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许长槐闭着眼坐在树下细细听着风声的时候,头顶传来了苏明哲的声音。
他正站在许长槐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苏明哲:阿毓说你要走了。
许长槐(医者):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给她了。
苏明哲:坊间人人称颂的许大医师,这才一个半月,学问就见底了?
许长槐(医者):如果你真的了解阿毓,你便不会说出现在这番话。
苏明哲沉默了下来,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一挑眉,语气却冷了下来。
苏明哲:看样子似乎是你比我更像阿毓的爹。
许长槐的脸上只是挂着一如往常的微笑,并不接苏明哲的话,这让苏明哲更加恼火。
一段良久的沉默之后,许长槐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许长槐(医者):如若大司马也只是散步至此,我就不打扰大司马雅兴了。
说完许长槐就要往外走,苏明哲却说了一句话,让他定住了脚步。
苏明哲:这里是钰芝生前的院子。
虽然自己猜也是这样的,可是从苏明哲的口中听到了冯钰芝的名字,许长槐还是心中一恸。
许长槐(医者):嗯,进来时就感觉到了故人的气息。
苏明哲:我一直觉得你……并不是钰芝的远方表哥。
许长槐(医者):不过是阿毓扯出来的幌子罢了,我知道你们面上不说,心里是不会信的。
许长槐(医者):多谢大司马这么久了也没拆穿我。
苏明哲:泾阳许家,虽说没有往日冯家那般盛气,却也不容小觑。
苏明哲:话说到了你这一辈,却让你把许家都要操持地归隐山林了。
许长槐(医者):也许不入世才是最好的结局呢?
苏明哲沉默了,他知道许长槐指的是什么。
许长槐(医者):若是当年我知道是这个结局,说什么也会把钰芝娶回家去,带着她回蠡县老家,也许诬陷的折子也飞不到那儿,也许……
许长槐(医者):阿毓真的会是我的女儿。
苏明哲还是没说话,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个驰骋沙场的将军,此刻连一个平民百姓都比不过。至少,若是冯钰芝真的和许长槐成亲的话,也许不会这么早就香消玉殒。还是殒在自己家。
忽然许长槐走近苏明哲,对着他的手臂就来了一拳,那可是他铆足了劲打的,给苏明哲居然打退了一步。
许长槐(医者):若是咱俩自幼相识,少不了要为了钰芝打架的。
许长槐(医者):偏是巧了,钰芝与你更有缘,虽然是英年早逝,这大抵也就是她的命数了。
许长槐(医者):逝者已矣,我想钰芝应该更希望我们都在这世间好好地活着。
许长槐(医者):我走了,明哲兄,有缘再见。
苏明哲倒是没想到今日的许长槐竟然是话如此多,偏偏还句句在理,竟然还称呼他明哲兄,而不是大司马。太奇怪了,真真是太奇怪了。
这想法糊在他脑子里,已经全然忘了方才来找自己的苏毓再三叮嘱他一定要留下许长槐。
许长槐走出了澜香苑,他离开时又起了一阵微风,风里好似裹着一丝丝花香。
他在门口逗留了一会儿,风停时才离开。
他知道,这是有故人相送。
等许长槐走后,苏明哲几步爬上了树枝上,坐在那儿,闭着眼。
他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苏毓才刚学会走路,被冯钰芝一双纤纤玉手牵着,步履蹒跚地迈着小脚,那圆溜溜的大眼睛东瞧瞧西看看,时不时还提溜两圈,古灵精怪。
苏明哲也想去抱抱这个可爱的小娃娃,可是却被那纤纤玉手轻拍一下,语气里还是打趣。
“你手里没轻没重的,一会摔了小阿毓该如何是好?”
冯钰芝嘴上虽然是这么说,手里却把苏毓递给了苏明哲,他接过这个奶呼呼的小团子时,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这娃娃怎么这样小的一只,身上软乎乎、奶香奶香的、细胳膊细腿,是真害怕抱着的手劲儿使大了伤着孩子,劲儿使小了摔着孩子……
他吓得后脊梁骨都要绷直了,连忙把苏毓给了冯钰芝,好似苏毓是个烫手的山芋一样。
“你呀,打仗的时候流血都不怕,抱个孩子心惊胆战的。”
冯钰芝又抓住了机会逮着他一顿好笑。
苏明哲从不会恼她,见着她笑,自己的心情也跟着飘飘然,他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吹竹笛——那是第一年遇见冯钰芝的时候,她亲手为他做的竹笛。
那时候的他,只会笑着翻身上树,坐在一枝足够撑住他身子的树枝,坐在上面吹着竹笛看着自己心爱的人。
如今过去了十余年,竹笛的表面虽有些划痕磕碰,但并不影响它的正常使用。
这会子,荒废已久的澜香苑里又传出了笛声,只是没了当年的那份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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