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含露天天拉着朗月在湖心亭聊天,刚刚开春,朗月就病了。
他起了低烧,虽然人没烧迷糊,可是整天昏昏沉沉的,也绝对不好受。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含露日日往朗月的房间跑,可他不会照顾人,每次来了还要朗月费心费力去安慰他,于是在我们第五次偶遇的时候我把案件卷宗甩给他让他滚回自己房间去看,不要再来打扰朗月了。
看着含露飞速离开的背影,朗月无奈地拉住我的手道:“你和他置什么气呢?咳咳……”
我扶着他给他喂水,气闷道:“要不是他,你能病么?你也真是的,明知自己身体不好不能受寒还偏偏和他去湖心亭上吹冷风谈人生。”
朗月哑然失笑“他不过十五岁,又适逢家中巨变,一个人在这里无依无靠的,还被你先吓了一通,能不害怕么?我陪他聊聊天,也让他放松些。”
“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救他了。”我翻了个白眼道。
我一开始就知道白家的案子是怎么回事。户部尚书李成杰是大皇子的人,也是他的钱袋子,这些年来一直为他筹措银钱,这些钱怎么来,扣减朝廷赈灾拨款,各级贿赂,等等。
但这事时间短还能做一做空账瞒一下,时间一长就瞒不住,于是干脆一箭双雕嫁祸到白大人身上。
此事已经结案定性,关键证物人物也被封锁,很难翻案。况且我的目的也不是翻案,我的目的只是想把这位尚书拉下马而已,只要没了这个钱袋子,大皇子的大业可就基本告吹了。
不过白大人是刚刚上任的新官,我对他不甚了解。有些细节处我一个外人看不出来,可不代表他的儿子看不出来,于是,我犯了一个足以株连九族的大罪,偷换了死刑犯。
原本这件事应该是白大人的长子来办最好,但奈何时间紧迫,我没有找到一个和他长子身高体型相似的人来顶替,只有将小儿子换了出来,但他小儿子长得如此貌美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毕竟我往各处安插人手可不是为了打探哪家的儿子好看。
“帝姬,药煎好了。”一个白净的小厮捧着药碗进来。
皇帝送我的那些人早被小白安排得远远的,能够待在后院的都是安分守己的。
朗月看见那黑乎乎的药碗就皱眉道“我喝了七日了,现在真是看见这东西就想吐。”说着还转过去闭上了眼睛。他语气里竟然有些委屈。
我端过药碗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夫说你体弱,贸然用丹药反而不好,而且俗话说病去如抽丝,再坚持一下。待你病好了我们去春游踏青?”
朗月无奈地笑道“你这是什么红小孩子的办法?”说完接过药碗一口喝了下去,而后狠狠地皱了下眉。
七日,一日三餐的喝确实很不好受。于是我问他道:“那要不我命人换成药粥?说不定就好喝些了。”
朗月摇头拒绝“算了吧,若是这样我连最后一点吃饭的乐趣也没了。”
说到这里他面露疲惫之色,我道“你先躺一会吧,晚膳过会再吃,反正你现在也吃不下去吧?”
“也好。”我扶着他睡下。他又道“我有些睡不着,玉儿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好,你想说什么?”我拉来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嗯……那我和你说一声去翼国贺寿的事情吧,翼国那位女皇也真是绝了。”我开始讲述那次贺寿的经历,当然,把其中一些重要节点隐去了,比如说我和五皇子的谈话,还有我送姐弟二人去找田老。
听着听着朗月就睡了过去。我方才本想离开的,这会儿他已经睡了反而不想走了,干脆就坐在他旁边想事情。
过了不知多久,朗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人还坐在他面前,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小小的笑。
我见他醒了就去扶他起来,问“醒了,可想用晚膳了?”
朗月轻轻点头,可不知怎么地头一动眼前就眩晕了一下,眉头一下子又簇了起来。
他刚刚睡醒,眼里还有朦胧的睡意,现在又多了几分痛苦之色,整个人苍白虚弱而精致,除了惹人怜惜还激发出另一种诡异的欲望。
让人很想把他欺负哭。
还好我克制住了自己。这种诡异的欲望最后变成了一个怜惜又温柔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他的唇很软,带着淡淡的苦涩的药味,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感觉。
这个吻小意又绵长,结束的时候我能看见他眼底的温柔,像一汪清泉,倒映着我的模样,我伸手抱住他道:“你这病好得真慢。”
“嗯,”他回抱住我“不过应该快好了。”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我将他搂得更紧些,好像松一些他就会溜走似的。
门口的含露看到这一幕默默退了出去。
他的病一直反复,直到春末才彻底好掉。
期间含露似乎是终于听进去了我的“告诫”,开始努力地“讨好”我。
你看,一开始我好好的和他谈条件他非把话说死,现在只有来讨好我了吧?
