后就听即墨在旁解释,“雪凰乃凤凰后裔,是神兽族群中长相最美的,只是他们生性凉薄且孤冷,所以甚少与其他族来往。”
流年儿听后不服,“神兽族群中长相最美的?不见得吧,我们麒麟山也有好多俊美的仙姐姐仙哥哥。”
即墨冲她挤眼笑,“你说的那些哥哥姐姐,他们的容貌能与无恙姐姐比?别忘了,雪凰族可是无恙姐姐的母族,想当初她母亲可是六界第一绝色,提亲者踏破门槛。”
流年儿听后一惊,追着即墨问,“师姐你说什么?坏无恙的母亲?我在冥界百年,为何没听人提及过她呀。”
即墨深露惋惜,“听闻七万年前,无恙姐姐的母亲嫁于冥尊,册立为冥界尊后,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何事,冥尊废了她的后位,改立她人为后,也就是如今的尊后。
再后来两人和离,她母亲便离开了冥界,回到雪凰族。许是冥尊介怀这段往事,所以禁止有人提吧。”
“原来是这样…”流年儿低下头喃喃自语,忽然头又猛地抬起,对即墨调皮笑道,“师姐,你一个人去寻藏舍弥吧,我要入山玩耍。”
即墨急忙叫住她,变化来一颗水翠珠,“把这个拿上,如果有危险就捏碎它,我会第一时间赶到。记住,切不可捣乱!”
“知道了知道了…”流年儿将水翠珠抓过来,态度极其敷衍,化身麒麟兽溜了。
听司空说藏舍弥生长在帝凰山十里之外的水涧滩,目送麒麟兽消失山口,即墨也化身灵芒飞走了。
小时候,无恙一直不懂,为何父尊对母亲这么好,最终母亲还是背叛了他,抛下年幼的她离开冥界。
或许对母亲藏有恨,无恙离开七幽殿,只身前往夜鬽谷闭关修行,这一闭关便是两万年,直至她一个人熬过飞升上仙的痛苦。
正因她母亲的缘故,冥尊再对她喜爱不起来,冥界众人看她的笑话,她就是要夺取少尊之位,将多年所受屈辱向他们讨过来。
成为少尊后,处理酆都鬼城的政务便落于她肩上,见多了凡尘中痴男怨女你情我爱,无恙渐渐明白母亲离开原因,可能不深爱。
年深月久,无恙对母亲的怨恨没这么深了,开始向母亲回信,又开始去雪凰族探望。让无恙想不到的是,母亲不惜一切代价背叛竟因一女子。
第一次见这女子,无恙心中妒火燃烧,尽管这女子娴静又温柔,对她也极好,但无恙还是当场伤了她。无恙永远忘不掉,她母亲因为一个外人拿剑要杀她的悲恨,若不是那女子拦着,也许她真的死了。
因这件事,母女关系僵冷到极点,这女子为了缓和她们关系,多次去冥界,但每次都被她下令拒之,女子不气馁,这一坚持便是两万年。
终于无恙被她打动,许诺每隔五百年会回雪凰族探望。那时候,无恙母亲已不再继任雪凰族女君之位,她将位子禅让给宗亲,便与女子归山隐居。
十里繁花相映红,灼灼缤纷,其中有条自山顶蜿蜒曲折流下的溪流,石头小径通谷幽。庐外日光明媚,微风卷起层层叠浪,香气袭鼻。
庐内,上座一位素衫清韵的女子,眉目低敛,细品着静心凝气的茶,安详而淡雅。另外一个位子坐着白衣高洁的女子,同是安静品茶,只不过她的神态略显冷漠。
这俩母女皆是性情寡淡不爱多言的人,若不是有人端着糕点进来,想必气氛还陷入沉默中。
“恙儿,这是我新做的桂蜜糕,你尝尝。”女子笑容柔和,仿佛夏日里拂过的微风。
无恙伸手接过糕点,淡淡颔首,“多谢鸢姑姑。”
见无恙将糕点送口中,灵鸢笑意更深,然后又对座上女子说,“阿裳,前几天你总说桂蜜糕太甜,所以这次我特地加了些杏仁去甜味,你尝尝味道如何?”
名叫阿裳的女子便是无恙母亲,也是即墨口中六界第一美人,引许多人青睐的遥裳。见眼前热腾腾的糕点,原是平静的面容漫上笑意,若轻云流风,美好的像幻境。
“鸢儿,我不是说过许多次吗,这些事交给雨洛去做,你无须这么麻烦。”
灵鸢笑道,“哪会麻烦?再者今日恙儿来了,我也想让她尝一尝我的手艺。怎样恙儿,蜜糕的味道可还习惯?”
无恙眸色无波无澜,淡淡开口,“甜中有涩,味道正好,鸢姑姑有心了。”
羽身红尾的雪凰漫天飞舞,让麒麟兽看的眼花缭乱。在雪凰的地盘,这只外来小兽异常显眼,被山中守卫询问一遍又一遍,最后麒麟兽不耐烦了,踢翻一个小摊位,逃之夭夭。
追捕的人越来越多,幸亏麒麟兽跑得快,要不然早被抓起来吊打。对山况不熟悉的小兽一脚踩空,直接从山顶滚下来,弄得满身灰尘。
等麒麟兽爬起,见眼前一望无际的花海,心中大喜,然后不顾脏兮兮的模样在其中穿梭。花庐突然来个不速之客,藏在花海中的仙灵一同施法,将麒麟兽牢牢困住。
用完糕后,无恙正起身拜别,这时庐外吵声惊醒庐内人,遥裳眉宇一寒,厉声问道,“发生何事!”
