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你怎能偷溜出宫

守宫门的侍卫看到来人，点头哈腰上前谄媚。

侍卫：段统领，回家啦。

段楠：嗯。

冷淡的一声，算是回应。主子心太好，明知他是孤儿只把主子当亲人，主子却硬要他在宫外置处房子安个家，说是以后好娶媳妇，拒绝却遭命令，段楠也无奈，只得遵行，每月轮班休差后，回那个空荡的房子，所谓的家，住住看看。

段楠走出内宫宫门，沿着护宫河朝第二道宫门侧门走去。拐过一道墙角，段楠突然顿住了脚步，皱了皱眉，握住手中的刀，脚步一转，朝斜背的墙里走去，还故意放重了脚步。

洛水灵觉得她今天很倒霉。好不容易摆脱四知侍女，想独自试试话本上说的假扮宫女偷溜出宫这事，却不想才出了第一道宫门就失了方向，偷偷跟在巡逻的御林军后面又差点被发现，急忙躲进墙角又崴了脚。现在是寸步难行啊！

段楠：谁？

感觉有脚步声靠近，洛水灵下意识惊呼，又赶忙捂住嘴，扒着墙起身就想跑，奈何脚受了伤一动就疼。

段楠疑惑看着背对他，扒着墙一只脚站着的宫女，这声音，是身份不凡的水灵小姐吧？

段楠：水灵小姐？

洛水灵奴婢是撷芳园的侍花宫女，崴了脚才在这休息的，不是故意偷懒，侍卫大哥您别抓我。

洛水灵大舌头粗声道，仍面朝墙站着，身子配合着瑟瑟发抖，心下猜度背后人是谁，居然就凭一个单音就认出了她的声音，肯定见过，希望他快点走才好。

地上果然放着一盆多瓣紫色月季花，段楠蹙眉，走上前，冷声命令道

段楠：转过身来。

没办法，她现在是宫女，只能听命，洛水灵只得低着头，慢慢挪转过身，给面前的人看后脑勺。

段楠：你的脚怎么了？

洛水灵委屈道。

洛水灵崴了。

段楠：水灵小姐，果真是你。

洛水灵刚想反驳却神经一直回过神来，立马捂住嘴，把头垂得更低。刚才忘了大舌头了。

段楠沉默，想着对策，先不管她怎么会在这里，光是她不确定的非比寻常的身份，也不能等闲视之置之不理，也或者叫人来送她回去？就这样。段楠转身就准备去叫人。

洛水灵站住，你去哪？

见面前的人要走，脚上的疼痛使洛水灵呼喝住这个可能送她回去、可能无视她的侍卫。

段楠停步：

段楠：找人送小姐回凰仪宫。

洛水灵我不想回去，你不许多事，不然本小姐绝不饶你。

洛水灵放狠话，蹲坐下身。一只脚站着太累了，还不如坐在地上。

这威胁的话或许对别人无用，但清楚知道多管她的闲事后的下场的段楠立刻抬脚就走，他还真不喜欢多管闲事。

始终没有抬头，也没有听过段楠说话的声音。洛水灵自然不知道刚才的人是段楠，皇帝萧槿的贴身侍卫，近身侍卫统领。此刻洛水灵正揉着脚踝，希望它早点好，这样她就可以继续自己的游戏了。

紫色月季花孤独的在风中摇摆，洛水灵扁了扁嘴，咬牙试着起身走路。才试踩了一下，洛水灵就疼得额头冒汗，身子前倾朝墙上跌去。洛水灵闭眼咬牙，准备承受撞墙的疼痛，却感觉肩膀枕在了一个劲软的物体上，眼前被阴影覆盖。洛水灵睁眼抬头，惊呼

