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邀约

华京护城河绕城一周，将这华京牢牢护在里面，护城河的分支在华京内部蔓延，河边儿上一条长的看不到尽头的长街在落幕的余晖中，东方洺那天就走在哪儿，那条华京的长街之上。

顾潇也在长街，在东方洺的后面，望着她得背影。思虑了片刻，这便是天意了吧，人生中遇见什么人，都不会白白遇见，这北齐的洺水郡主，眼前这人似乎与传闻一点儿都不一样。起身便跟了上去。

东方洺出门被坏了兴致，换了谁遇见这样的事儿也觉得她既然这样做了，就应该像那些画本子上写的救了人家好人做到底，带上人家走。但是她家又不是济惠堂，当街救了就救了，路见不平嘛，应该的，带回去？养不起！

不过这后面这人什么情况，跟着她从长街的南边走到了北边，沿途的铺子都过了一遍了，后面那人还跟着，狗皮膏药一样。

她停了下来，嘴里还嚼着顺手在栗栗香里买的坚果零嘴，后人两步就跟了上来“顾小娘子，可是走累了？”

“我听闻这八大楼之一的华京华莱楼味道很是不错，可赏脸否？”

华莱楼？这可是城北，华莱楼在城西!过去，天可就真真黑了，出门没带脑子？也没理会他，倒是觉得他手上拿的坚果比自己顺手拿的好吃的样子，就伸手拿了两颗，光明正大的拿，光明正大的吃，嗯，是好像还不错。

顾潇见状把一袋子都递了上去：“我也觉得挺不错的，好吃就多吃一些，管够啊！”

东方洺斜眼瞥了他一眼，又多拿了两颗，转向河边，砸吧砸吧嘴，一副这事儿很难办的样子，说道:“吃饭啊？可以啊。”

“呦，在下就谢过姑娘赏脸。”一会儿小娘子的，一会儿姑娘的，一会儿小姐，哪家的人，说话这样无理。

无伤大雅，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说道，“你知道华莱楼在哪儿吗，你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华莱楼可是傲娇的紧，过了戌时就不接客了。”

顾潇一如平时标准的面笑皮不笑：“现在也就刚酉时，一个时辰从城北到城西自然是够的。”

“不过啊，过了戌时就不接客了，倒是第一次听说。”东方洺嘴里嚼个不停，并不觉得饿，无所谓吧，你想去也行，反正我这也没什么事儿，但是白跑还是不太想。

华莱楼戌时过后概不接待客人，那也是有原因的，这会儿过去怕也是跟不上了，去什么，不去。

“太晚了，跟不上。”

顾潇摇了摇头，说道“不晚，刚好。”

刚好？自信过头的吧！她也懒得争辩，默认了，反正刚回来，什么事儿也没有，闲着也是闲着，华莱楼的味道也是好久没尝过了。“华莱楼在城西，我们现在在城北，斜着穿小道儿走。”顾潇拿手比划了一下，先行一步，见东方洺杵在原地，回头招招手示意她跟上。

东方洺嘴里仍然嚼着没吃完的零嘴，恹恹的叫了一声：“顾郎君。”

闻声顾潇确实愣了一下，眼睛闪过一丝精光，笑了一下，眉毛一挑：“怎么？你是怕我掏不起饭钱，还是怎么？”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儿远，您娇生惯养的出门也不带个随从，那也应该自己去租个马车，再不济，找两匹马总该是有的。”东方洺一脸善解人意的说道，脸上竟还生生因为笑意多了几分和蔼可亲的感觉，只可惜，装的，就是她自己懒的跑。

顾潇倒也是没觉得有什么，还没等开口，边儿上等着揽客的老头儿就连忙上前坑了顾潇一大笔，所以两个人就坐了一辆不怎么豪华甚至还有点儿寒酸的马车去了华莱楼。

路上东方洺还在想，就这马车，到了门口，人让进吗？

华莱楼，天下八大楼排名第四的华莱楼，晚上戌时不再接客，站在跟前儿也算是知道为什么不接，相接也接不了啊。

现在酉时已然过半，华莱楼侧门口，排的长队，直接绵延了几十米，不过啊，竟是些丫鬟奴仆在排队，许是有钱家的出来采买等着回去给晚饭添菜。

“哎呦这位客官，真的是不好意思，小店今儿真的是已经满座了，您二位不信可以瞧一下，您看着这排队等着打包的都排到哪儿了，明儿赶早啊您嘞！”店里的伙计出来跟一男一女说道。

两人穿的一看便不是北齐得衣服，该是西凉人，她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顾潇，穿的倒是齐整。

那姑娘显然很不开心得样子，别过身双手环胸，嘴撅着。

那男子见状连忙跑过去哄她:“这不是来的太晚了吗，明天明天。明天一定让你吃上，你别生气啊！”

“哼，都怪你，要不是你路上磨磨唧唧，怎么会这样晚。”

这姑娘的心思啊，就是这样，八成八都是不讲理的。

那男子一听这话，直接翻脸不干了：“你说什么呢，一路上要不是你挑挑拣拣，见个铺子都得进去花点儿钱，但凡你少逛几个铺子，也不会到这儿吃不上饭！”

“你竟然敢凶我，你竟然凶我。哼！”

东方洺磕着瓜子看着两个人闹别扭，突然想起点儿什么，问顾潇：“人都进不去，咱能进去不？”

