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梦醒,封闭三天三夜的屋门终于开了。尚有悄丽少女,青衫衣动翩然芳华,盈盈抬眉瞬间,云淡风轻。
见即墨神采奕奕笑容浅浅,流年儿立马扑前,“师姐,我还以为你要永远躲着我呢!既然你不喜欢与我灵修那就不灵修嘛,年儿是不会强迫你的。”
面对这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即墨失笑,“你是我的好师妹,师姐怎会有意躲你?年儿放心,师姐定会为你找个冠绝六界的仙子姐姐。”
“嘻嘻,师姐在我心里永远排第一,有架一起打,有酒一起喝,有仙子姐姐一块调戏!”
即墨未接话,只是拍了拍流年儿的头,“年儿,我有要事办,待我回来再与你玩耍。”
看着即墨离去的背影,流年儿挠头不解,“今日,师姐的衣服怎穿戴如此整齐?笑容也怪怪。”
天机府传来争吵声,原来是白鹤在数骂红狸!当看到站在府门口清秀俊雅的姑娘,白鹤的脸都绿了,遑然离开。
红狸笑他对于即墨调戏之事落下深刻阴影,然后笑着走过去,搂住即墨肩头,“你今日怎有闲情逸致来我天机府做客了?”
即墨嘴角噙笑,眸色阴晦不明,“两千四百年了,我不来,破缘石的事情你怕是永远不会告诉我。”
一瞬间,笑容在红狸脸上凝固,她心虚地将手移开,“即墨,你都知道了,这是染兮上神的主意,是她不让我告诉你的,所以…”
红狸撒腿逃跑,却迎面撞上一人被反弹回去,抬眼见即墨目光不善,步步逼近,“红狸,带我去见天机仙人!”
为了一个香囊,流年儿可是折腾一夜,幸亏花镜性格好,不怕她叨扰,若是换成其他仙子,早就把她丢出来了。此时,麒麟兽正去往冥界路上,她可是迫不及待要将这个香囊送给无恙。
自众人见到流年儿抱无恙少尊回七幽殿,大家一致认定这两人灵修无疑。虽说女子与女子也可以结伴仙侣,但冥尊认为,无恙为冥界少尊,将来有可能继承冥尊之位,与女子灵修大为不妥。
无恙回到七幽殿,冥尊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还有未妃氏与北冥敖绝在旁煽风点火,实在让她生厌。
推门入殿,无恙垂想事情,这时酆都鬼城的判官过来通禀事情,“少尊,而今有凶兽在凡间作乱,数百凡人死于其手,其中不乏有阳寿未尽的,有功德未满的,是放他们还阳还是轮回转世,还请少尊定夺。”
“凶兽作乱,九重天会派神君前去捉拿。风头过后,令鬼差送阳寿未尽的凡人还阳,至于功德未满的凡人,依照今生功德大小裁断是否还阳,其余的送至轮回台转世。”
判官离开后,无恙便去灵泽台看望陌无心,仙力凝绕,双目紧闭的人正慢慢重塑仙络,看样子还需数月完全恢复。
麒麟兽一心要给无恙惊喜,于是它悄悄推开殿门,蹑手蹑脚朝寝殿走去,还没走几步,脖子忽然一凉,一把明晃晃的利刃架在其上,小兽头脑发懵,再不敢动弹。
“麒麟兽,你鬼鬼祟祟来我七幽殿做甚!”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麒麟兽长吁一口气,然后恭笑着转身。
无恙面色冷冷,站在其后,麒麟兽对她嘿嘿傻笑,“阿恙,你先把剑拿开,我有好东西送你。”
“若还是设了法阵的水翠珠,我劝你别自讨没趣。还有,你已与你师姐灵修,今后勿再踏冥界一步,我可不想招惹事端。”
说完,无恙袖袍一挥,将麒麟兽甩出殿外,然后合上门。
摔个仰天八叉的小兽不解无恙为何变得凶巴巴的,明明前几日还特去麒麟山救她,送她锦帕与铃铛,莫非无恙还在生气自己咬她嘴巴的事情?
