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与皇帝结发二十年,少年夫妻,也曾有过浓情蜜意的时候,也曾有过海誓山盟的誓言。
皇帝还是三皇子的时候,刚满十四岁就四处云游,等到回京城时已经十八岁了。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要嫁给三皇子,做三皇子妃,所以她等了他两年,从十四岁等到十六岁。
成亲之前,他们总共见过两面,当然,不算各种宫宴上的遥遥相望。
一次是他来府中拜访父亲。还有一次是在踏春节上。
官宦世家的孩子婚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与其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歪瓜裂枣,三皇子丰神俊朗,幽默风趣,虽然没有权势可到底是个皇子,太子仁厚,太子妃温柔可亲,将来太子登基他们的日子定不会难过,于是她欢欢喜喜地嫁了。
刚开始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想要一辈子和和美美的,夫妻相敬如宾就好,他是陛下唯二的儿子,是太子唯一的兄弟,再往前一步,就是皇帝了,她没有想过那个位子,至少在一开始没有。
在她回门的时候,父亲告诉她,陛下属意他的夫君做太子,所以将来啊,她是要做皇后的,她是要成为那母仪天下的人的,她是要带给赵家无尽荣光的。
是呀是呀,皇后,最尊贵,权势地位,谁不想要呢?
于是从那一天起,她开始为她的夫君筹谋打算。
赵家是武将之首,这个身份自然要好好利用,必要的小聚,还有文官们,和他们的夫人也要打好关系。
她才十八岁,就有了第一根白发。
那时候的三皇子搂着她说,此生此世,定不相负。
她信了,于是她更加努力地为他打点人际关系。
与此同时,为了“拉拢大臣”,他一房一房地往府里抬侧妃,她嫉妒,恼怒,可是不能说出来,只好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才是正妃,她们都是妾,不过是拉拢臣子的棋子而已。
终于,太子倒台,三皇子登基,她终于如愿成了皇后,母仪天下。
在三皇子登基的那一年,她有了身孕。
这个孩子来得很是时候,双喜临门,皇帝也开心极了,一口答应了她若是是个男孩便封太子。
她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到来,不仅仅是他可能是太子,更因为他是她的孩子,她的第一个孩子。
可是,这个孩子还是没能生下来,在怀孕七月的时候,她小产了。孩子刚生下来就没气了,是个已经成形的男孩。
她元气大伤,再不能有孕。
她悲痛不已,整日里以泪洗面,皇帝一开始轻声细语地哄着她,到了后来也厌倦了,很少来找她了。
害她流产的元凶是一只猫,是宫里的一个贵人的,这个贵人在她小产后便被皇帝下令打死,这件事到此为止,不了了之。
她当然不信,可任凭再怎么查也查不到一点痕迹,只好放弃。
后宫中永远不缺新人,仔细算算,皇帝已经有半年不曾来找过她了。
在她为孩子悲伤的时候,那个姓徐的女人已经成了贵妃,逐渐取代了她在宫里的位置。
什么时候,一个贵妃说话比皇后还管用了?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权势宠爱才是这宫里的生存法则。
贵妃和一个答应先后有孕。
答应小产了,大人没了,孩子活下来了,是个皇子。
她到皇帝跟前抹了半日的眼泪,把这个孩子抱到了膝下养着,也因此复宠。
贵妃生了,也是个皇子,这个孩子出生时,皇帝就等在外面,他亲手接过孩子,给他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启明。于是她的大皇子只好跟着这个字辈起名叫做:启宁。
在启明满月的时候,皇帝封了他做太子。她这才知道,原来那句若是个男孩便封太子,不只是说给她的,可同时,那也不是一句假话。
她就这样,与太子之位擦肩而过。
可是,好不甘心啊!明明就差那么一点,她的孩子,大皇子是嫡长子,名正言顺!
所以,就像当年为夫君筹谋一样,她开始为自己的儿子打算。皇帝当年不也是从三皇子到太子的么?皇帝可以,为什么她的孩子就不可以?
