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叶臻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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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离箫复从游

疼。

身子说不清的疼。可能是那种外伤强硬撕裂开来的难过,通过千疮百孔的痕迹透进肌肤,沿着根根骨髓和筋络蔓延至全身上下,将每处敏感的神经都燃烧到灼热的温度,再在深处发芽生根,生生不息。

嗯……仔细想想,或许还带有一些愈合时期的麻痒,似毛刷轻掠过抚摸,久而久之成为烦人的心病。但那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在剧烈的疼痛面前,如何感受都不值一提。

在黑暗里沉默太久了罢,只感觉奇迹般浮着,身下是一片浩蓝无垠的天海,温热缱绻异常。心觉空中有着几处微微泛亮的光,许是弦森里的萤火虫跑来嬉闹,照得那黑色不太真切。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醒过来的,后知后觉才发现真是一场梦。光不是很烈,但自己的眼睛太久没有见了,一睁开还是被扎了似的合上。

感官渐渐回笼,身边的一切都开始清晰明了起来。

八月半,风参半,青雨瓢泼,红枫满落。屋外的天空灰蒙蒙,片片连着天,似在倾诉着昨夜满纸狼藉。不止落叶裹挟湿漉漉的寒气,就连砖瓦堆砌,块与块之间的缝隙也被侵袭。水珠滴落在面上蹦跳散落,又沿着褶皱纹理重新汇聚一堂,成长成更加圆润饱满的模样,滑滚,驻留,坠落,跳跃。

堂前是温热的,与雨帘相贴,却形成不可见的屏障,一伸手,便是冷热自知。我禁不住想到墙角台阶的层层青苔,斑驳满地,小虫不畏寒爬行其上。大抵是喜欢这样的天,不然平日里都不能看见。

月牙儿生性温和,安安静静趴在我的腿上,蜷缩起四肢,我一遍遍沿着纹路顺它的毛,手感不错,它倒也舒服得直哼哼,呼噜声是安神的良药。

“叨扰这么多天,还不知晓如何称呼恩人。”

我晓得自己是给人救了,说话做事也收敛着些。起初还是怀疑过他的,若是为了钱财和荣誉救下的自己,那自当百倍偿还恩情,怕只怕另有所图,贪的不是那自己所能给予的功名利禄。

“终于知道说话了?看来脑子还没撞坏。”

“晚辈疏忽,没有考虑到他们的用处,莫怪。”说罢一手拄着脑袋,挑起一端面庞点了点桌上,下颌线清晰分明,自然弯成一道曲弧,倒是兼具长弓的柔与坚,人也慵懒地紧。

转眸瞥了一眼,便想起那里堆着的一些药材。天气不合人意,晒不了大物什,长久堆积容易发霉腐朽,浪费几日辛苦,倒不如混一锅鱼汤里,健脾养心,补肺益气。但那黄连、赤芍、薏苡仁……

嗐,这是在说谁人老痴呆呢。

“……”罢了,看在你是伤患的情况下饶你一嘴。

“万里蹀躞,风禾尽起。”风月共霁,素裹相宜。那人清洗干净手上的污泥,甩干水分,“叫我风禾即可。”

心里默念了两遍对方的姓名,回道:“谢竺。”

“听姓氏不像是这里的人。”

“原是中原人,跟着父亲经商至此,本欲北上归乡,却不幸遭贼人暗算,仆从失散,家父亦不知去向,辗转半天为恩人所救。”

我将先前费尽脑汁想到的借口编词排练过几遍,一通流利地说出来,省的对方怀疑,却没想到栽在了这里。

“我看过了你身上的玉牌。”

“……”一时语塞,我扭头去看屋外风景,觉得对方的眼睛始终盯着自己,左右难受,干脆一个大转背过身去,腿上的月牙儿被扒拉弄醒。我唤了一声,月牙儿立马跳起来回到窝里,暗处,捕捉到谢竺在偷偷锤着给月牙儿压麻的大腿。

也不多言语了,我洗我的药草,他发他的美呆,两不相干。

将近一周的相处才互道姓名,先前几次可是一句话不回,都是自己“小孩小孩”地喊他。

“小孩,过来吃饭!”见人一动不动坐在床头盯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不自在,说了几遍没投毒直到月牙儿准备叼起饭碗才肯过来,捧着流哈喇子的碗沿,不知如何动筷。

“你别碰水,容易感染伤口!”他不语,自顾自退开两米远,末了又补一米。

十足的面瘫子。

几天下来,我倒是越发想抽自己一巴掌,一口一个小孩,活成老母亲的样,不对,是老父亲。

“有笛子吗?”他突然问我。

“有竹箫,毛糙地很。”

“能出声就成。”

“行。”

我进屋寻到一处匣子,吹了灰尘,打开,里面是一块精心裁剪过的细布,上面躺着一根竹箫。

谢竺接过,摸索着把弄了会儿。紫竹材质,看上去模样何止周正,简直算得上按在模子里精算细量造出来的一般。造型也稀罕,尾端背部刻了一个木雕,说不上来是凤尾还是其他什么,只是和头发一样柔和,轻轻然飘乎着。上面还有一个“风”字。

随意吹了首来试了下音,音色皆准,低沉婉约比不上宫里的精工匠造,吹出来也是悦耳动人的曲儿。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雨声依旧淅沥沥,阻隔了声音外传,将这片烟火之地团团围住,自成方圆。

思绪忽而沉淀了下来,待安稳了些,竟发觉已经吹了两遍有余,紧急刹住,惊扰树梢上刚落座的鸟儿一声惊叹,扑棱翅膀飞离,似在表达不满。

待缓过神来,转头看到对方玩味儿地笑。

“笑什么。”

“无甚,”他挥挥手,“吹的什么曲儿?”

“……从游。”长久不曾感知的安心溢了上来,看着风禾,我竟一时分不清兄长和他,低了头,连忙补上一句掩饰心慌,“小时候母……娘教的。”

“箫送你了。”

“嗯……啊?”谢竺给对方没头没脑的一句整懵了,“我不要!”

下意识的高声回复,把风禾吓了一跳,哦,还有树上那一对鸟儿,终于双双愤愤离开。

“突然间叫什么,比吹的还响。”风禾像是故意没看到谢竺面上的红泽,一边假意捂耳朵,一边拨弄火盆里的木炭,星星火苗被迫触碰晚间带来的寒气,受刺激似的“噌”的一声燃地更红。

“为何?”

思前想后,谢竺随意想了个理由,“上面有你的名字。”

“好家伙,这般挑剔!”风禾笑骂,手中木棒慢条斯理顺了顺火盆的余灰,“得,下次给你换个新的。”

“……真的?”谢竺抬头望他,眼里如篝火一般清明,往深处去,是一簇簇火苗,烧得比风禾手里的还旺。他心思猜测风禾会做,于是问道:“可以换成笛子吗?”

“得寸进尺。”风禾撇过头去。

谢竺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人原处,发梢随风而起,在光与影的交集之际,不多时,便得到了回复。

“改天给你做个,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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