“那是自然。”

“小二，昨儿预定的厢房。”听见这东方洺倒是多看了他两眼，好家伙，优秀的紧啊，华莱楼就提前一天就订上了，不说别的，这位爷是真有钱，要是今儿订的，东方洺估计怎么着也得跟人当个朋友，这可是有钱人啊。

“呦，顾公子吧，三楼雅间里边儿请。”

那旁边闹别扭的姑娘闹的更凶了。气冲冲的问：“凭什么他们能进去，明明我们先来的，刚刚还说是满座了，这会儿又人让他们进去了，黑店吧你们。”

旁边的男子怕是觉得丢不起这人一把拽过那姑娘，拽着就走。那姑娘也是个暴脾气，边走边骂。

“真是不好意思，让两位见笑了，这大堂今儿确实是没座儿了。”

东方洺笑了笑没说话，跟着小二上楼，大堂确实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座无虚席，二楼虽然有帘子隔开，灯光映着的影子上倒也不难发现，几乎满了。上了三楼，倒是清净的很，一间一间房分隔来，鬼知道隔壁有没有人。

进去之后，东方洺第一句话，“哇塞！顾少爷，您好有钱啊，华莱楼三楼的雅间说包就包，昨儿预定，今儿这间房不接客的损失全算在您账上。”但凡东方洺能装的再假一点儿，顾潇也不会听这话恶心的嘴角抽抽，您堂堂郡主，北齐战王唯一的女儿，很缺钱？开玩笑，恶心人都不带这样恶心的。

一盏茶过后。

两人对着面前这十一道菜大眼瞪小眼，气氛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尴尬，空气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太舒服。这十一道菜，九个抄时蔬，一个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个估计店家看不下去送的醉鸡。

这。。。。。。

来之前，绪风跟他说在华京现下最流行的待客方式就是九加一，以示尊重。

“九加一？”他倒也没听说过。

绪风赶紧说:“就是九道一模一样的菜配一道主菜。”

“不太靠谱的样子”珂辛在一旁小声嘀咕，被绪风一拳头打在头上。连忙说：“靠谱，绝对靠谱！”

就有了现在顾潇看这一桌子的菜，并不想说话。自己脸笑的都快僵了，对面那位似笑非笑憋笑的表情敢不敢再明显一点儿？

东方洺看这一桌子菜，想来他也是听信了那个不止内情的外行人的胡话。夹了一筷子青菜，说“八大楼之一的华莱楼，跟华莱居一个管事儿的。醉鸡是华莱楼特有的，店家会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醉鸡尝鲜，这也算是白嫖的。至于这华京的九加一，嗯？”

顾潇整盘算着回去让绪风滚回去，又听这东方洺科普，本是没什么，举世闻名的八大楼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说到这九加一，确实是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不动声色的喝水以掩饰自己尴尬的事实。

东方洺像是没注意眼前人的脸色，顿了顿，似笑非笑的开口“嗯，这九加一呢，只是华京的一个说法，其实就是待客的礼节，以示对客人的尊重。不仅有九加一，六加一，三加一都都是有的。”

顾潇倒是觉得有趣，不过，这绪风月钱用来新买一把折扇倒是不错，前些日子听说华京上了一批扇面从西域运过来的，用的上好的兽骨，赶明儿去瞧一眼。

吃饭但也不是真的吃饭，两人谈不上熟络，说不熟又太见外了，此时坐在一张桌子上大眼瞪小眼，倒是......

东方洺看着眼前这男人，管你是谁，来华京干什么，坐在这里，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

顾潇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实在是太素静了些，无妨，偶尔吃点儿清淡的也别有一番风味，就想这都传这华京女子最为知书达礼，落落大方，生的楚楚可怜，净是些娇羞的女子，那这洺水郡主就对比鲜明的很不一般嘛。

就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吃了起来。

吃饭终归是吃饭，虽然不太熟的样子，这该有的不能少。

“小二，一坛白日香，”

“好嘞！客官您稍等。”门外侯着的小二，服务绝对到位，闻声立马应答。

顾潇夹菜的动作未停，别有深意的小声说了一句：“你个姑娘家，每每见你，都要喝上点儿酒。”

东方洺看着他，又听他好似感觉不太妥的样子，轻皱眉头，“啧啧”了两声，又言:“对身子怕是不太好。”

言落，放了手中的筷子，从容不迫的倒了杯不用说就很金贵的茶，放到东方洺面前，摆手做了个请的姿态。

看着眼前这杯茶，茶香淳厚，香味沁人肺腑，虽说不懂茶，东方洺也识得这“顾准”带来让店家煮的茶，上上等。白玉瓷的精雕小杯，三两茶叶飘洒其中，茶色清雅，倒是值得一品。

“好茶。”

顾潇眉眼带笑，轻点头以示让其品尝。

于是东方洺伸手到那小白玉瓷杯旁，捞起店家送来很显然不怎么样的白日香。非常不拘小节的喝了起来。

那边的顾潇脸上笑意更浓，刚刚只是表面功夫的笑，给人推个茶，谁还不陪个笑脸儿？这次笑意愈发浓烈则是因为实在是妙啊！

嘴上说着好茶，手都到跟前儿了，却仍拿了那没什么档次的酒，若要真说有什么值得说一下的，也就是这白日香啊，是闻名华京的烈酒。味道不怎么样，名声也不怎么好，就一个字儿，“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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