段楠：是你！

不待段楠说话，洛水灵急忙道

洛水灵如果你敢把我送回凰仪宫，我就告诉姑姑你非礼我！

如果让姑姑她们知道她这样胡闹贪玩不顾自身安危，姑姑以后非得寸步不离跟着她不可。她可不希望以后去哪后面都有四个跟屁虫，那样她还怎么玩啊。

段楠手一紧，下意识就想把手臂抽回，但很快镇定

段楠：水灵小姐希望段楠怎么做？

如果让皇后听了洛水灵刚才的话，皇后非杀了他不可，他可不想和皇后动手，出手伤了皇后是罪，无缘无故被皇后追杀更麻烦，所以还是按着这位洛南王府的祖宗宝贝的意思来好了。

洛水灵先让我坐下。

洛水灵以手撑墙缓缓坐回地上，段楠立刻收回了手。洛水灵揉了揉脚踝，还是疼，抬头问眼前人

洛水灵你会治脚伤吗？

段楠继续沉默，脚伤他会治，把脚踝处的骨头移回原位就可，可这样就得触碰她的脚。段楠不想惹麻烦，早知道就直接走了不回来，去叫别人也行，谁会知道她刚才居然没认出自己呢。

洛水灵你到底会不会治啊，会就治，不会就走人，这个选择题很难吗？

洛水灵恼火。这人看着一身劲装爽朗利落，怎么跟女人似的这么忸怩。

如果知道洛水灵此刻怎么看他，段楠估计会拔剑杀人。

段楠伸手，替洛水灵治脚伤。

段楠：段楠失礼了。会有点疼，请小姐忍着。

忍着疼，洛水灵找事引开注意力。

洛水灵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跟在皇上姑父身后寸步不离吗？

段楠：今天休假。

洛水灵还有假期，你们这侍卫当得也不赖嘛！啊痛痛痛……

洛水灵刚还调侃段楠，下一秒却惨叫，骨头移回了原位。

段楠在洛水灵脚踝关节附近的穴道揉了揉，掌上运气给关节通血。

疼痛一点点消失，洛水灵惊奇的笑了

洛水灵不疼了。

待段楠收回手，立马站起身小心翼翼走了两步试试，果真好了。洛水灵大喜，走回段楠面前：

洛水灵谢谢你啊。对了，你叫……段楠？好，我记住你了。

段楠：属下的职责。

段楠不知洛水灵是装傻还是怎样，只按部就班行事。如果真如太后所说洛水灵非同一般，段楠不确定他是洛水灵的对手，所以还是保持距离的好。冲动行事不是他的风格，同样他也不会被表相所迷惑轻易上当。

洛水灵你是不是要出宫？带我出去。

洛水灵捧起地上的月季花，笑嘻嘻道，笑容天真无邪。

段楠：水灵小姐有出宫的谕旨吗？

洛水灵没有。

段楠：段楠不能私自带您出宫，请您谅解。水灵小姐若想出宫，可以去请皇后娘娘的谕旨。

洛水灵我就想偷偷溜出宫，不让人发现，既然你知道了也就罢了，但是，如果你不帮我，我就……

洛水灵威胁。

段楠：段楠遵命。

段楠妥协。洛水灵说得出做得到，真让她这样说，他不敢想自己的下场。反正就算帮她把她带出宫，事发后他也可以找皇上帮忙说他是被迫的，皇后也不能怎样。

有段楠在，一路畅行无阻，送花的宫女根本引不起注意。

洛水灵你放心让我一个人乱跑？

出了神武门，段楠刚要走人，就被洛水灵叫住。

出了事他一样吃不了兜着走，无法，段楠只得跟着洛水灵，依着她，让她开心。

而段楠不知道的是，洛水灵最爱捉弄人了，段楠可谓是倒了血霉，所以说，闲事莫管。

段楠：段楠还穿着侍卫服，可否让段楠回家换便服？

洛水灵我和你一起去。

段楠：水灵小姐……

洛水灵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除非你想穿着这身侍卫统领服陪我逛街，然后闹得满城皆知。

段楠：……

洛水灵喏，这花送给你，当做是第一次上门的见面礼。

段楠：……

段楠很头疼，劝解主子说不定主子还会听，这位根本是说什么都不见得有用的主。段楠还是试着劝她

段楠：水灵小姐，您这样出来皇后娘娘会担心的。是不是……

洛水灵袖手轻松愉悦。

洛水灵我出来时和姑姑说了，晚膳时就会回去。

段楠：……

晚膳！现在连午时都还未到。段楠感觉嘴里生生被人塞了一斤黄莲。

一路走出皇城，走一段歇半刻，差不多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最靠近皇城的、位于东城四化巷的段楠的住宅。