麒麟兽如此想,然后从地上爬起来,去拍殿门,“阿恙别生气,我知道错了,今后没你允许,我再不咬你嘴巴了…”
声音之大,遍响整个七幽殿,这让冥卫与侍女听之,又是另番故事。伺候在殿内的侍女小心瞄坐在长几旁的少尊,只见她眼中怒火醒目,拍案而起,气冲冲打开殿门。
眼前少女红裙漫灿,鲜亮无比,见殿门打开,她完全不顾正在气头上的无恙,自顾从怀中掏出香囊,展给她看,“阿恙别生气嘛,你看,这是我为你缝制的香囊,特地送来讨你欢心的。”
本以为无恙会夸赞她一番,惊讶于像她这种游手好闲的人怎会做出如此精巧的东西,结果无恙冷笑一声,施法将香囊毁坏。
“麒麟兽,你当真不知礼义廉耻?你既与你师姐成为仙侣,就不该再对其他女子示好,就不该再在七幽殿大声嘶嚷你我之事,就不该再抹黑我清白!”
流年儿从来没见过无恙用这么冷淡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加之自己的心意被她轻易践踏,心不由得委屈,鼻子一酸,眼泪说来就来。
“坏无恙,你把灵玉和铃铛收走,我们不再是朋友!”流年儿一冲动,撂下狠话,化为麒麟兽骂咧咧离开了。
离开冥界后,麒麟兽越想越气恼,干脆在狱寒门停足,用百年灵力与小妖做交易,向六界散布关于冥界少尊的谣言。
小妖虽表里不一,甚至狡猾心毒,但收了灵力自会将事情办妥,以讹传讹之法散布,不久后整个六界就知’冥界少尊长得极丑,最爱圈养漂亮仙子’。
事情办妥后,流年儿很满意地转身离去,只是刹那间妖风四起,众小妖惊恐逃窜,荒无一妖的街道只剩东倒西歪的小摊位和站在路中央不明所以的流年儿。
天空一声巨吼,所有人痛苦地捂上耳朵,紧接着地颤树揺。流年儿吓得魂飞魄散,撒腿与众小妖躲一起,然后透过门上小孔,偷偷观察外面情况。
黑雾处走来一只体型硕大,毛长二尺尾长八尺,尖嘴獠牙的凶兽,它眼光猩红,正幽幽觅食。流年儿捂嘴一吓,认得这是凶兽梼杌,自鸿蒙初开,梼杌与麒麟就是死敌!
梼杌许是嗅到麒麟气息,戾煞大涨,徘徊此屋舍不走。流年儿背靠门板蹲下,捂着嘴巴不敢出声,早吓出一身冷汗,也不知哪个小妖心狠手辣,竟将她踢出去。
流年儿一回头,那梼杌正张血盆大嘴,她赶紧跳上房舍避开此攻击。这只麒麟兽肉鲜美味,梼杌岂肯轻易放她,于是大爪一抓,不惜毁坏周边房舍,也要将麒麟兽弄到手!
梼杌乃四大凶兽之首,长年在东泽一带祸乱,后有神君将其制服囚于慑兽台,也不知何时逃出来的!麒麟兽跑的极快,不一会儿到了赤水山,但梼杌有十几万年的修为,它若穷追不舍,麒麟兽早晚都是腹中之物。
梼杌似乎失去耐心,直接喷出火焰,不计其数的火团纷纷涌来,一个避之不及,麒麟兽被火团挤向地面,鲜血大吐,再无力气爬起。
见梼杌凶猛逼近,麒麟兽绝望恐惧,泪水唰唰直流,“阿恙快来救我,我知道错了…”
梼杌猛地张嘴,吓得麒麟兽捂眼大叫,过了半晌不听周边动静,它这才悄悄睁眼,发现眼前不知何时站位衣着如雪的神君。
“梼杌,你私自逃离慑兽台,残杀凡命数百,犯下如此孽业,还不束手就擒!”神君的话冰冷而威严,不容一丝情。
梼杌听之哈哈大笑,“原来是寂痕南帝,您老人家不坐守普天灵宫,观山河晓色,怎得闲情来擒我?莫非天界人才凋零,派不出人手?”
