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皆因母嚣遇人不淑,而我是个见不得光的孩子,我母亲与我流落街头,当时我与母亲走散,却并不恐惧。”
“你小时候可真是胆子大。”黎浩拂袖端起酒杯轻呷了一口。
“我在吃饱后,还和你一同玩闹,想来是知你是我的贵人,也是你,给了我再生的机会,黎兄,我今生定不会弃你。”
陈年往事重回眼前,钟离筠有些恍惚。
“黎某我虽不敢说万事无悔,但我对救你是当真无悔的……”
“今生遇到黎兄也是我三生有幸。”
两人相谈甚欢,不觉间,一轮圆月已挂于幽蓝苍穹。
一番的推杯相劝,又一番觥筹交错,钟离筠已是有些醉意,再加上之前的情绪高涨,现在也有些脱力,这时的黎浩大呼大叫反倒是显得精力充沛。
“兄长,兄长,你快来……”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款步至两人眼前,钟离筠突然像身处险境一般突然惊醒,迷离着的双眼想要努力睁大去看清眼前这个声音细软,撩拨人心弦的姑娘。
姑娘光滑到似要剔透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越发白皙,细小的眉毛有些灵动,却生生被满眼星辰闪耀的眸子比了下去,圆圆的鼻尖有点娇俏,和圆鼓鼓的发髻上那支玉簪上的狐狸一样可爱。
那小姑娘看到了钟离筠似乎意识到自己没有回避而撞见了外室的男人,但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小脸煞白,惊叫了一声,手中的玉盏掉落在了地上,清脆的破碎了。
钟离筠酒被眼前的一切唤醒了,但更像是另一种觉醒。
此时的他毫无征兆的想起自己年轻时遇见陈遥时的情景:当时的他只是一个徒有一张好看脸面的白丁,陈遥只是一个模样还算清秀的小姑娘。
若是当时他并非一无所有,是否会亳无顾忌地去追求一个姑娘,一个如眼前这般美丽的姑娘,虽着素衣,却有着世界上最清澈的眼眸。
他知道自己不应有这种想法,但他忘不了眼前这个场景,那张惊慌的脸,亮如明玉般的颜容早已像之前入口的冽酒,饮入他的心中,有点醉,而且他断定饮后必然回味无穷。
今晚,怕是他真醉了。
“琉梦,你速速回避。”
黎浩话毕,那小姑娘如同脱离了狼窝的羊羔,提起衣裙像是在逃。
“钟离兄,待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让她这样不知礼数。”黎浩说着,嘴角似乎有稍纵即逝的笑。
待钟离筠从刚才如入仙境的感觉中清醒过来时,黎浩早已经没了踪影。
他在心中懊悔刚才为何不制止她的离去,又深知自己也无力阻止,也许他再也不能与她相见了。
加上黎浩的离去,他心里空落落的。
这时,他恍然看到一抹倩影经过长廊,他像着了魔似的追了过去,生怕一眨眼便错过那唯一的希望。
待那素衣停下脚步,在院中翩纤舞动,他似乎看到她身上在发光。
他那时希望自己就是一个自由的人,没有一切约束,不,他更希望自己是个无赖,可以免去礼教到她面前表达自己的爱意。
可一切,终究只是空想罢了。
他的情绪和酒意混在一起,觉着心情已降至低谷,正准备折返。
不料他此刻心尖上的那个人却出了异样,那小姑娘站不稳脚,开始摇摇晃晃,没走几步便跌在那房门前。
他心中一片慌乱,不顾一切地飞奔上前扶起那娇小的身躯。
他记得触碰到她时的心悸,记得她推托不让自己扶时自己的发愣,记得,他什么都记得,记得她躺的透心的草席,记得她额前细软的滑发,记得她变得桃红的脸颊,记得她修长白皙的脖颈,记得她散落浅色的衣带,记得她修长娇嫩的腰肢,记得她美丽细白的脚踝。
可他忘了,忘了当年自己如何被六娘救助,忘了六娘为他离开亲人,忘了家中的发妻和他们的孩子,忘了口中曾念的誓言,忘了自己的承诺,忘了,不只是忘了吧,怕是过了这晚再也不愿想起吧?
承诺原来是世界上最不应被相信的东西,也是,世界上最背叛不起的东西。
此刻他的六娘正在家中静坐,她得到丈夫要晚归的消息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力不从心。
她想到他娶自己的目的并不单纯,只是为图个温饱,自己唯一拿的出手的嫁妆也便只有那一闲置的房子,可是她的婆婆仍旧不待见她,真不知六郎会不会因平时受到他母亲的责难,也因为孩子,心中对自己有点怨。
陈遥死死的盯着屋舍的门口,她不知道这一等要等多久。
就算等来了,又是什么,又该怎么做?
当悲伤现形,她总是会想一些过往,想他或许对自己有一分不同于感激的情意,哪怕是片刻,是一丝一毫也好。可陈瑶知道,并且十分清楚当年钟离筠的一言一行所含的深意。
最难过莫过于,想要自欺欺人却格外清醒。
“夫人,该歇息了,大人许是有要事在身,晚些时辰才会回来,夫人产子不久,应当多加休息才是。”
一旁的家奴是跟着陈瑶最久的,也是最了解她的,知道自家夫人心中所想,有些心疼,斗胆开口劝说这么几句。
“无妨,我自己的身子我还不清楚吗?不过是想再等等。”再等等,陈瑶心里默念。
那夜有人焦灼有人欢喜。有人望眼欲穿,有人牡丹花下;有人百感交集,有人一意孤行。
当天空中的神明交替,月光淡去压抑,阳光刺眼更刺心,陈瑶还如痴了一般睁着泛红的眼圈。
不知是熬的,还是润了眼眶。
钟离筠终是彻夜未归。
陈瑶终是一夜未曾阖眼。
这后来的事才是真正没人愿意去提及的,当巨大的网撒起,是否有鱼儿幸存?
或是算计,或是人心,不过如此,但却至此。
就像所有的故事很难有美满的结局一般,就像我赌你一生独一。
“你听说了吗?这士大夫的千金竟被家夫人的母系接走了,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呢!”
“的确是太匪夷所思呀,真想知道这其中的原由。”
“府上的新夫人当真是个妙人,难怪这旧人刚刚去世就被迎娶。”
“不知这钟离一家是不是终于要有嫡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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