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乌云聚拢成大片,乌压压的,不一会儿,便淅淅沥沥下起丝丝细雨,缠绵的雨丝萦绕着山间的氤氲,轻轻飘荡的水汽似在挽留风,树枝摇晃,雨珠悉数滴下,滴入泥泞的地面。
季爷爷担忧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叹息不语。
“一切皆有命数,我们该回去了。”
“估摸着三弟这时候应该回到府上了,大哥,我们走吧。”
断渊,身穿白衣的楚雪舞一动不动站在雨中,眼睛一直盯着半高的坟墓,写着“北一寒之墓”,楚雪舞忽然觉得悲凉,名动天下的北一寒,堂堂北炎的九殿下,平城的藩王,现如今落到葬落断渊无人知。
雾蒙蒙的雨丝打在楚雪舞的衣衫,冷风袭来不由颤栗,眼眶里的泪水悄悄流出,融入冰凉的雨水,竟让楚雪舞分辨不出究竟是眼泪还是雨丝。
漓笙走上断渊就远远看见那抹几乎要融入雨中白色的身影,他迈开脚步走去,从未有过的急促,生怕慢一步楚雪舞就会想不开。
一把墨绿的油纸伞替楚雪舞挡去凉丝丝的雨水,漓笙撑着伞,在楚雪舞看不见的地方眼角通红,一向清冷薄凉的眼眸雾蒙蒙地望着楚雪舞惨白无血色的侧脸,喉咙干涩说不出一句安慰。
他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该说节哀顺变还是说你还有我?
空洞的眼眸渐渐回笼光泽,苍白的唇张了张,轻缓地说:“你说世间真的有轮回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
“他说两年后回来娶我,最后失信了,他说要保护我,宠我一辈子,也失信了,他说要和我相守,承诺执子之手,与之偕老,还是失信了,你说我怎么就看上他这个言而无信的人?..........”
她自言自语地说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愉快的或不愉快的,漓笙自虐般听着,克制的关心掩在眼底,默不作声听着她对北一寒的思念和失去北一寒的哀痛。
他情愿她大声哭出来也不愿她独自把伤痛咽在肚子里。
时间像嘀哒哒的雨水坠落大地,雨后的天空清新明净,薄薄的云层漂浮在蓝蓝的天空,随风漂泊。雨后的风带着凉意,一阵阵拂过,掀起黄土斑斑的衣角,连带着漓笙的心都吹凉了。
当初他亲自送她去追寻原本的幸福,如今亲眼看见她的幸福一点点散灭,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喜怒哀乐随着那人欢喜而欢喜,哀伤而哀伤,就连那颗破碎不堪的心也随着那人一同去,只剩下灵魂的躯体。
远处传来厚重的脚步声,两人谁也不注意到,空气静的听见风从耳边走过的痕迹,林中鸟雀叽叽咋咋的啼叫。
一道劲风拂过,楚雪舞忽然被人抱住,漓笙看到那人的面貌悄悄松开紧握的手,微微敛下眼眸,黯然不语。
“雪舞,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朕找你找得好辛苦。”若不是探子来报说看见漓笙往断渊去,他推测她必然在断渊,于是快马加鞭赶来,还好,终于找到了。
楚雪舞恍若木头,不说话没表情,任由北凌枫抱着。
北凌枫松开手,捏着她的肩旁,左瞧瞧,右看看,欣喜若狂地抓着楚雪舞,眼睛亮堂堂的,兴奋几乎掩不住。
楚雪舞淡漠地看着他不语,死气沉沉的眼睛闪过嘲讽的笑,面无表情将剑刺入北凌枫的腹部,下巴抬起,冷傲的睨视满目不可思议悲痛不已的北凌枫,扯嘴冷冷说道:“这一幕熟悉吗?”
“皇上”随从过来的羽林军皆惊慌喊着。
“退下”冷声呵斥道。
“是”羽林军不情不愿听命,眼睛却死死盯着楚雪舞,怒瞪的羽林军似要把她生吞活剥,楚雪舞嗤笑,冷冷扫视而过。
那一剑楚雪舞用尽了全力,北凌枫疼的说不出话,够他呛的,额头滴答滴答沁满汗水,咬的嘴唇发白,腹部血流不止,北凌枫低头看了一眼,失笑摇头,怎么不熟悉,当日不就是他一剑刺入北一寒的?这身衣服怕是要废了,还是雪舞最喜欢的蓝色。
见他还笑,楚雪舞原本紧绷的弦一下子触到点,全部爆发出来,双手狠狠抓过北凌枫的肩旁使劲摇晃,充满恨意看着他,失控地嘶吼:“你满意没?他死了你满意了吗?我的九哥哥不在了,是你害死我最爱的人,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楚雪舞挥剑,眼里的浓郁杀意让北凌枫寒颤,悲凉之意慢慢涌上,原来她恨不得杀了他。
北凌枫僵硬住不动,眼神彻底黯然,北一寒是她最爱的人,那他算什么?
忽然北凌枫感觉很累,心真的很累,一味追逐没有结果的事让他疲惫不堪,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回到预想中的结果,他终于如愿杀了北一寒,可是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感,反而空落落的。
他真的错了吗?
漓笙手疾眼快点了楚雪舞的睡穴,楚雪舞两眼一闭软绵绵倒下,漓笙伸手抱住,低眉一看,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谢谢”不管漓笙是不是真心,都救了他一命,刚才他不仅不躲甚至想着若一剑刺下来要了他的命也好,起码能死在她手里。
“我只是不希望她日后后悔,手里沾上所厌之人的血。”
“.............”
自那日后,楚雪舞又回到那座令她窒息得皇宫,柳依回到她身边侍候,楚雪舞的身体虚弱的很,若不好好调理,日后便遭罪了。
自小产后楚雪舞整日郁郁寡欢,也不好好休息,尚未调理好的身体为了给北一寒送药而来回奔波,现如今还淋雨大病一场。
楚雪舞反反复复病了一个月,北凌枫为了她的身体着想破格让漓笙住进凤栖宫的偏殿,给她看病,也防止楚雪舞再出现异常,御医赶不到而出差池,更何况天底下有谁的医术不得上漓笙?
宫里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回来后不仅病重还比以前更郁郁寡欢,就连皇上也整日冷着脸,以至于后宫那些妃子像个鹌鹑一样,都不敢出来蹦跶。
楚湘湘知道楚雪舞又回来后,发了好大一通火,殿里能砸的全给她砸了个遍,可又不好明面上和楚雪舞不和,于是假惺惺带着人去凤栖宫,不过都被柳依婉言相拒,最后楚湘湘恨恨地回昭阳宫。
这些楚雪舞都看在眼里,只是她不想理会,一个月时间以来,她想明白了许多,与其颓废沉浸在漫无天际的悲痛和回忆中,倒不如坚强醒过来,做自己必须而不能不做的事情。
平城的部下没了殿下却还有王妃,他们需要主心骨指挥去保护平城的一草一木,不然迟早会被北凌枫灭掉,还有娘的仇没报,北月和北风的仇,那些为救她而枉死的士兵,太多事没完成,所以她根本没有时间去伤怀。
想通之后楚雪舞开始喝药吃饭,复仇的信念像团熊熊燃烧的火支撑着她像个傀儡活着,她的身体慢慢恢复了,漓笙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以前尚能猜测她的心思,现在却看不透,猜不着。
他看着她的心一点一点冷硬,清澈明亮的双眸渐渐被仇恨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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