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露醒了,除了身上还有几个血窟窿,已经没有大碍了。
玉澈累瘫了,回房休息去了。
朗月也乏了。
花醉给了我瓶药要我给抹一抹,抹在他身上的血窟窿上,然后也走了。
含露很清醒,毕竟他睡了很久。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不害怕,他很担心。
然而担心没用,他动不了,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只好任由我给他抹药膏。
药膏是花醉在玉澈替他治伤的时候现配的,那时候花醉问我:“要猛一点还是温和一点的?”
我回答:“二者有什么差别?”
他道:“猛一点的好得快,可是疼;温和一点的好得慢,但不疼。”
我认真道:“那当然是猛一点的了。”
他无言地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在为含露感到悲伤。
含露疼得面目狰狞,额头上青筋直跳,我十分满意,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很疼么?”
“……疼。”含露难得向我服软,可能是真的太疼了,想寻求点安慰。
于是我说:“嗯,活该。”
含露愣了几瞬,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滚出去。”
我麻溜地盖起药膏瓶子,转身回房。
在他身上的血窟窿快要完全好的那一天,他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于是问我:“我记得解毒丹很大,我昏迷的时候那颗丹药是怎么吃下去的?”
我照实回答道:“本宫嚼了给你喂下去的。”
含露面色一青,半晌憋出一句话:“你……趁人之危。”
我摊手:“本宫是那种人吗?好吧,其实不是我,是花醉给你喂下去的。”
他脸上浮现出疑惑之色“花醉是谁?”
“七公主的师傅,如今辰国的挂名国师。”
“哦。”他想起来了,可是那好像是个男的,男的!
我看着他仿佛吃了苍蝇的表情感到十分满意,又继续道:“你这个表情是做什么?花醉长得不错的,你不吃亏,再说你又没什么意识,当做没发生过就好了。”
含露的脸色依旧漆黑。
沉默了一会,我叹口气道:“好吧,不骗你了,是本宫。你不乐意,人家也不乐意,实际上,本宫也不怎么乐意。”
含露本来想到那种画面就觉得不忍直视,如今听到还是她,忍不住打量了她几眼,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很是漂亮,他不亏。转眼又反应过来她刚刚说自己不乐意,又有些恼怒地想:当日说他长得好看要收进府里的是她,如今有便宜可占还不乐意的也是她,这人怎么如此前后矛盾?
于是脱口问道:“为什么不乐意?”语气中隐隐有气闷不平。
我认真且诚恳地回答道:“因为本宫看你不爽。”
含露刚刚恢复如常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滚出去。”
嗯,比上次多了三个字,看来伤好多了。
我拿走已经空了的药膏瓶子,转身离开。
含露恢复的很不错,短短五日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再过三日,又活蹦乱跳的了。
我看了十分欣慰,“嗯,恢复得很不错嘛。”
在他得意的眼神中继续道:“三个月禁闭,没本宫的命令不准出府。”
含露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对已经离去的倩影跳脚大骂。
三月转眼而过,含露的禁闭才解了没几日,临国的和亲使团就到了上京了。
本来使团两月前就该到,可是辰国出了内乱,只好一直将人安顿在边境,等到上京完全平静下来才命人一路护送而来。
使团到了皇帝自然要设宴,我自然要去。
自从禁闭解了含露便很少在我跟前出现,更不用说来我这里义正言辞地要求我把调查权还给他了,对此我十分开心,因而得了好几日的清净,能够安心地准备宫宴,连各种消息都多看了几遍。
只是朗月和我说如今含露每次提起我都幽怨的很。
我眯着眼睛笑,幽怨?这个词用得倒是很有意思。
宴会设在升平殿,我到的不算早也不算晚,殿里已经有了不少人,这会正三五成群地聊着天,我踏进殿门时,感觉到殿里声音一滞,几乎是所有人都朝着我看了过来。
他们从前也会盯着我看,但像今日这样这么明目张胆地看还是第一次。不过他们的眼神很奇怪,从前他们看我或多或少都带了些鄙夷,今日不仅没有鄙夷,反而有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仿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能够大胜三场,拿回辰国的三座城池。
我早就被那种鄙夷的眼神盯惯了,忽然换了一种眼神反而有点不习惯,浑身不自在。
大殿中不知谁轻咳了一声,众人忽的反应过来,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始和周围的同僚谈天说地,但余光却总时不时地往她那边瞥。
待我落座之后竟然三三两两地有人来敬酒,我木着脸三五杯下肚成功地使得想要上来的几个人退缩了。
只有一个人例外,萧明岚。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捧着一小杯酒朝我明亮地笑着:“恭贺帝姬,三战连胜,扬我国威!”
我含笑拿起酒杯,“多谢。”
喝完酒小姑娘又怯生生道:“帝姬您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传说您是辰国的战神呢。”
我有点惊讶“这么好?”
