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来搭把手。”
风禾朝他摆手招呼着,等人走近了些,就丢过去一个东西。 谢竺稳稳接住,愣在原地,手里握着的是一把锄头,那上面还裹着一层新鲜的泥土块儿。他不是没想过,风禾住在这么个荒山野岭,必须得种点东西来养活自己,只是没想到,这大块后山都是他的田地。他抬眼望去看了看,少说也有三四十亩地,光是挖就得挖个好几月吧? 还有,说好的出来转转,就是被他拉来做苦力啊。
“怎么有这么大块地。”谢竺俯下身去学着他的模样松土,虽说一只手不太方便,锄头的重量到底比不上长枪的十分之一,举还是举得起来的。有时候觉得无聊,两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几趟。
“闲着没事儿自己挖的。那边的坡条件好,种什么都能长。”
“可你料理不过来。”
“一个人是管不过来,”风禾挖了一块土豆出来,擦掉上面的泥块丢进篮筐里,神秘一笑,像是在说一个秘密一般压低了声音,“好在我有帮手。”
“帮手?”
谢竺从泥坑里面拎起一株花生苗,提眼前看了看,就遭到风禾无情的嘲笑。因为植株的根部挂着饱满的花生,七七八八都给谢竺没有分寸的锄头拦腰斩断,露出里面奶白色的果肉。
“你还挺能耐,好的花生全摘了,坏果留得好好的。”
闻言,谢竺不甘心地又挖了几个坑,结果都是如此,忍不住皱了眉头。他以前没下过地,也就没用过这种农具,本来以为照着葫芦画瓢能好过些,没想到根本行不通。
“我不会用,你来教教我。”谢竺扭头去看风禾,承认地倒是坦率。
只是过了几秒,风禾仍旧站在原地,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竺自知现下脸上沾染了污泥,衣服上估计也有,难道吓到他了?
他兀自思忖着,却听闻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铃声,蓦地瞪大眼睛。
“……算了,我还是去帮你拔草。”
“不用,泥里爬虫太多,容易感染,”风禾走进了他的身边,又恢复了那一幅欠扁的模样,抬起灰扑扑的左手拍拍他的肩膀,“就你这榆木脑袋,估计我教你半个月都学不会!种地可是门技术活,等你伤好了再说。“
这回谢竺没有回答,他此刻可是一身心事,烦躁得很,面上却没有太大波澜,依旧微微皱眉,叫人看不出情绪。
“你先回家吧,这天看着要下雨的模样。”
“嗯。“谢竺一一应下。
这边得了解脱,谢竺将风禾刚刚说的一通话抛掷脑后,照着山路返回,却在一处对方看不到的地方转了个弯,朝房子的另一方向飞奔过去,计算着时间和距离,直到脱离了风禾的视线范围,他才使了轻功,以便加快教程。
他的脚步,始终跟着刚刚听到的铃声。
不,准确来说,那不是铃声,不同于一般铃铛碰撞发出的声响,它更偏向于尖利铜铁的敲击,带着尖锐和急促,若细细听闻,里面还夹杂着些沙哑的声带震动的感觉,来自爬虫。
爬虫?
专业点来说,是蛊虫。这也是他瞒着风禾的事情之一。南疆有巫,巫者善蛊。他曾在追击敌人的过程中探寻到一处地方,那里地势险峻,坡高三分,却物产丰饶,联山河要道而生。其间居一寨,名曰九篱。九篱寨中人人善蛊毒之术,与外界联系颇少。
谢竺在那里救过一个被赖人追杀的女子,名曰缪西娜,一问才得知,是那寨中的人,嘱咐他不要擅自入境,并帮他解除了所中迷蛊,终于离开了那个困顿之地。
临别前,那女子给了他和裴二各一只小黑虫,可以在十里之内联探知到中蛊双方的气息,并远程传达信息,循声可至。常人耳力不可闻,唯有携带蛊虫者才能接听到铃声。携带时也方便,只需要将其藏匿在耳朵里,小黑虫就会自己找个舒服的角度趴在里面。
若是辅以乐器作为载体,声波传递时,可将铃音推至更远处。
接收到的铃声非常响亮,这说明对方身体无恙。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谢竺不得不走一段停一段,细细循着铃声的传播方向,才终于停下脚步。
“出来吧。”他站稳,没有目标地轻声说道,也不知是对谁。
前方的草丛应声响动,一阵短促的“窸窸窣窣”过去,便有一个高大的人影从树后站了出来。谢竺见到来人身形一顿,长长舒出了一口气,这几个月始终悬着的心也安定了。耳朵里的蛊虫感受到彼此的气息,也不再继续打鸣,安静了下来。
“末将裴煊拜见将军!”裴煊单膝跪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倒把谢竺整的有些无奈,苦笑着将裴煊扶起。
“行了裴二,免礼罢。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就我们两人的时候不用行礼。”
裴家总共有三子,两儿一女,大哥唤做裴炤,镇守北疆。二姐唤做裴炘,嫁与太子为妻。裴煊是裴老将军的第二个孙子,三子中的幺儿,性格爽朗正直,从小受尽裴府上下的宠爱,与我那皇兄倒是颇像。
我初入裴府的时候,和他玩的最是亲近,练功布兵总是一起学习。不久熟络起来了,我唤他裴二,他便唤我阿臻。
“遵命!”
裴二闻言瞬时站直了腰,一眼看去,比沈臻要壮要高许多,约莫高出半个头,是真正的八尺男儿。抬头挺胸间,裴二露出刚毅的面庞,浓眉挺锋,足具威慑力。
真是打小就一副好皮相、好身板。沈臻每每看了都在心里感叹:要是自己也生得这般就好了。
就作为将军而言,过于俊美的面容确实不是一件好事。且不说在战场上会给敌军笑话了去,丢了颜面失去威严,就是在军营里也不能靠威信来服众。挑事的人太多了,沈臻无法,后来干脆找人制作了个面具,形如凶神恶煞的罗刹,平日里也会戴在脸上,果然省下不少力气。就是那名声从此一落千丈。
沈臻打趣道:“莫不是咱俩太久没见,生分了?”
“哈哈,哪里的话!”裴二爽朗一笑,凑过来拦住他的肩膀,沉甸甸的重量压在沈臻身上,看到他胳膊上的绑带又将力道收了回去,“你的伤可好些了?”“好多了。这几日幸得一人照顾,伤好得很快。”沈臻安抚性笑了笑,随即把他被风禾捡回家当孩子照顾的事情告诉了裴二,三言两语概括了去。
裴二听完也慢慢松了眉头,末了补一句:“那人可信吗?”
沈臻闻言点了点头。“好,你看人从不会看错,办事也比我牢靠许多,既然是你信得过的人,我也不多管什么。”
裴二正了眉目,随即说道:“此番前来,是另有要事相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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