寂痕眼神一眯,袍服徒增几分肃杀,“孽畜,休得猖狂!”寒光一闪,利剑出鞘,山河动荡。
不愧是掌管六界山河社稷的上神,打斗身形完全不着痕迹,几招之内斩下梼杌獠牙,疼得它倒地痛哭,趁这时,寂痕将其收服。
麒麟兽颇为大开眼界,完全傻了,直到眼眸中走近一位长身华美,平静温和的神君。只见他施法将它抱起,抚平伤口,这才笑问,“你可是麒麟山上的小麒麟?”
声音温雅有度,这才是麒麟兽心目中的哥哥呀!麒麟兽墨眸如玉,扮起娇弱,“神君哥哥,我是蓬莱山上的小麒麟,你仙法高超,要不亲自送我回去吧。”
即墨心事重重从天机府出来,脑子里想的是天机仙人的话,果然还是要找到她的觉魂,与染兮觉魂共历第三世情劫,方可破此缘,不然两人情缘生生世世误。
自即墨记事以来,她就自缺一魂一魄,那时候年龄小,还以为修为不足所致,后来才知她是真的缺少觉魂雀阴。
听司空说,无论人神或妖魔,即出生便拥有三魂七魄,除非元身遭到重创,或元身自愿让其脱离,不然每一魂每一魄,都无法脱离元身。
自记事以来,即墨元身从未遭到重创,也从未自愿让魂魄脱离,若真如司空所讲,除非这事是她两千岁之前发生的,因为只有这段记忆,是她迷失的。
正腾云驾雾的人,看到前处一座山脉,不禁停下来观赏。此山种枫与竹,红翠交替艳阳如珀,即墨沉思一番后,落地。
百年间,即墨来此地多次,但每次都会被拒外,这层结界好像是她与染兮之间永远跨不去的鸿沟。寻回凡尘两世记忆的即墨终于知道,为何染兮会说’此情已还,不必再见’。
渡她修为,传她轩辕古神剑术与法阵,赠她了却折扇与焚霜琴,为她炼灵,原来这一切都是出自于对她的愧疚。即墨觉得,染兮给她的一切太沉重。
即墨在结界外驻足良久,然后将了却与焚霜变化来,放在地面,留下’受之有愧’的字条,便转身离去。没走多远,她回头望去,正见两件神器跟着她,折扇一跳入她怀,一只灵光通透的白泽自折扇出,缠在她手臂不放。
这只白泽以血炼化的灵,此高深仙术非上神而不能为,过程煎熬且危险,稍有不慎便神识重创。先前染兮向她要两滴心头血炼灵,她居然傻傻以为真是如此。
见到这只白泽对她如此依赖,即墨有感,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头,“小白泽,你是前辈以命炼化的灵,我不能将你占为己有。”
白泽还不会说话,只是一味地窝在她臂弯哼哼,像个不愿被丢弃的孩子,即墨的心一下融化了。
有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极其留恋即墨脸上温柔,许久以前,也有人将她抱在怀中,温柔地摸她的脑袋,唤她’小白泽’,只是那时候,不能言话,不能亲口将喜爱之情告知对方。
今日,自己明明很想靠近即墨,却只能通过镜像察看她,这无疑又是一种折磨。
有人拖着虚弱身子走近,看了一眼镜像中离去的人,然后笑着将半个身子挂在对方身上,“染儿何苦折磨自己?你想喜欢,喜欢便是,还是得知即墨过往,嫌弃于她?”
染兮岿然不动,目光沉着,半晌后失神摇头,“心疼她还来不及,怎生嫌弃之心?只是,我没勇气见她。”
夜难溟勾住染兮脖子,笑得越发妖媚,“染儿不怕第三世情劫归来,你会喜欢上我?届时我不愿回归元身,即墨也不愿接纳我,你要如何做?”
“我会丢弃觉魂,选择墨儿。”染兮的声音很轻,可眼神,很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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