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只是一朵懵懵懂懂的小桃花。
他小心翼翼的随着风爬上我的枝丫,悄声问到,“你认识这位小姐吗?”
我便也悄声答到,“她的家就在这里,你爬高一点,能看到她的窗户。”
小桃花傻乎乎的问:“可是现在没有风啊。”
我是一棵几十年的老梨树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懵里懵懂的小妖精。
我逗他,“那我也无法。”
小桃花呆呆的坐在我的叶子上,说不出话来,想哭又觉得没面子,只好痴痴的面向小姐的绣楼。
我无可奈何,索性悄悄伸直了树干,将它一层一层送了上去。
他感激的蹭了蹭我的叶子,乖乖缩在树叶深处,仍旧痴痴的望着。
也许是太寂寞了,我也一直看着他,他有两层花瓣,紧紧的堆在一起,中心一点花蕊黄,生的十分精致。
这还是一朵漂亮的小桃花呀。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我的眼神和我的小桃花的眼神一模一样。
没错,我的小桃花,哪怕他从不属于我。
。
小桃花这样乖巧的缩在我怀里,每日也不多话,只是一边朝窗子里看,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听我说小姐的故事。
我有时候也会问他的事,问他是哪里来的,怎么开的灵智,他会茫然的摇摇头,什么也不知道。
“好像看到那小姐你才有了命一样。”
我继续逗他,他还是摇头,可爱的小花瓣一抖一抖,模样有点可怜。
看到他这样子,我就不忍心继续逗弄,只好闭了嘴,悄悄碰着他的花瓣。
他真的好喜欢她啊,一直盯着窗子,哪怕窗子关合,也丝毫不挪开视线。
那是暖阳刚起的暮春,他仍旧不能触碰到他心爱的人,委屈的花瓣都卷了起来。
我一时鬼使神差,悄悄凝聚起一缕微风,趁他不注意,托起他的身体,一路送到窗内,不偏不倚,就在小姐的手边。
他快活了,蜷缩的花瓣伸展开,于是我也快活了,哪怕他离开了我。
。
我好像继承了我的小桃花的“职务”。
我忍不住朝窗子看,哪怕我看不到住在胭脂扣里的里的他。
渐渐摸清楚了,原来当初小桃花看的不是小姐,是一颗自己的痴心。
我数着日子过这无聊的一日又一日。
真是奇怪,明明没有小桃花时,我也是这样过来的,从没有过不适。
可是为什么现在会感到寂寞?
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
我是一棵老梨树,但我也才成精三年,和我的小桃花一样,我从没有爱恨,从没有执念,直到遇到他,才知道为什么黑暗里陡然出现的微光,让人念念不忘,割舍不了。
可我有什么办法,看着他开心,我就开心了。
爱情从来卑微。
。
小姐生辰了。
小桃花很早就向我学习了化成人形的办法,趁着天色微黑,从胭脂扣里爬出来,偷偷化成了少年模样。
漂亮的小桃花化形了也是漂亮的孩子。
我盯着他,几乎有些痴迷了。
他不会用法术,可怜兮兮的在院子里蹦过来跳过去,飞扬的发尾有好几次都要碰到我的树干,却终究没有碰上。
忽然,前院里一阵喧哗。
小桃花慌慌张张的躲在我身后化成原形。
是他的心上人和另一位公子。
他沉默了,垂头丧气的靠着我。
“那根桃花簪很漂亮吗?”
“没有你好看。”我实话实说,小桃花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桃花。
我回答的认真,虽然我知道他想要的不是我的回答。
我头一次有了嫉妒心,故意将他不愿意面对的事实说出来。
“阿念今年便及笄了。”
他呆坐在我身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懊恼起来,我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我的小桃花太娇嫩了,我明明不想让他受到一点打击,却是我揭开这个公开的秘密。
我只是……动了凡心起了私欲。
。
后来,小姐嫁给了那位公子,小桃花仍然待在我的树枝上。
或许是习惯了,或许是想留住关于小姐的一点念想。
小姐去世那天,我陪小桃花化成人形去送她。
她苍老的手中握着当初小桃花曾住过一段时日的胭脂扣,小桃花看到了,充满希冀的问我:“她没有忘记我,对不对?”
我答到,“她没有忘记你。”
他松了一口气,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我陪着他哭,就像以后陪着他度过漫长的岁月。
他的爱情算是圆满,我不知道我的爱情会不会到来,可是他快活,我便快活。
这样,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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