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阳阳打着哈欠被琴书和画棋强行塞进了浴桶里,看着她俩煞有其事的讨论着怎样才能让肌肤细腻到水滴从肩上滑到小腿还不散开,抹什么花油才能有让头发柔顺到取下发簪就像黑缎子一样铺开,脸上调什么妆才能不化开,诸如此类等等…
陌阳阳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讨厌的人怎么做都是让人讨厌的,喜欢的人做什么都是让人喜欢的。
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水温正正好好,旁边还放着两个木制的小风扇,冰块放在檀木的匣子里,冷气就由风扇吹进来,凉丝丝的沁人。在三伏天连狗都不愿意把舌头搁嘴里的晚上,实在是教人通体舒泰,连头发丝儿都是凉的,人舒服了,瞌睡当然也就上来了。
福忠实在是效率高,要知道坤宁宫夏季的冰块在一年前就不发了,结果早上未晏殊刚来,下午就有人拉了一车冰块存放在冰窖里。她今天才晓得,原来未晏殊的话还是有几分作用的。
陌阳阳趴在浴桶上实在是困乏得紧,接二连三的打着哈欠,像被人抽走了骨头,几次差点滑到水里去,都是画棋一把将她拉起重新盖到沿子上。
琴书看着她的样子着急地跺脚,“我的小姐呀,这皇上可再过些时辰就来了,拜托您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和画棋成么,翊坤宫的温贵妃都嚣张成那样了,皇上来的时候,还不是紧赶着熏香沐浴,可着劲的造作,咱这儿皇上都多长日子没来了,您就不能上点心,给外头那帮子长舌头的人瞧瞧,咱坤宁宫不是没人了。”
“琴书,你真是越发没规矩了,怎么能这样跟娘娘说话。”画棋皱了皱眉,琴书这丫头嘴上没门,从前在府里头就没个丫鬟样子,怎么到了宫里头没长进不说,还越规矩了。
琴书撇了撇嘴,不说话了,抓起篮子里的花瓣撒在温水里,半响,看着陌阳阳耷拉着脑袋枕在手臂上不说话,自觉刚才话说得过分了,于是软了语气:“小姐,您别多想,我只是看不惯翊坤宫那伙人目中无人的样子,琴书自跟着您进宫,没别的想头,就盼望着您能好好的,每天开开心心的,不愿意看您受那些人的冷眼,白白生气,把这样好的光阴都送到里头。”
陌阳阳妖娆的桃花眼在浴桶升起的腾腾雾气里益发的妩媚动人,却如小鹿的眸子一般盛着不谙,迷惑地看着琴书。
这算是陌阳阳的必杀技,喜欢她的人看到这双眼睛再大的火气都消了,可讨厌她的人则更恨得咬牙切齿,比如坤宁宫的、钟粹宫的。
琴书眉心拢起,愈发觉得她刚才那番话说得重了,抹了抹眼睛,正要落下几滴泪。陌阳阳却忽然撩起一手的水捂在琴书脸上,嗓音有气无力的,懒散的像打在了棉花上,“好好的,怎么又哭。”
猝不及防的一捧水,浇灭了琴书刚酝酿起的感情。
“我不洗了,我要睡觉!”凭什么要她去讨好未晏殊,她偏不。
陌阳阳踏着杌子从浴桶里站起来,就去够双面山水屏风上的长衫。琴书正坐在浴桶前面,陌阳阳站起时胸前的一对奶白色的兔儿差点没晃瞎她的眼,琴书脸刷的红了,忙捂住眼睛,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旁边的画棋见状急忙抱住陌阳阳,“娘娘这是做什么,快下来呀,还没洗完呢。”又看向浴桶前的琴书,“琴书!你还坐着!”
琴书心一横,张开手臂抱住陌阳阳,尖叫道,“小姐,你快别闹,好好洗,不然皇上待会儿该来了。”
陌阳阳是一向好性儿,但不是软性儿,一旦决定要做什么或是不做什么绝对是十头驴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
这不,在拒绝沐浴这事儿上可谓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琴书和画棋两人的合抱着她死命往下拉,她干脆也不抓衣服了,光洁白藕般的手臂死死攀住屏风光滑的顶端,挣扎道:“我不洗了,本宫不想洗澡了,你们放开!”
