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君重回到姬国的时候,已是寒秋,秋风如刀般割上姬国人的心头。
那时的姬国,其实已只余几个偏远的城池尚在苦苦支撑,小国君与王后都已丧命,如今国事,便唯有靠归来的公主雪君来处理。
她在离开央国前,以自己的鲜血向玄墨下了战书。她将以公主之姿,率姬国残余兵将与他誓死战。
若输,她下半生的命运,便任其安排。若赢,央国日后永不得侵犯姬国一寸土地。
雪君高高站于城墙之上,清澈的双目淡然远眺。
战场上的国君玄墨,一身甲胄鲜明,玄色的披风在暮色中飞舞,咄咄逼人。他执辔而立,马蹄轻扬起烟尘,与主人一般,精神抖擞,志在必得。
央国国君在御驾亲征前,已令所有兵士将战马的眼睛全部蒙上,不让它们被能与动物心灵相通的姬国公主迷惑心智。
他想,这一战,自己自然是赢定了。
鼓角声从暮霭中响起,央国士兵在国君的亲自率领下,如潮水般涌过来,践踏着姬国的土地。
城楼上的姬国公主默默叹口气,纤手轻持玉笄,一声声击响了自己身旁的一个硕大战鼓。
这鼓声并不激昂澎湃,到似是声声哀乐,如泣如诉,城楼上的姬国公主纤腰轻摆,裙裾随风飘扬,仿若朵盛绽的水仙花。
马背上的玄墨瞧得出神,突然才发觉,自己这方的所有蒙着眼的战马都停伫不前,一起对天嘶鸣,焦躁不安。
央玄墨惊觉不妙,连他的马都在原地打转,不肯听他的指挥,他勃然大怒,正要抽鞭上去,却看到姬国的兵马从暗处蜂拥杀来,将手忙脚乱的他们,团团围住。
央国忙鸣金收兵,国君玄墨幸得央国的勇士在乱腾腾的战场上奋力将他救回,却到底已狼狈不堪。
他抬头见城楼上的公主持笄在空中轻轻写出五个大字:“王上你输了。”神情平静似水,恍若隔世。
他顿有不良预感袭上心头,蹙眉略一思索,便推开持盾一圈圈守护住他的央国士兵,如狼般对城楼上嘶吼。
“寡人一诺千金,寡人在姬国公主有生之年,决不侵犯姬国一寸土地。”
城楼上的纤纤玉足本已不经意地抬起,闻言又停伫下来。那个蕙心兰质的女子一双眼凝神望他,如水忧伤轻泛上苍白容颜。
央玄墨看穿她是准备以死殉国,雪君并不信他日后会遵守赌约,这一赌不过是为了挫下他的锐气,央军势如破竹,姬国迟早是它刀俎下的鱼肉。
只是素来冷漠寡情的央国国君却不假思索地在两军之前立下重誓,愿以弃他对姬团刻骨铭心的仇根来换取她美好而年轻的生命。
天下人都以为他是报恩。
唯有玄墨在那时恍然,原来他对她的情愫,不知在何时起,已如沐浴了风的野草般,慢慢滋生,一发不可收拾。
央国浩浩荡荡的大军遵国君之旨,缓缓撤退,对方城门却吱呀而开,走出来一个素衣佳人,望向他的面容安详而平和,手持玉笄在土中写下字句。
请王上赐信物给姬国以作凭证。
策马而立的玄墨默然不语,低头掩藏好心里万般的苦涩,许久方从怀中将那块象征他身份的玉玦缓缓递给她,而后一夹马腹,毅然离开了战场。
他想在雪君的心里,大概只剩对他浓重的恨意和防备了吧。只是这样也罢,只要他能让她活着,便好。
央国国君玄墨策马而去走得如此决绝,丝毫未瞧见身后的姬国公主纤细手指正温柔地摩挲着玉块,有两行热泪淌过她冰凉的脸庞。
玄墨玄墨,我今日在两军之前这般羞辱你,依你性情,大概已将我恨透。她想她此后应是再也见不到他,不若就讨件他的随身之物,作个念想吧。
隔年春,除姬国外,央国吞并了中原各国,一统天下,建立央朝,玄墨登基为帝,帝号为昭武。各国的遗贵,皆献美人于帝,以充后官,各有封赏。
只是皇后之位,却一直虚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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