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臻又问:“你们仙人都是住在天上的吗?”
“是的哦!”陆大仙闻言骄傲得偏抬起头,挺胸扬眉道,“在你们凡间叫做神仙,其实专业点讲,应当叫做‘天官’!”
“天官赐福?”
陆仙人点头称是,又指着沈臻问:“对。那些庙堂之上摆着的石像木像,什么文神像武神将之类的,大家照着自己信奉的模样描好,再安个桌子,上面插三根会冒烟的小棍,就可以招纳贡品啦。”
陆大仙凑近沈臻,拿一只手挡住半边脸,神秘兮兮地说道:“我跟你讲,有些天官还嫌凡人雕得不好看,在晚上自己动手重新做一个。要是没做好,第二天他们自己坐在那个地方守一天。”
沈臻在脑内想象了一下,一个耄耋之年的拖着长须的老人在晚上使劲雕像,白天又辛苦摆姿势当神像,嘴里还念叨着“别靠近,会装不下去”的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入过庙吗?”
沈臻很快缓过心来,摇头道:“不曾。求人福不如求己运。”
“哈哈,你倒是有觉悟。”
沈臻又问:“你的庙在哪里?”
“我?”陆大仙拿手指着自己的鼻尖,随后不甚在意地摆手,身子转了个小角度的弯,向后倒去,正正与长椅相贴,说道,“散仙一个,没有立庙。”
从这个位置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天色。太阳让那屋檐遮住了一半,剩下一半露在外面,比没被遮挡时更加扎眼。他抬起手背盖住面庞,连同微皱的眉心一起,长长舒出一口气。
“问这干嘛?”
“想着哪日得空了,去你那里看看。”语气真诚直接,倒是叫陆大仙有些发笑。
“哈哈,那你怕是要失望啦~”
他说着,单手握拳锤两下自己的胸脯:“我凭得是道法升飞,就算不靠凡间积攒的功德,也可以自行修道学术来提升法力。”
“我并不懂得这其中的道理,但凭道听途说来的论一论。修道之人修得就是个清心寡欲,我看你这般,与凡间种种割舍不断的,怕是在走下坡路吧。”沈臻抬手指了指他手中酒葫芦,里面已经喝空,剩下的一道道酒香如迷烟般,萦绕口鼻不绝。
“只道贪图人间滋味,若是早相识,我连那道门槛都不会跨进去!”
就是飞升的机会摆在他的眼前,他都不会去看一眼。
陆大仙叫人被看穿了,也不恼,晃两下失去分量的酒壶,仰头将最后一口余酿饮尽,而后将黑洞洞的壶口对向沈臻,抹着嘴角笑道:“赛神仙嘛!”
沈臻了然,接过酒葫芦,取一旁酒盏倒满,再递到他手里去。
“哦对了,差点忘记一样东西。”陆大仙乘着沈臻倒酒的空儿,从自己袖口里东掏西捣,翻出来一个东西,而后随意丢在地上,用腾出空的手接过那杯酒。沈臻还未看清楚是何物,它就“啪”的一下,砸了下去。
陆大仙闻着酒香,沉醉似的深吸一口气:“那东西我在一处地方捡的,受人,啊不,受一混帐所托,叫我带给你先存着。当然,你要是不要了可以直接扔了。”
沈臻凑近一看,面露疑惑:“陆大仙,一支毛笔是何意?”
“啊?”陆大仙闻声也看过去,看到自己丢的是什么东西之后突然双眼瞪圆,而后毫无预兆地,双膝一倒撞上木板,“咚”一声伏在了地上,将站在一旁的沈臻吓得一激灵。
他双手捧着那支笔的残骸,沈臻也不能继续站着了,蹲下身捡拾剩下的部分。
“你看到这是什么了吗?”
那声线近乎虚弱,传递着阵阵颤抖,直至全身,空置的袖口在地板与手臂的空隙之间轻微地晃动着,往上下左右四散颠簸。
“一支玉笔。通体翡色,顶端墨黑,笔尖细软齐白。”
沉默半晌,陆大仙似是不死心地又问了句:“它是本来就断了,对吗?”
“沈臻回忆了一下过程,将最后一块放进他的手掌中,心想不能撒谎,方才说道:“不是,我亲眼见它砸在地上,摔断的。”
末了发现那人身体颤抖的幅度更大,小心翼翼往前倾身,发出关心的讯号。
“你……还好吗?”
陆大仙低头,将脸埋伏在掌中,声音减弱:“我的笔,我辛辛苦苦从仙市那里淘到的笔啊,就这么没了……我砸锅卖铁换的笔啊……”
“什么?”沈臻没听清,弓下身掩了只耳朵,凑过去询问,一连串动作还没完成,就感应到了危险,本能往后倒车后退,避免了下颌撞脑门的惨案的发生。
陆大仙猛一抬头,唰一下抬起手臂,右手探进里面再次捣鼓,就差把头也一并塞进去,才终于在那一块漆黑狭小的空间里摸索到了一样金丝布袋,而后一言不发,狠狠砸在地上。
那囊袋先是十分有弹性地蹦了几下,跳着从屋子这边穿过桌椅下空,滑翔般迅速滚到了另一头,最后撞在墙角处回落在地上,停下不动了。一切尽归于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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