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雨滴在光洁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陌阳阳茫然的目光终于有了焦距,她放下托腮的手,从宽大的鞠色袖阑的暗兜里,取出一枚润泽的羊脂玉佩,上刻麒麟纹路,只有她半个手掌大小。
这是三年前二哥冠礼时,她送给他的生辰礼。她即将入宫,二哥深深看着她,握紧了这枚麒麟玉佩,“我会一直戴在身上”
后来二哥奉旨随军出征讨伐叛军,她再得到二哥的消息,就是阵前不断传来的军情,但未晏殊从不与她详说,更不准过问,他最厌恶后宫干政,甚至连温贵妃也不能过问此事。虽说如此,这也算作一种消息,以二哥的品级,确实也很少能在奏折中提到,倘若提到,那才是她真正担心的。
雨点渐渐多了起来,打在华服上有些发冷,她不禁打了个喷嚏,抱紧了双臂轻轻瑟缩着。
“娘娘”画棋举着伞快步走了出来,跪在她身侧,眉间眼眸透出深深的担忧,“娘娘,回去吧,下雨了”
陌阳阳转过头看着画棋,那一道疤痕从她左眉延到了颧骨处,因为她的任性,害惨了画棋,画棋被押到了内监,她一回宫就让琴书领旨去接画棋,可直到晚上,画棋才被接了回来,虽然身上的皮肉伤很快就恢复了,脸上却永久的留下了这道疤。
“嗯”
陌阳阳看着画棋,轻声道。画棋扶着她的手臂,撑着已经发麻的小腿慢慢走回殿内。
夜半子时,陌阳阳发烧了,烧的很厉害。
未晏殊接到消息时,正在紫宸殿与温孺直等大臣商议军情。
“蠢货,都是蠢货”他愤怒地将紫檀木案上的书卷奏章都扫落在地,离他最近的灯盏上的烛火被扫落带起的风打灭又迅速燃起,半明半灭的照着那张阴晴不定的脸,略有几分可怖,拂手间不知道又卸了谁的脑袋。一向以巧言著称的温大人也失了语,低头不去看他阴沉的脸色。
“朕的六十万大军给他,他竟阵前只顾自己逃命去了,未容怕是已在帐中笑朕无能,无人可用了!”
“温孺直,你说!现在武将中还有谁可与燕賊一战”
低头不语的温孺直听到盛怒中的帝王点名连忙应声,“依老臣看来,武将之中,尚还有前朝的几位遗老,虽久不上朝常常称病,却是宝刀未老雪锋犹在”
“啰啰嗦嗦!直接说都有谁!”未晏殊不耐烦的斥声打断温孺直,“当初就是你联名给朕举荐的曹濙,结果连连败退不说,还丢下朕的六十万大军跑了,让朕颜面何在!若还是废物饭桶之流,朕唯你是问。”
温孺直不敢再接话,只低着头苦想,面对年轻的帝王的指责,年仅花甲的他也只能打碎了不多的几颗残牙往肚子里咽,皇上是没有错的,错的只有臣子。
此时,在殿外,一名锦衣卫不顾阻拦,连破三道门,甚至挟持了正在殿外等候召见的一位大臣,精美的绣春刀抵在那大臣脖颈上,节骨分明的手握住刀柄松了松,锋利的眉眼在忽明忽暗的光火下更为他俊美的面容增添几分凌厉,虽然被锦衣卫层层包围,却没有半分紧张的神色,反倒让围着他的锦衣卫们紧张的不停吞咽着唾沫。
“沈尚时,你疯了!这是要诛九族的!”
指挥使卫越瞪圆了双眼,手提绣春刀堵在最前面,压低了声音咬牙怒吼道,“快放了黄大人,我可在皇上面前为你求情,不牵连家人。”
名为沈尚时的年轻人听到“家人”二字时,微不可察的冷笑了一声,眼神更寒,不紧不慢道。“微臣有要事要见皇上,请卫指挥使前去禀报”
“你,你!”卫越气的要跳脚,若论武功,他虽不在沈尚时之下,可却也不能将他怎样。沈尚时这小子跟了他六年,他从一名小小千户坐到如今位子,沈尚时和他的这帮兄弟卖了不少命,为什么只说沈尚时这个人呢,因为一路到指挥使的位子,都是踩着他原来那帮兄弟的命走上来的,尸山血海的回忆里,也只剩下他们俩了。
他没想到,一向谨慎稳重的年轻人,有一天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挟持内阁大臣,当真是胆大妄为、胆大妄为!!!
“沈尚时!我最后再劝你一次!你别逼我动手”卫越握紧了绣春刀,拉开架势,“列阵!”
“几位兄弟好商量,和气说话和气说话,有什么话放下刀好讲嘛,老夫年纪大了受不得这”
黄大人那说细长的眼睛瞟着他下巴三层白花花的肥肉下锃亮的绣春刀,欲哭无泪,连连摆手,强忍着失禁的欲望颤颤巍巍劝道。
沈尚时看着暴怒的卫越,低声笑了一笑,“黄大人,就先委屈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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