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湛回到了自家后院,推门进去,母亲已然醒了,正在同秀箬说这话。湛只得携着湿衣服偷偷地溜进自己房间。
刚刚从小箱子里找出自己的衣服,就听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湛躲闪不及,急忙把湿衣服丢到衣箱后面,用打开的箱盖暂时挡住视线。
秀箬手里搭着一件新布制的衣冠,虽然质地为布,式样却是仿照贵族子弟的常服做成手里的,看上去倒也合身得体。湛身上穿的,是简简单单的布带穿结的紧身衣服,活脱脱一个小童工打扮。身上衣服的普通麻布质地编织痕迹明显,倒是比秀箬手里的那件看上去还要寒碜点。
秀箬一开门就看见五王子站在打开的衣箱前,手上还拿着一件旧衣服,一眼看出来就是她早上才折进衣箱的。而王子身上穿的也不是他自己的衣服。
秀箬跟随自家主子多年,也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儿。她很快便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她不禁暗怨自己不当心,竟然放宽心让五王子到处乱跑,最后让一个孩子把自己糊弄了过去。从前她觉得五王子年纪虽小,主意却大,是个懂事省心的,很多事都让他自己去做,她从不过多干涉,给他足够自由的空间。然而她低估了一个六岁孩子的玩心,高估了孩子的心智。即使再懂事,他也只是一个小孩子,也会向往外面的世界,也会贪玩,也会偷溜出去玩。
如今一定是结识了一个当地百姓出身的朋友,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换上了他那朋友的衣服。
秀箬关上房门,脸色很是严肃。
“五王子,您今天早上在家穿的衣服呢?若是脏了,是要给秀箬洗的。”说这,秀箬就走上前来,恭敬却又犀利地用锐利的眼睛扫过小房间里的每一角。
“啊,秀箬,我……”湛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挡住衣箱,心里懊恼秀箬来的也太快了,自己没有半点准备。他心里明白,今天这事儿,没那么容易翻篇。
秀箬是父亲为母亲精心挑选的宫人,别看品阶不高,但有一个在茶美院当尚宫的姑姑,平日里做事细心,办事利落,是母亲的得力助手。这次流放本来她是不必跟来的,是她自己在父亲面前情愿得来的。在幽州的这一年多来,多亏了她的悉心照拂,替母亲省去了许多事儿。因此母亲把她看作自己的心腹,几乎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另一个亲人。在他们这些母亲的孩子面前,秀箬时常代表了母亲的戒尺,因为母亲的要求,秀箬在他们面前还是有一点威信的,不能当等闲奴仆视之。因此他必须想办法让秀箬替他保守住秘密,不让母亲知道。
“五王子,”秀箬极为严肃,“秀箬只想问,二月以来,秀箬得到准许去溪边洗衣服后,你每天中午都是在宅里自己玩耍的吗?今天你是不是跑到规定以外的地方去了?”
她都知道了。湛心里暗叫不妙,如果这事儿让母亲知道了,他要被罚站壁角,被关在家里好几天的。在箬竹面前耍王子脾气完全没用,她只会如实转述,为今之计,只能动之以情。
正在湛低头思索怎么讨好秀箬,要不要使用九曲撒娇大法时,秀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五王子不用想着如何摆脱惩治,今日秀箬并未打算将此事告知夫人。但是王子要明白,现在幽州有的是赵氏的耳目,王子的行为也关乎着夫人的声教性命。若是王子不愿给夫人招来话柄,惹祸上身,就听秀箬一句劝,别再一个人到处乱跑了。”
王湛抬起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微张着口:"我……”
“不管你在外面交了什么朋友,还是断了好。”秀箬不容置疑的话语像把钉子敲在了王湛的心上,霎时间鲜血淋漓。“此行夫人是带我们引咎流放的,不是来广交朋友的。你无意中的交好,只会让别有用心的人觉得你另有所图,引起不必要的猜忌。你要是为了你的朋友好,也为了夫人和翁主还有七王子,就不要再和他有来往了。以后,除非夫人允许,屋后的樱树林就不要去了。那禁外之地,也不许再去了。”
“秀箬……”王湛呆呆地看着箬竹,眼里尽是失望与不忿。
秀箬说的一向都很有道理,也时常说对。但是这往往意味着他必须不断割舍,不断抛弃他身为一个有感情有血肉的人的一些权利。
他明白秀箬所说的,现在的他,不能仅仅做一个想爱就爱,想恨就恨的一个鲁莽任性的小男孩。
他必须,为了母亲,为了姐姐,为了十弟做一些事情。比如,割舍和放弃。这样,对母亲的处境,未来,都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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