主仆三人缠斗在一块儿,四方屏风围起的一方小天地里水花激斗,好不热闹。
画棋着急地都要哭出来了,抱着陌阳阳是软硬兼施,连老夫人都般出来了,可陌阳阳这倔劲儿上来了,怎么会轻易下去,她和琴书身上被陌阳阳踢起的水花弄得好不狼狈,朝外间候着的春月等人喊了不下三声,可就是不见有人进来。
陌阳阳哇哇乱叫,刚从二人的“围攻”下挣脱出一条腿,就迫不及待的攀上屏风,整个人光溜溜地挂在屏风上,活像只炸了毛的小猫…
直到侍在外间的小宫女儿咚的一膝盖砸在光可照人的地板上,惊叫道:“奴婢参见皇上。”
画棋和琴书傻眼了,陌阳阳也呆傻了。画棋的“快”字刚脱口而出,屏风忽然向前倒去,“哐”的一声巨响,琴书和画棋尖叫同陌阳阳一齐趴在屏风上,好在画棋眼尖,及时将陌阳阳的手拽了出来,才避免了血光之灾。
三个人大喇喇地横铺在屏风上,正好那颀长的身影从外头帘子走出,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他的皇后,着无寸缕的趴在侍女身上,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后背,浴桶翻倒,花瓣和水铺了一地,纱帐被撕扯的不成样子,更别提陌阳阳还一脸懵逼地瞅着他。
未晏殊的惊讶程度不亚于主仆三人见了鬼似的表情,不过他控制的极好,只一瞬眉宇间就恢复了往日冷冰冰的神色。
他身着象牙色的直缀长袍,腰间的白玉腰带在明亮的灯火下晃着陌阳阳的脸,白色的锦靴停在陌阳阳眼前。
陌阳阳抬头只能看到未晏殊的腰带,看不到那张俊脸上是怎样的阴沉,当然也就不那么怕了。
衣服被压在屏风下面,她拽了两下拽不出来,这下是真的尴尬了,考虑着要不要从琴书和画棋身上扒下来一件衣裳先遮一遮,身边的两人却在这时候没事儿人似的站起,非常狗腿地冲着未晏殊请罪,然后如遭大赦般闪退了出去,只留下她和未晏殊尴尬相对。
或者,只有她一个人尴尬。
正犹豫着要不要起来,就看到那双用金线勾勒出镂空花纹的靴子向后踱去。
陌阳阳听着那徐徐的脚步声,心里七上八下的,暗恼这会子他不是该在批奏折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害她出这么大的糗,还有琴书和画棋,临走也不给她留件儿衣裳。
陌阳阳懊恼的捶着脑袋,正想着要怎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背上忽然一暖,柔软的长袍兜头罩下,她忙把眼前的黑幕撩开,就看到一只匀称修长的手伸到她眼前,勾了勾。
她犹豫了一瞬,浓密的睫毛抬起,恰好与未晏殊冷冷清清的目光交接。他见她仍是盯着自己发呆,便又勾了勾手。
陌阳阳回过神,下意识在领子上抓了一把,擦去手中的粘腻,这才把手交到他手里。看到掌心一片鲜红,这才想到刚摔下来时可能蹭破了手,忙要抽出,不料未晏殊却突然握住,顺势将她拉了起来。
未晏殊有洁癖,避污秽犹如避蛇蝎。据说翊坤宫温贵妃也是有洁癖的,每日里要沐浴三次,侍奉未晏殊时更是达到了五次。陌阳阳曾一度怀疑是自己没有温贵妃爱干净的缘故才招致未晏殊的厌弃,可白天和晚上这一幕,她还真猜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是因为哥哥的缘故?
容不得她多想,未晏殊已经牵着她的手向寝殿去了。陌阳阳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头埋的很低,像个安静的小媳妇儿似的跟在他后头。
即使未晏殊轻轻拢着她的手,尽量避开了她手上的伤口,陌阳阳的掌心还是火辣辣的痛,满脑子是他能快点撒开,不然她怕自己忍不住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
说曹操,曹操到,陌阳阳非常没骨气的疼哭了。
画棋琴书这俩小没良心的,好好的拽她干嘛,还一声不吭的把她丢这儿了。
未晏殊牵着她的手坐在床上,早有侍女捧着伤药候在一旁,他摊开她的掌心,取了一小团细棉蘸上药水轻轻擦拭着。
陌阳阳的眼泪啪嗒落在他手背上,未晏殊手上动作不停,淡淡道:“朕还以为你是不知道疼的。”陌阳阳抬起另一只手抹了把眼泪,嘴硬道:“本宫没哭,是眼睛给药水熏的。”未晏殊被她逗得笑了,摇了摇头,“今年你也该十七了,怎么还跟七岁时一样顽皮。”
陌阳阳一愣,脑海里闪过一幅画面,是自己七岁时刚见到未晏殊的一幕。
小时候她同二哥哥一起爬树,不小心从树上跌下来,蹭破了手臂,疼的哇哇大哭,那时她第一次碰到了同太后一起来陌家串门的未晏殊。记得他当时也是这么的温柔,将一方淡蓝色的手帕包在她的手臂上,还警告她说爱哭的女孩子会变丑。
哦,原来他们相识已经有十年了。
未晏殊在她掌心上了药,取了纱布仔细的缠绕在她的手上,包扎好。
她略不自在的抽出手,身子一歪习惯性的就往床里侧滚,未晏殊却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在她差点叫出声的惊恐下拖到自己腿上,然后撩开了她的袍子,露出半截雪白纤细的小腿。
这就要开始了?床边不是还有人嘛?她又哪得罪他了?
陌阳阳正欲哭无泪时,发现未晏殊只是在手心倒上药水,又覆在她腿上揉搓,而他揉的那个地方,有点疼,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在痛感很快就过去了。
未晏殊手艺是真不错,陌阳阳心道。
她仰面躺倒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享受,舒服的简直都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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