院里除了一口枯井外空无一物，踏进屋内，空气沉闷不畅，简单的桌椅物什上布满灰尘，左角窗边一张不大的蜘蛛网尤其突兀。

洛水灵你多久没回家了？你确定这是你家？

洛水灵惊吓了，这真是有主的屋子不是荒宅？

段楠：屋里简陋，请水灵小姐见谅。段楠换好衣服，稍后就随您去逛街。

段楠把花盆放在桌上，四处翻找终于从自己的衣柜里找到了未曾用过的布巾，迅速擦了凳子和桌上的灰尘，请洛水灵坐下，就要去里屋换衣服。

忽而洛水灵又叫道。

洛水灵哎呀，既然你要换便服，那我是不是也该换下宫女服？

段楠：段楠这里没有女子的服饰。

洛水灵呀，你没娶妻吗？你好像有二十五了吧，大叔！

段楠噎住，不自觉摸上颔上的胡渣，前两天皇上还说皇后老了，现在看来，老的是他。

段楠：宫女奉令出宫时而有之，小姐不换衣服也无碍。

洛水灵不行，要换。呀，这家衣店不错，就这里。

洛水灵蹦跳着跑进装饰较华丽的成衣店，大选特选。

段楠顿了顿，还是抬脚走进了店里。

洛水灵段大叔，我忘带银子了，你带了没？

洛水灵从一堆做工精致漂亮的衣服里探出头来。

段楠递上钱袋。

段楠：带了。

穿上漂亮的百蝶采花缎绣千水裙，洛水灵转了个圈，裙带发带齐飞，如蝴蝶飞舞。

洛水灵啊，这香酥醉酒鸭真真是好吃，与宫里做的有得一比了。

洛水灵大口吃鸭，连连称赞。见段楠坐着不动，洛水灵忙里抽空道：

洛水灵段大叔，你也坐下吃呀，这家店的菜很好吃的。

段楠：水灵小姐，段楠当不起您一声‘大叔’，请您唤段楠名字即可。

段楠站如松。

洛水灵你坐下吃菜我就不叫你‘大叔’。

段楠：是。

不得已，段楠坐下拿起筷子夹菜。

洛水灵吃了个半饱，叫起还在吃的段楠，结账，离开，走进另一家酒楼。

洛水灵呸呸呸，这菜也太难吃了吧，段楠，走。

洛水灵呀，这菜不错，好吃。

洛水灵这酒，要不要尝呢？可我没喝过酒嗳。啊，这样吧，段楠，你来品尝品尝，好喝就告诉我，不好喝咱走人。

洛水灵段楠，我个人觉得你这身衣服太不符合你的气质了，你应该换上这套衣服。

洛水灵指着架子上的银线镶边暗纹黑缎绸衣，兴致勃勃。冷贵的色调，正符和段楠一贯孤冷的气质。

沉默了一路的段楠不得不开口

段楠：段楠只是个下人，不适合穿这样华贵的衣服。

洛水灵话怎么能这样说？只要你有钱，你就能穿。

我没钱！段楠有苦说不出，只得转移话题

段楠：水灵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洛水灵歪头想了想，指着连着的两件黑缎绸衣和一旁几件暗蓝色衣服，对衣店老板娘道

洛水灵这几件都包起来。

洛水灵说着褪下左手上带的琉璃玉镯，递给老板娘。

段楠：水灵小姐，不可。

段楠心头一震，走上前拦住老板娘。

洛水灵这镯子又不是什么多贵重的物品，你不用这么慌张。再说了，回头我让知音再把它赎回来就是喽。

洛水灵一面劝段楠一面挥手催老板娘去办

洛水灵这些衣服，就当是谢你今日陪我的报酬。你要是再拒绝，我就天天让你裸奔。

木头羽林卫统领段楠所有欲说出口的话和心头涌起的万念，都因为这最后一句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睛贼亮的老板娘来回扫了两人好几眼，以绣帕掩口，笑呵呵接过琉璃玉镯，吩咐小厮把衣服都包好。

这边逛街逛得乐不思蜀，而皇宫里却已经炸开了锅，全宫上下一片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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