一个着浅色罗裙的仙子走来,恭敬回禀,“仙上,有只麒麟兽擅闯这里,雨洛姐姐正在处置它。”
没等遥裳开口,无恙就先问道,“麒麟兽?她长如何模样?”
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清晰,一听话中内容,无恙忍不住牵动唇角,这一瞬间的浅笑正好被遥裳与灵鸢捕捉到。几万年了,这是她们第一次见无恙笑。
“凶姐姐,我师姐就在附近,若让她知道你欺负我,有你好果子吃!”
眼看许多花草被麒麟兽上窜下跳践踏,雨洛心中急火,抛出袖带想束住麒麟兽,奈何它太刁钻。
“凶姐姐,你是抓不到我的!”谁知话一落,麒麟兽就被仙力囚困半空,然后从庐内走出三位女子。
为首的女仙举止泰然,气若幽兰,万千青丝用紫玉簪挽起,悠然雅意如同雪间腊梅,眼眸饱蘸深不见底的幽邃,是岁月沉敛的平和。再看她左手边的女仙,身着淡紫色衣衫,上绣几朵浅色桃花,如同她嘴角挂着的笑容,温婉柔美,一下拉近亲切。
麒麟兽正沉浸在两位女仙美貌中不可自拔时,一声冷音突然打断它的痴迷,“麒麟兽,你怎么找到这的?”
麒麟兽浑身一激灵,立即将眼循声别过去,见那人浸月溶溶风姿绰华,一股不知名的喜悦爬上心头,“坏无恙,快救我!凶姐姐要杀我!”
无恙唇角一动,走上前,对着困在结界中的麒麟兽笑道,“如今你我恩断义绝,我为何要救你?”
麒麟兽连连摇手,“不不不,我救你好多次,你还没一一还恩呢,不能恩断。无恙姐姐,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嘛。”
“那还真不巧,我偏偏就喜欢和别人一般见识。”见无恙打定坏主意,麒麟兽立即骂起来。
“北冥无恙,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坏女人!你忘记是谁在赤水山救你了吗!你忘记是谁取心头血助你修炼了吗!我不就是咬了你嘴巴,你居然怀恨至今,大不了我让你咬过来便是!”
提起这件事,无恙咬牙切齿,“流年儿,你还真是死性不改,现在我就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一见无恙来真的,麒麟兽惊慌无措,赶紧掏出水翠珠,谁知水翠珠被无恙抢先勾走,这下麒麟兽彻底绝望了,哭着求饶,“坏无恙我错了!师姐,师姐快救我!”
无恙施法解了禁锢,落在地上的流年儿还不自知,眼泪一把接着一把,无恙就站在跟前,歪头笑看她。
灵鸢不忍她这般伤心,走上前将她扶起,帮她擦了擦泪。朦胧中,女仙的眉目甚温柔,一下缓和了流年儿的泪水,“仙子姐姐,你可是来救我的?”
灵鸢低声笑起来,“小麒麟,你还是个不满万岁的幼兽,又与恙儿是故交,实不该称呼我为’姐姐’,不如随恙儿一起,唤我鸢姑姑。”
流年儿一听,激动地抱住灵鸢,“原来你是坏无恙的姑姑呀。姑姑,你以后可要好生管教她,坏无恙总是欺负我,上次不仅糟蹋我的心意,还辱骂我呢!”
遥裳见她紧紧抓着灵鸢的手不放,顿时脸色一寒,将流年儿化成麒麟兽揪起来,“麒麟兽,不可造次!”
麒麟兽被提在半空,见眼前人容貌姣好,不由得脱口赞美,“仙子姐姐,你长的好漂亮!”
无恙眉头一蹙,大声吼道,“流年儿,这是我母亲,休要胡言!”
麒麟兽大眼一睁,转而更为激动,抱着遥裳不撒手,“母亲,我可算找到你了…”
无恙嘴角抽了抽,何时她的母亲成了她的母亲!
灵鸢对这只麒麟兽喜爱极了,唯恐遥裳会吓着它,将它抱过来,并邀请它来庐内坐。
两人都看得出,无恙对这只麒麟兽不一般,以往她要辞别花庐便会辞别花庐,何时会停下脚步?
四人在庐内坐下,雨洛奉上好茶糕果,流年儿吃相不佳,简直两手抓,无恙真怀疑她是饿死鬼投胎。
“姑姑,你这糕点做的太好吃了!还有这茶水,又香又甜,我可不可以带回去一点!”
流年儿将对糕点的喜爱不遗余力展现,也许这才是最纯真的感情。灵鸢当然高兴,笑道,“小麒麟喜欢,便多吃些。”
“那我就不客气了!”流年儿一笑,更猖獗起来,引来无恙好多冷眼。
“坏无恙,虽然咱俩都有一个凶老头当爹爹,也有凶哥哥当哥哥,可是你比我幸福,你至少还有娘亲和姑姑疼呢!”
无恙瞪了她一眼,回道,“难道你母亲和姑姑不疼爱你?”
流年儿拿东西的手一顿,随后眼泪像断了线珠子,唰唰直淌,“我,我的生辰日,便是我娘亲的忌日,还有什么疼爱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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