“对,我认识的几个叔叔伯伯也说很佩服您呢。”萧明岚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仿佛被夸的人是她自己。
我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道:“谢谢你。”
不多时,陛下到了,而后使团入殿。
使团浩浩荡荡数十人,公主的待嫁队伍,贡上的奇珍异宝,法器丹药,还有两个服侍皇子的人。
临国以游牧为主,他们的人民总生活在灿烂的阳光下,生活在广阔的草原里,如此养成了他们小麦色的皮肤和比一般人高挑健壮的身形,不仅肤色,他们的发色与瞳色也与众不同,使团中大部分人是褐发,瞳色是浅淡的琉璃色。而这位皇子却具金发碧眼,公主是金发蓝眸,在这一群人中十分亮眼。
但来的这二位皇子公主却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壮硕,皇子挺拔英俊,身形颀长精瘦;公主身量比我辰国一般女子高些,但也纤细清秀。这二人是小麦肤色,却不让人觉得黑,只觉得一阵阳光健康气息扑面而来。
本来对这个公主不抱任何希望的皇帝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皇帝身边的凤座空着,自从先皇后死后皇帝就再未立新后,徐贵妃就成了后宫的实际掌权者,但也到底只是个贵妃而已,没有实际名分。
一行人向皇帝见礼,行的是临国的大礼。
“臣塞勒斯见过皇帝陛下。”
“臣奥莉安娜见过皇帝陛下。”
皇帝皱了皱眉,但也没有说什么。只声音冷淡地道了声“平身。”
为二人准备的桌席就在我正对面,一坐下来我就不慎与对面的那位塞勒斯王子四目相对,只好尴尬地朝他点头致意。顺势移眼看了他身边的奥莉安娜公主,那位公主倒是开朗,朝我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我也报以一个微笑。
我对这二人,尤其是那位公主的印象很不错。
这顿饭像往常的宫宴一样没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多了几句两国永结同好的官话,唯一亮眼的就是奥莉安娜公主跳了一支草原上的舞,裙裾飞扬,热烈开放,与辰国的缓歌曼舞有很大不同,很是新奇。
和亲使团在辰国待了五日便离开了,只留下奥莉安娜公主和她陪嫁的两个侍女在宫中,王子殿下则一人住在了驿站里。
本来我听说皇帝是打算将这位公主赐婚给哪个皇室宗亲的,没想到自从那日宫宴上见了一面后竟然改了主意。不过皇帝似乎极喜欢这位公主,刚一入宫就封了妃位,还破例允许她在宫里穿自己国家的服饰,行自己国家的礼仪。
王子住的虽然是驿站可却也是派人重新修缮过的,格局方面也都改了改,看起来也是个五脏俱全的府邸了。
我再次见到这二人是在中秋的宫宴上。
奥莉安娜公主身着临国皇室的宫装,虽然也是宫装但还是比辰国的要轻便些,只是衣服下摆和腰带上镶了几颗宝石,绣纹也好看了些,其他的倒也和她平日里的装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因此她站在一群衣着繁复,裙摆拖出几尺的宫妃里十分显眼,再配上她脸上时刻洋溢着的笑,更是在一众端庄优雅的妃子里异常突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鹤立鸡群了。听说皇帝就是喜欢极了她这活泼开朗,天真烂漫的直爽性子。
至于塞勒斯王子,他很低调,在他来到上京的这几个月里我专门派人盯着他,但什么异常都没有,他每日就四处转转,转完了就回驿站,近几日因为能去的地方都去完了干脆就待在驿站里哪里都不去了。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十分喜欢清欢楼的翠玉酿,每天总要喝上个两坛。来异国他乡为质几个月,他的脸上竟然一点愁苦都没有,是真的心大,还是太能忍,另有所图?
正在这时候,上首的陛下开口道:“皇妹,朕听说前几日昊国的摄政王给你送了件礼物,是什么好东西?中秋佳节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
我突然被点名,起身回话道:“回皇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第一次遇见摄政王时他正巧被贼人偷袭,臣妹出手相助,叫那贼人伤了。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摄政王竟然一直记着,前几日送来的正是当日那贼人的头颅。不过臣妹觉得晦气已经命人埋了,若是皇兄想看,臣妹这就命人挖出来。”
赵玄烈送来的那颗人头还是拿冰块冰镇住的,到我手里的时候还保持着最后一瞬间的死状,但整颗头颅已经泛出了青白色,恶心的我晚饭没吃下去。虽然我杀了不少人,可我没有欣赏尸体和人的死状的爱好……
皇帝脸色扭曲了一下,哑然失笑道:“不必了……”他作为一个皇帝实在是没有看别人人头的爱好。
实际上我也没有,但是赵玄烈这份千里送人头的心意我还是收到了。
当然他送来的不止是人头,还有那日我插在地上的小刀,送来的时候还给我配了把黄金制的刀鞘,上面镶了几颗成色极好的宝石,华贵又不落于庸俗,我很是满意。
不过这件事就没有必要告诉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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