只不过他的讨好方式我有点不敢苟同。
每一次他提出要伺候我穿衣吃饭我都感觉他要给我下毒或者趁我不备给我一刀。
而且这家伙笑得十分勉强,每次都看得我尴尬不已,最后只好扶额长叹让他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样子实在是太别扭了。再这样下去他没事我先崩溃了。
不过他确实聪明,我给他的卷宗不过三天他就找出了几处疑点,顺着这些疑点查下去果然查到了一些东西。
于是我干脆派了一小部分人给他差遣,他喜笑颜开,整日待在屋里研究案件情报,我和朗月终于清净了。
入夏了,天气回暖,朗月的病也完全好了,这几个月他几乎都待在屋里,也是闷坏了。病一好就提出要出去走走。
我自然是同意了。
这个时候虽然太池的荷花还没盛开,可是已经有了几个花骨朵,荷叶也都绿了,看起来也另有一番韵味。因为担心他吹了风又生病,所以游湖只能取消了。
晚上我二人又在清欢楼用了晚膳,结束了一整天的行程。
一靠近马车我就闻见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伸手将朗月拦在身后,我用灵力吹开车帘,果然看见车里坐着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却是含露!
我和朗月上了马车我才发现含露手臂上划开了一长条口子,这会正从他用手捂着的指缝里渗出鲜血,还有几滴已经落在了我的马车上。而且,他还穿着夜行衣?
我从暗格里摸出伤药给他处理伤口,朗月也将马车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了。
这一切刚刚完成外面就一阵喧闹,秋实道:“帝姬,有官兵过来了。”
我看向含露,含露微微点头。
我立马将香炉里的熏香点上,而后一指软榻下面,示意含露躲进去。
拉上朗月,我们二人坐在软榻前,将软榻下面挡了个干干净净。
“帝姬,官兵要检查马车。”秋实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她又接着补充道:“好像是大皇子遇刺,无论是谁的马车都要查。”
遇刺?含露不可能蠢到去刺杀大皇子吧?
我看向软榻下面,含露朝我摇头。
我动手抽去自己身上的衣带,又弄乱衣领和发髻,朗月一看我的动作就知道了我的意思,也跟着抽了衣带,拿下了发簪。
护城营的士兵已经到了马车前,看到车上的标志又犹豫起来,最后来了一个统领模样的人。
这人朝马车拱手抱拳道“帝姬,臣奉命检查,还请帝姬配合一二。”
马车里没有声响,秋华怒声道:“放肆!帝姬的座驾也是你们想查就能查的?”
统领也是好脾气,继续道“事关重大,还请帝姬莫要为难臣等。”
马车里还是没有回答,秋实继续道:“帝姬不许自然有她的道理,怎么,统领还怀疑帝姬私藏刺客不成?”
统领见说不动,干脆上前一步一把推开秋华,秋华顺势被推开,他伸手就撩开了门帘。
映入眼帘的是:烛龙帝姬背对着他,香肩半露,她身前有一个极为好看的男子披散着头发露出了大半胸膛,且他脖颈上还有着吻痕!二人均是衣散鬓乱,他一开门帘的时候烛龙帝姬的头还埋在那男子颈间!
可怜统领大人从小洁身自好,又没有成亲,突然看到这么一个香艳的场面登时就愣在了原地。
“放肆!”随着一声暴喝,一道掌力朝他挥来。
这道掌力倒是不大,统领被震退几步,待他站稳后立马抱拳行礼,但因为方才的画面冲击太大,话都说不流利了“帝帝姬恕罪,臣臣,一时情急,绝对无意冒犯。”他脸都红透了。
我穿好衣服冷声道:“统领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吗?”
“臣,臣,大皇子遇刺,说是刺客朝这边跑了,臣奉命搜查……”
“那现在呢?统领可搜查完了?”我声音越发冷厉。
我话是说给他听的眼神却是看向软榻底下的含露。
含露本就心里有鬼,被她这么一看更是心虚,只好朝她讨好地笑笑。
“自然,自然。”
“走。”我对秋实道,秋实驾着马车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瞪统领一眼。
待走出了一段距离,我把含露从软榻底下揪出来道“说说吧,你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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