这么一争,就争了十多年。
皇帝似乎打定主意扶持太子,他们似乎再没有希望了。
在他们结发二十年的时候,她反了,造了自己夫君的反。
她的儿子控制了近卫军,她调走了一部分宫里的禁军,大开宫门。
皇帝,徐贵妃,都被囚禁在了宫里,成了她的阶下囚。太子也被幽禁在东宫。
一切都十分顺利。
直到她看见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小姑子。
这个女人呀,当年油盐不进的,任凭她如何拉拢都不肯与她亲近,只与先太子和太子妃好,所以她母仪天下后一直不愿搭理她,只可惜似乎她们每次对上都是对方赢,如今,也是她坏了自己的大事。
看着眼前的绝色女子,她忽然感觉自己好累好累,她也曾经是艳冠上京的,这些年在权力倾轧中磨的只剩下算计了,一点当年的明艳都看不出来。
她最后只是轻笑道:“本宫好歹是皇后,总能自己选个体面的死法吧?”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这个小姑子露出真心的笑容。
她最后选了毒药,说是即刻发作,不痛苦,死相也不丑。
临死前,她似乎听到喊杀声由远及近,转眼又成了“皇后千岁”,最后,是她出嫁时的锣鼓喧天。
皇后服毒自杀,大皇子万箭穿心,这场逼宫就此落下帷幕。
参与之人有人株连九族,有人满门抄斩,有人流放千里,只有一个人在此间获利。
赵静敏的父亲,赵思安。
他是皇后的表叔,也是他向皇帝告了密。
赵思安获封忠义伯,一举进入了权贵圈子。
患难之际,最见人心。
皇帝趁此机会大肆清洗了一番朝堂上有二心的人。
大皇子一党只有一个人幸免于难,户部尚书李成杰。
这个人本来明面上是皇帝的人实际上是大皇子的人,可是他掩藏的太好,百官都坚定不移地相信他是皇帝的人,因此皇帝就算怀疑他,最后也有意无意地放过了他。
这些事都是在我满上京找朗月的时候发生的。
是的,朗月失踪了。
失踪了七日,我都快要把整个上京翻过来了。
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任凭我怎么找都没有一点踪迹。
我快要疯了。
谁会带走他,谁有那个必要带走他?
含露挠挠头“朗月哥哥在上京有没有什么仇人之类的?”
“他平日里极少出门,哪里来得仇人?”我忽然想到一个人,那个人是这个上京唯一有理由带走他的人。
赵静敏!
我在忠义伯府有一个暗探,她的妹妹,当年被派来我府中顶替她的赵静宁。
又过五日,赵静宁告诉我,赵静敏每日里总会在晚膳后出府,一去就是一个半时辰。
我根据这条消息顺藤摸瓜,得到了一个地址。无论是不是他,我都要去看一看。
那个地方很偏僻,如果不是有了确切的地址,真的很难找到。
夜色正浓,再过一个巷子就到了,巷子里似乎有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着。
我停下来,从阴影里蹒跚着走出一个人,如月般姣好的面容,是我找了十二日的那个人。
他扶着墙,走一步,歇一步,
鬼使神差地我开口道:“你要去哪?”
“帝姬府。”他的声音嘶哑,全然没有平日里温润的样子。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唰地抬起头。
凉凉的月色下他的脸苍白而憔悴,我落在他的面前,捧起他的脸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朗月愣了一下,而后笑了,声音还是哑着,可却明显地带了几分笑意:“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
我说:“我没死。”
“嗯,”他朝前一点,微微低下头,与我额头相抵。
我感到他头上发烫,瞬时怒上心头,眯起眼睛道:“她待你不好?”
“不是,只是为了逃出来故意把自己弄病了。”他还是轻笑。
我心里一软,刚刚的怒气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感觉到他身形一晃,连忙伸手扶住他“你没事吧?”
朗月虚弱道:“身上没力气,有点累。”
“那我背你回去?”
“好。”他顺从地被我背起,我踏着月色,向着帝姬府而去。
我刚刚将朗月安顿好,就见到玉澈。
与他同来的是我救下的那个黑衣男子。
他自称叫做溯夜,是夜城的主人,被奸人所害,他找我是希望与我合作。
我帮他夺回夜城的主导权,事成后他给我夜城每年一半的收入。
这个人有着一双极好看的凤眸,在柔和的月光下露出了点点寒光,像鹰一样。
一瞬间我就知道这笔买卖我一定不亏。
我说:“好。”
他离开了,带着可以调动我手下大半力量的令牌。
玉澈留下了,在他那强大的治愈灵力下,朗月很快地好了起来。
又过了小半月,上京安静下来。街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太子的生辰到了。
这场生辰为了冲去上京的压抑气氛,办得格外热闹。席间各位朝臣交杯换盏,每人脸上喜气洋洋,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我刚刚喝完太子的敬酒,春华就来了,她朝我传音。
“帝姬,含露公子那边似乎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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