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辞雪3

【叁】沈瑶作为当朝的大王姬，是出身血统都极为尊贵的嫡长女，出落得水灵，面容姣好。待到她及笄，王上亲手为她簪上束发的玉簪，取字缥缈。缥缈长了沈璐几个三年，沈璐今年9岁。卓尔只道，我们沈璐也不比别人差，好像和谁人犟着一口气。又过几年，还未到女子及笄年龄，他便为她取了字，唤作洛书。卓尔总道，我们洛书也不比别人差。于是他从怀里掏出只玉簪来，流淌着温润之色。洛书低下头由他为自己挽起长发。那年她13岁，正是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一切皆是后话。时光再追回从前那一段，她记忆里是有沈缥缈的模样的。孩童时期再长大一些的沈璐耐不住山上的冷清，又总想着见一见自己的家人，收拾了包袱就趁卓尔不在跑下山。行至山脚下那座山神庙时，孩童体力不支，正猫着腰歇在角落里。抬头便是个仙女般的姊姊。哦，原来这姊姊姓沈，是她的亲姊姊，当朝的大王姬。亲人之间似有心灵感应，她从未见过她，却仰着一张脏兮兮的脸开口就痴痴地唤了声姊姊。而先前瞥见她的大王姬，还以为是哪里不知礼数的乞丐。她先是一怔，下意识看向对方的双手，尚觉不妥，又飞速收回视线，摆出那一副笑容：“啊，原是素未谋面的五妹妹，倒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沈璐还傻傻沉浸在初见家人的激动与感怀中无法自拔，听见一句：“百闻？是爹爹与娘亲有提及过沈璐么？”沈缥缈闻言掩了掩袖，眉目弯弯：“爹爹？娘亲？五妹妹怕是还不清楚要称呼他们为父皇母后吧。也是难怪，明明是个王姬，小小年纪却被送来山里头过苦日子。”沈璐一听又不乐意了，气鼓鼓反驳：“沈璐没有过苦日子，卓尔待我极好。”卓尔？许是那山神的化名。沈缥缈抬眼目视修缮后金光漆身的高大山神像，却是状若虎狼，凶神恶煞的吃人模样。虽知道神像除了佛祖与观音像之外少有慈眉善目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彼时还带着孩童之间的玩闹娇气：“是是，五妹妹当心哪日被叼走了。”横插进一个男声来：“被谁叼走？”沈缥缈循声望去，只见那山神像上斜倚着突然出现的男子。他正拨弄着自己的如瀑青丝，狭长的冷眸横扫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是何人，如此放肆，不敬神灵？一旁灰头土脸的沈璐眸子却亮了，屁颠屁颠要扑上去抓如月皎洁的男子：“卓尔！”男子颔首，，一甩袍袖，飘然点地。原是山神。沈缥缈收敛眼底的诧异，恭敬有礼地一拜：“山神大人。”卓尔伸爪子拍拍沈璐的落灰脑袋，“旁人面前直呼其名，也不懂给神灵留些面子。”一旁的大王姬听懂了，他这是在暗讽自己是个外人。呵，外人便外人，她还不稀罕有这样一个祸害妹妹呢。沈缥缈莞尔，躬身告辞，离去前装着和善去拉沈璐的手。“五妹妹也是，长大了，也好常回宫来看看。父王母后都念你得紧。”那双落灰的柔软的手，掌心中空无一物。沈璐都顾不得欢喜，怯生生缩回了自己的手。沈缥缈袅袅转身离去了。卓尔去拉她的手，也被小孩无视了。“卓尔。”她垂着头，声音闷闷的，“为什么我没有？”那一双手没有钱权，爱情，生命。不知是福是祸，从今往后，连生死也未卜。金光漆身的神明摇了摇头，说他不知道。她还是襁褓婴孩时，他因着些许往事动了恻隐之心，将她抱回桃花源抚养，这么多年来，他将她当做普通的孩童，甚至有时忘记了她原本的身份。他想给她世间最好的一切。卓尔生平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之事。他锲而不舍地去拉沈璐的手，走吧，还是先回家。如果她一生没有掌纹，是不是会拘于此山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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